我的母亲真的老了
    母亲今年高龄八十有二，地道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辈子以此为憾。年轻时为养育子女，吃了一辈子的苦，受了两辈子的累。是什么时候，忽然发觉，母亲真的是老了。
      年轻时的母亲，身材不甚高大，然而却仿佛充满无穷的能量。每天最早起床，最晚睡觉。为了生计，忙碌奔波。她那瘦弱矮小的肩头，卸下过100斤一袋的盐，扛过180斤一袋的米。她那双粗糙皴裂的手，缝补过多少只破烂的麻袋，挑拣了多少斤稻谷中的草屑。她那双长满老茧和鸡眼的脚，奔走在多少个炎炎夏日的中午和风雨交加的夜晚啊，她那疲惫的的双眼，熬过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日夜。母亲，在我眼里，总是那么能干，她吃着最少、最差的饭菜，干着最重最累的活计 ，却很少听到她的抱怨，却仿佛干起活来有使不完的劲儿。
    记得有一次，母亲替粮管所缷粮食，在稻谷堆成山似的拖拉机上，母亲不慎从车上摔了下来，顿时失去了知觉，在场的干部、职工都给吓呆了。母亲在地上躺了半天，慢悠悠的醒转过来，她冲边上的的人伸伸手，说:“没事，扶我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回到家，她才发现，自己的腰部疼的厉害，屁股也又青又肿，可即便这样，母亲也只是吃了些跌打的药，贴了几张止痛膏 ，在家休息了几天就又重新去粮站做工去了。即使在家休息，母亲也要拖着病痛的身体忙
着操持家务，喂鸡养猪。那时的母亲仿佛从不会被困难压垮。
    是什么时候，母亲开始变老了？什么时候，母亲烧的饭菜失去了从前的味道？什么时候，母亲说话变得唠叨？是什么时候和母亲说话要大声的吼，要重复两三遍？是在照顾病中的父亲的年月？是在父亲离去后近千个孤独的日子？
    有一次，我照顾病中的母亲，我细细的打量着母亲。我才发现，我那满头黑发，浑身充满能量干活不知道苦累的母亲，现在脆弱的如此不堪一击。那满头的黑发已变得稀疏苍白，那曾经光滑的皮肤已是遍布皱纹，那明亮有神的眼睛变得模糊不清。我用手抚摸着她的身体，真正是瘦成皮包骨头。我的母亲，我那能干的母亲，真的 ，真的是老了。
在陪伴母亲的日子里，我发觉母亲越来越像个孩子，对我有了越来越多的依赖，无论去哪，她要紧紧的跟着，走路时你搀扶着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很豪气地说:“省得扶，我自己行。”她会很乖的让你牵着手；吃饭的时候，很挑剔，没有多少菜合她的胃口，吃饭也很“娇气”，每次总是吃小半碗，还嫌多；洗澡的时候，还要我帮她洗头；出去散步也是总走不动，要我推着，处处犹如小时候的我。而且，她还处处和我“对着干”。夏天，我穿短袖热得出汗，她穿长袖还说“不热”，菜炒得青翠爽口不合意，她却要煮得泛黄稀烂，刚刚跟她说过的
有一天妈妈老了话，转背就忘了。“人到老时转孩儿性”，我的母亲，真的真的是老了。
我的老母亲啊，安心的过着静美的日子吧！我一定一定不要对你说“好了，好了，别再啰嗦了”，也不要对你说“别问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我只要尽我所能的陪伴着你，照顾你，耐心的一遍一遍听你述说自己过往的经历。因为我不想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后悔，也不想在你离去的静夜里因愧疚而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