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克莱恩诗歌《致布鲁克林大桥》中的修辞艺术
关于桥的诗歌作者:陈贵才
来源:《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8年第2期
    摘要:《致布鲁克林大桥》是20世纪美国诗人哈特·克莱恩的代表作之一。在这首诗中,克莱恩用转换修饰、矛盾修饰、比喻和拟人等修辞手法再造了这座横跨纽约市伊斯特河、连接布鲁克林和曼哈顿岛的布鲁克林大桥。经过诗人的诗学再造,这座充满张力的大桥不仅成了连接美国历史、现状和未来的纽带,而且成了他复杂情感表达的载体。
    关键词:《致布鲁克林大桥》修辞艺术诗学再造纽带情感表达的载体
    一、引言
    《致布鲁克林大桥》(ToBrooklynBridge)是20世纪美国诗人哈特·克莱恩(HartCrane,1899—1932)的代表作之一。这首由44行、11节组成的诗既是克莱恩长篇叙事诗《桥》(TheBridge)的序诗,又是整部诗集的精华和缩影。透过这首诗可发现,诗人用他高超的语言驾驭能力、超强的客体感受力和奇特的艺术表现力来再造了这座横跨纽约市伊斯特河、连接布鲁克林和曼哈顿岛的布鲁克林大桥。克莱恩于
1924年移居纽约,他正好住到了大桥的设计师罗布林曾住过的公寓之中。当他透过窗户眺望时,这座始建于1869年、竣工于1883年的悬索桥的雄姿便映入其眼帘、沁入其心间。这座进入诗人眼里和心里的大桥最终在其笔端成了一条连接美国历史、现状和未来的纽带,因为对克莱恩而言,布鲁克林大桥就是“一个把过去和现在统一起来的人类莫名创造力的意象”。从诗歌艺术来看,这条纽带又是通过转换修饰、矛盾修饰、比喻和拟人等各种修辞手法来再造的。这些修辞手法的运用既增强了诗歌的艺术表现力和激活了读者对大桥的审美认知,又丰富了诗歌的内涵和拓展了诗歌的外延。因而整座布鲁克林大桥都呈现出了弹性的张力之美。
    二、《致布鲁克林大桥》中的转换修饰艺术
    转换修饰又可称为移就。它是指转换修饰语的位置,使它不再修饰应当由它修饰的成分,而去修饰一个本不应当由它修饰的成分。这种修辞手法常见于文学作品特别是诗歌作品中。它看似是对语言秩序的破坏,实则是对文学语言或诗歌语言的陌生化处理。这样的处理在使文学或诗歌的形式变得难以理解的同时,也增加了读者感受的难度和时延,从而延长了读者的审美过程和拓宽了读者的认知维度。
    在《致布鲁克林大桥》中,克莱恩三次采用转换修饰这种修辞手法。在诗歌的第1行诗人就采用了转换修饰:“Howmanydawns,chillfromhisripplingrest.”在这句诗中,形容词rippling(微波荡漾的)真正修饰的并不是紧随其后的rest(歇息),而是隐含在这句诗中的river(河流)。在该诗的第28行,诗人又
一次采用了这种修辞手法:“Vibrantreprieveandpardonthoudostshow.”在这句诗中,形容词vibrant(震荡的)所修饰的同样不是其后的reprieve(缓刑)和pardon(宽恕),而是thou(大桥)。在该诗的第34行,诗人再次采用了这种修辞手法:“immaculatesighofstars.”这里的形容词immaculate(闪闪发亮的)所修饰的同样不是sigh(叹息),而是stars(星星)。
    这些转换修饰在《致布鲁克林大桥》中的运用在使诗歌语言达到陌生化效果的同时,也增加了读者对布鲁克林大桥感受的难度和时延,从而延长了读者对布鲁克林大桥的审美过程和拓宽了读者对大桥的认知维度。
    三、《致布鲁克林大桥》中的矛盾修饰艺术
    矛盾修饰是指将两个表面上相互对立、相互矛盾或互不协调的词以相互修饰的方式巧妙地并列组合在一起的修辞方法。简言之,这种修辞手法就是在充分利用词义表面上相互矛盾的基础上来揭示事物的对立统一,让读者在对立之中看到统一,在矛盾之中看到和谐,在不合理之中看到合理,在荒谬之中看到真实。
    在诗歌《致布鲁克林大桥》中,克莱恩多次采用了矛盾修饰手法。诗歌第3—4行“buildinghigh/OverthechainedbaywatersLiberty”中的矛盾修饰是chained(锁住)和Liberty(自由女神像)这两个词的并列,通过这一修辞的运用,诗人意在表明:虽然大桥由象征束缚的钢索构成,但它仍
是自由精神的象征。诗歌第10-11行“Flashingscene/Neverdisclosed,buthastenedtoagain”中的矛盾修饰是flashing(闪现)和Neverdisclosed(从不揭示)的并列组合。透过这个矛盾修饰我们可看到纽约大都市的表象与真实的对立和统一:虽然纽约大都市繁忙喧闹的生活犹如电影的镜头闪现在眼前,但它从未揭示出这种生活的真实写照。诗歌第16行“Implicitlythyfreedomstayingthee”中的矛盾修饰是freedom(自由精神)与staying(阻止)的并列。这个矛盾修饰揭示了大桥既是动态与静态的结合体,又是自由与约束的结合体。虽然充满动感的大桥是自由精神的象征,但它的自由精神却制约着它无休止的运动。诗歌第24行“ThycablesbreathetheNorthAtlanticstill”中的矛盾修饰是breathe(吹)与still(静止)的并列。这个修辞表明,获得神奇力量的静态的大桥锁链不是把波涛汹涌的北大西洋吹动起来,而是把它吹平静下来。而且,该矛盾修饰还表明,这座大桥在诗人眼里犹如镇城之宝,它给喧嚣的都市带来了平静。诗歌第38行“Onlyindarknessisthyshadowclear”中的矛盾修饰是darkness(黑暗)与clear(清晰)的并列。这句诗的意思是: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清你的影子。但这里的darkness(黑暗)指的是城市生活的阴暗面,而shadow(影子)则指大桥的象征意义。也就是说,只有理解城市生活的黑暗,才能领悟大桥的意义,才能感受大桥给人带来的希望之光。这行诗堪与中国朦胧派诗人顾城的诗句“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我却用它寻光明”相提并论。它们在思想内容和艺术表现方面简直就是异曲同工。
    通过诗人矛盾修饰手法的再造,这座布鲁克林大桥给读者呈现出的是多维的二重性特征。这些二重性投影在诗人身上则是情感上的二重性。而“他真正的成功在于他记录了这种复杂的感情状态”。因此,克
莱恩矛盾修饰手法的运用不仅有效地增添了诗歌的诗学张力,而且极大地增添了诗人的情感张力。这些张力的产生又是“他的理想与现实矛盾斗争的产物”。
    四、《致布鲁克林大桥》中的比喻修辞艺术
    比喻是文学作品中一种常见的修辞手法。英语和汉语中的比喻主要分为明喻、隐喻和借喻。它们在文本中的巧妙运用既能鲜活文学作品中的语言和形象,又能增强文学作品的表现力和感染力,还能增进文学作品思想的深刻度和文化的厚重感。
    在《致布鲁克林大桥》中,诗人克莱恩多次采用隐喻或明喻来喻指横跨纽约市伊斯特河、连接布鲁克林和曼哈顿岛的悬索桥布鲁克林大桥。在诗歌的第一节,诗人把大桥比喻为自由女神像。这个精妙的比喻可谓一箭三雕,不仅凸显了大桥的雄姿,而且表明了它的自由精神,甚至还反映出美国人民所奉行的自由理念。在诗歌的第二节,诗人不仅把大桥的锁链比喻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曲线,而且把这些曲线比喻成若隐若现的船帆。这个双重比喻既表明了大桥的神圣不可侵犯性和宗教性,又表明了它与人类的若即若离和神秘性。在诗歌的第七节,诗人又在大桥与犹太人之间发现并建立起了蕴含丰富的联系。虽然布鲁克林大桥对纽约人来说其意义尤为重要,但它在人们的认知中仍然模糊不清,如同犹太人对天堂的认知一样。在诗歌的第八节,诗人再次把大桥比喻为熔铸着喧嚣的竖琴和祭坛。大桥的钢索被喻为竖琴,大桥两端像教堂一样的两座高塔被喻为祭坛。这样,大桥在被诗人赋予极强的音乐性和宗教性的同时,
也被赋予了极度的现实性,因为大桥在诗人眼里已成了可怕的门槛。先知、流浪汉和情人聚集在这里。他们的誓言声、祷告声或哭喊声与大桥的律动声形成了交响。这种交响又是诗人用诗歌的形式奏出的,因此可以说“诗人集先知、流浪汉和情人于一身,他的预言已不是仅仅包含劳苦的音调,而是有力量能够调准合奏的琴弦,使美国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各种不同的声音回荡在大桥的上空”。在诗歌的最后一节,诗人又将大桥比喻为它脚下不眠的河水。正如不眠的河流浇灌了沉睡的大草原,大桥也把它弧线的神话借给了上帝。大桥这样的神话由人建造而成,人类创造了文明,创造了神话。诗人创造了神话。
    克莱恩的这些比喻既丰富了诗歌的内涵和拓展了诗歌的外延,又重构出了一座集神圣性、宗教性、音乐性、神话性和现实性于一身的,连接美国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具有厚重文化底蕴的布鲁克林大桥。
    五、《致布鲁克林大桥》中的拟人修辞艺术
    拟人修辞格是文学作品中一种常用的修辞手法。它是指将事物人格化或将人物事物化的一种修辞手法,即拟人或拟物的修辞手法。拟人修辞格的恰当运用既可增添语言的生动性,又可增强所描写事物的形象性。
    在《致布鲁克林大桥》中,克莱恩生动而形象地运用了这一修辞格。在诗歌的第四节,诗人通过拟人修辞手法,把布鲁克林大桥描绘成了一幅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动静平衡的画面。大桥的动态美主要通过三个拟人化的动态词语表现出来:silver-paced(迈着如闪耀的荧光屏一样的步伐)、tookstepof(
追随)和motion(运动)。这三个充满动感的词使这座静态的大桥以动态的形式展现在读者面前,从而给读者一种灵性美的体验。在诗歌的第六节,诗人又用breathe(吹)一词来展示大桥的灵性美和动态美:“ThycablesbreathetheNorthAtlanticstill.”在诗歌的第九节,诗人又将大桥的灵性美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大桥上的来来往往的汽车灯和天空中发出叹息声的闪闪发亮的星星(immaculatesighofstars)交相辉映,共同点缀和装饰着大桥。在诗歌的最后一节,诗人再次用sleepless(不眠)来展示大桥的灵性美。
    经过拟人化的再造,诗人生动地将布鲁克林大桥激活了。“一座静态的桥霎时以充满动感的姿态跃然纸上”,一座被赋予了静态美、动态美和灵性美的大桥便契合了读者的审美期待,“一幅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的画面”便呈现在读者面前。
    六、结语
    从诗歌《致布鲁克林大桥》总的修辞艺术来看,哈特·克莱恩完全可以看作是布鲁克林大桥的再造者。他不仅将美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浓缩到了这座雄姿焕发的布鲁克林大桥之上,而且还将自己复杂的情感和深切的祈盼注入了这座大桥。更为重要的是,他还通过转换修饰、矛盾修饰、比喻和拟人等修辞手法来展现了大桥的美感、动感、神圣性、宗教性、音乐性和灵性。通过这些特性的展现,克莱恩又为读者呈现了一座张力十足的布鲁克林大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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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5年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学科建设项目(项目编号:XKJS201506)
    作者:陈贵才,硕士,滇西科技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语诗歌和劳伦斯研究。
    编辑:水涓E-mail:shuijuan3936@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