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位·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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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Wen  Xue  Ping  Lun
高丽李齐贤《沁园春·将之成都》之赏析
○何永波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　文化传播学院，北京　100048）
[摘要]　高丽时期，杰出的文人李齐贤不仅写有大量汉诗、汉文，而且还创作了53首词。
其词开创了朝鲜词的写作特点和创作风格，受到朝鲜朝时期众多文人的赞赏和唱和，为朝鲜汉文学做出了重要贡献。因是域外词人，至今对李齐贤词作进行阅读和欣赏仍不多见。通过对李齐贤词作进行赏析，可以明晰他对中国文化的继承与传播，对汉诗创作做出的巨大贡献。
[关键词]　高丽；
……李齐贤；……汉诗堪笑书生，谬算狂谋，所就几何。谓一朝遭遇，云龙风虎，五湖归去，月艇烟蓑。人事多乖，君恩难报，争柰光阴随逝波。缘何事，背乡关万里，又向岷峨。幸今天下如家，顾去日无多来日多。好轻裘快马，穷探壮观，驰山走海，总入清哦。安用平生，突黔席暖，空使毛欺卧驼。休肠断，听阳关第四，倒卷金荷。
词人李齐贤（1287-1367）是高丽时期著名的“四大诗人”之一，词作在朝鲜文学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虽为高丽末期杰出文人，但常常被中国学者列为元代文人，这与他接受中国文学、精通中国诗文，时常跟随高丽忠宣王出入中国近三十年并与当时著名的元明善、赵孟頫、张养浩等文士交游，又以汉文为诗密切相关。一生不仅创作了大量汉诗体裁的作品，而且在填词创作方面也收获颇丰。共作长短句53首，词集中第一首便是《沁园春·将之成都》。生活在中国元朝时期的李齐贤志力填词而没有创作杂剧，一是对自己创作诗词自信十足，二是肯定他对填词文学体裁的钟爱。他曾奉使游历过中国四川、浙江等地，所到之处的所见所闻引发他内心难以名状的心绪。诗言志，词缘情。中国文人的文学观念及创作手法在李齐贤的诗词中泾渭分明。这首《将之成都》明确表达了他对忠宣王的知遇之恩，但人事多艰，世事难料。在前往成都的
路上，词人内心思绪波澜起伏，面对现实人生，坚定如苏轼潇洒豁达，勇往直前。
这首词上阕开篇没来由直言书生可笑，“堪笑书生”，书生为何可笑？问题直逼能够阅读诗词的读书人，
悬念已起。李齐贤自己本是读书之人，这是对自我的反讽还是对他人的讥讽？紧接着便给出了答案，“谬算狂谋，所就几何”，诡诈地谋算周遭的任何事情，以为百密无一疏，最终所成就的事情有多少呢？自以为是，还是不自量力？在此有一个明确的自我反思，读之似乎看到了可笑“书生”命运和结局，流露出些许的哀伤。为何有此悲慨？在这里肯定了自己是一介书生，曾经的过往也不是自己预期的结果，甚或透露出一些失望。“谓一朝遭遇，云龙风虎”，因为常常说一旦得到君主的赏识便要发挥自己的才干辅佐君主，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完成自己的理想意志。“云龙风虎”象征圣主与贤臣相遇，李齐贤也常常表明心志“早晚归来报明主”（《定兴路上将之成都》）。期许的政治抱负与现实的人生境遇又会令人思考人生将何去何从。所以，接下来笔锋一转，借“五湖归去”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吴雪耻之后功成身退之事流露出内心真实的向往。文臣们常常说羡慕范蠡急流勇退并带着心爱的人及时归隐，能在朦胧的月下穿着蓑衣摇着轻快的小船与佳人在一起才是理
[作者简介]　何永波，中国劳动关系学院文化传播学院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中韩比较文学。
何永波/高丽李齐贤《沁园春·将之成都》之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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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中逍遥自在的生活。此四句紧承前两句意
脉，解释并嘲笑自己的“谬算狂谋”至今并未达
成所愿。“人事多乖，君恩难报，争柰光阴随逝
波。”世间之事，几多乖张。有幸的是遇见明君
赏识且被重用，可至今没能回报君主的恩光渥
泽，又无奈时光流逝颇感岁月蹉跎，深感君恩
难报，愧疚难当，无以回报。“缘何事，背乡关
沁园春雪赏析万里，又向岷峨。”本应在君王身边为其解忧，
又缘何事，不远万里、背井离乡，奔向成都？
为报君恩即使赴岷峨之难再艰辛也不辞辛苦，
决心已定。接二连三的追问与自答其实是做
出一个肯定，表达出词人憧憬的理想与人生的
艰辛相互抵触却又积极入世的儒家精神。出
身累世书香门第的李齐贤，深受中国儒家经世
济民思想的影响，追随君王，心怀家国，达则
兼济天下。“安坐岂偿男子志向，远游还愧老
亲思”，“早晚归来报明主，却寻鸡黍故人期”
（《定兴路上将之成都》）。理想的状态是肩负
国家使命的同时也要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
下阕首句意脉接续上阕，“幸今天下如
家，顾去日无多来日多”，虽是远离故国家乡，
但有幸于此亲如一家。值得慰藉的是，曾经的
日子短暂而珍贵，未来有更多的时间去报答君
恩。作者的这种豁达胸襟是来源于切身的生
活经历。“谁谓书生多不偶，每因王事饱清游”
（《八月十七日放舟向峨眉山》），因此，“好轻
裘快马，穷探壮观，驰山走海，总入清哦。”在
为报君恩的人生路上，最爱穿着轻暖的皮衣，
骑着飞快的骏马，欣赏着壮丽的河山，探究着
壮美的自然，总是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不
自觉的吟咏诗句。怎样度过平生一直是词人
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安用平生，突黔席暖，
空使毛欺卧驼”。在此借用孔席不暖，墨突
不黔典故表明为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奔走不
弃。像孔子、墨翟一样为实现自己的理想志愿
到处奔走，无暇安居，终身不悔。不要让现实
中的自己白白地承受像烦乱的兽欺负忍辱
负重的卧驼一样的烦恼，借用苏轼《百步洪》
“奈何舍我入红尘，扰扰毛欺卧驼”语句表
明现实的残酷。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就有相
应的承受对策，最终劝慰自己休要伤心欲绝，
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交甚密，把酒言欢，鼓舞自
己一往无前。“休肠断，听阳关第四”，既有白
居易“听唱阳关第四声”朋友送别的壮怀勉励
自己前行，又有苏东坡《减字木兰花》“别酒频
倾，忍听《阳关》第四声”的词境与意绪，暗含
“劝君更尽一杯酒”的“倒卷金荷”般的豪放，
欣然接受现实中残酷的别离，用举杯畅饮来坚
定内心的执着，豪情满怀的情绪表现出对人
生执着的乐观情怀。此处温婉中透露着内心
的豪情。好友元代文人张养浩曾写七言律诗
送李齐贤，“三韩文物盛当年，刮目青云又此
贤。壮志玉虹缠古剑，至诚石虎裂惊弦。一鞭
岚翠游山骑，满纸珠玑咏月篇。此去浣花春正
好，白鸥应为自来前。”（《张希孟侍郎见示江
湖长短句一编，以诗奉谢》后附《张侍郎诗》）
张养浩在诗里推举李齐贤为三韩的贤人，表达
了对李齐贤发自内心的敬意并预祝其壮游不
虚此行。
李齐贤作词，颇受苏东坡影响，表现自我
刚直倔强的个性和旷达乐观的人生态度；“以
诗为词”抒发自我人生感受；“以学问为诗”，
善于使用中国典故和历史人物故事，境界开
阔，意脉流畅，如范蠡五湖泛舟，孔席不暖，墨
突不黔，信手拈来；借用前人佳句擅为己用，
如曹操诗句“去日苦多”（《短歌行》），苏轼诗
句“人事多乖迕”（《戏作种松》），“扰扰毛
欺卧驼”（《百步洪》），白居易诗句“相逢且
莫推辞醉，听唱阳关第四声”（《对酒》），谢薖
词“不倒金荷，可奈金波潋滟何”（《减字木兰
花·中秋》）等。可见，李齐贤作词本着“转益
多师为汝师”的原则，学习并实践汉诗。
李齐贤词，动荡开阖虽不及东坡，然而主
调朗爽，很少有沉郁之音，即使是抚今追昔，
感喟人生，也是充满了乐观奋进的思想感情，
这一特点继承了东坡遗风。这首《沁园春·将
之成都》表现得比较突出，这也是后人更为欣
赏李齐贤词其的缘由。《益斋年谱》记云，李
齐贤“延祐三年，丙辰，先生三十岁……奉使西
蜀，所至题咏，脍炙人口”。
参考文献
[1]（高丽）李齐贤．益斋集[M].民族文化促进会，1976.
[2]（高丽）李齐贤．益斋乱稿[M].亚细亚文化社，1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