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是酷暑烈日的特定景物,不少诗就借蝉表示节令的更替。比如,唐代王维的“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韩翃的“蝉声驿路秋山里,草河桥落明中”(《送王光辅归青州兼寄储侍部》),白居易的“残暑蝉催尽,新秋雁带来”(《宴散》),杜牧的“雨过一蝉噪,飘萧松桂秋”(《题扬州禅智寺》),等等。这些诗句再现了时令,同时也借写蝉为画面的描绘添上了传神的一笔。其他脍炙人口的名句,如,南朝梁代王籍的“蝉噪林愈静,乌鸣山更幽”(《入若耶溪》),宋代柳永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雨霖铃》),等等,都用蝉来渲染某种气氛,描绘某种画面。清代袁枚的诗《所见》这样写道:“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作者描写了牧童意欲捉蝉而闭口屏息的细节,创造了令人神住的艺术境界。
以描写蝉为目的的咏蝉诗,在古代也不少。南朝梁有两首咏蝉诗写得很细致,形象塑造得也很感人。一首是禇云的《赋得蝉》:“避雀乔枝里,飞空华殿曲。天寒响屡嘶,日暮声愈促。
繁吟如故尽,长韵还相续。饮露非表清,轻身易知足。”这首诗开头两句,写蝉为了避害全身,或藏身枝叶,或避匿殿曲,反映它处境维艰;中间四句,写天寒日暮时蝉的鸣声,或悲切幽咽感人,或悠长和谐悦耳;最后两句,写蝉餐风饮露,无所厚求,这并非故作清高,而是易知满足。全诗对蝉的描写,层层深入,情景交融,自然和谐。另一首是萧子范的《后堂听蝉》:“试逐微风远,聊随夏叶繁。轻飞避楚雀,饮露入吴园。流音绕丛藿,余响切高轩。借问边城客,伤情宁可言?”诗中,“吴园”指吴王的花园。《说苑·正谏》载吴王后园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此处暗用其典。这首诗写了蝉生活的环境,再现了其“避楚雀”、“入吴园”的艰辛,作者绘形绘声,多角度刻画,使蝉的形象栩栩如生。这两首诗写蝉,精雕细刻,字里行间蕴藏着诗人难以明说或不一定要说得很明白的幽幽情愫。
平心而论,蝉儿本是无情物。但其生活习性、生活环境容易使人产生种种联想,所以诗人往往或以之自况,或以之喻事,留下了一首首令人动容的咏蝉名作。
“初唐四杰”之—的骆宾王做侍御使时,屡屡上书,触怒武则天,被诬以贪污公款之罪而入狱,写下了《咏蝉》诗:“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诗人身陷囹圄,感物伤情,以蝉举步维艰、处
境恶劣比喻自己正直而无人理解、欲有所为而阻力重重的困境,抒发了自己郁积在内心的悲愤。其中,“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更是有口皆碑的千古名句。唐代虞世南也写过一首咏蝉诗《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诗人歌蝉颂蝉,实是表白自己的襟怀:人的懿名不靠他人吹嘘,而靠自己争取,“居高声自远”的警句,充满了诗情哲理。唐代李商隐的《蝉》咏物而“传神空际,超超玄著”,诗云:“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诗人将自己的感情寄托于鸣蝉之身,以蝉的清高、清贫喻自己的郁郁不得志,蝉古诗虞世南“体物为妙,功在密附”。清代冯煦的《剑州闻蝉》则以一波三折的笔调,抒发自己的情怀:“列柏西台寂不鸣,九天风露特凄清。剑南雨过延新爽,始得疏林第一声。”诗人咏物寓意,不发一己之悲,而对封建末世人杰遭抑、万马齐喑的可悲局面,发出了苍凉而深沉的慨叹,对野无其贤、士得其用的美好境界,作出了热切的期待与呼唤。
晋代陆机在其《寒蝉赋·序》中认为蝉有六德,“夫头上有緌,则其文也;含气饮露,则其清也;黍稷不食,则其廉也;处不巢居,则其俭也;应候守时,则其信也;加以冠冕,则其容也。君子则其操,可以事君,可以立身,岂非至德之虫哉!”许是出于对蝉的敬意,许是因蝉之于夏所占有的特殊位置,古诗咏蝉,司空见惯,咏蝉古诗,林林总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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