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
桃红
去市场的那条巷⼦⾥,⼀个墙⾓边冒然多出了⼀棵绿⾊⼩植物,细细瘦瘦的模样。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狗尾巴草,也就没放在⼼上。
过了⼏天,经过时,⽆意中的⼀瞥,吃了⼀惊。像⼀个⾯黄肌瘦的⼈突然间变得⽩⽩胖胖,让⼈⼗分讶异。不由得蹲下去细看,叶⼦不再是细细尖尖,黄绿羸弱,⽽是成了椭圆形,颜⾊也变成了蓬勃的碧绿,⼲瘪的茎也有了⽔分。原来它竟是⼀株指甲花!
我为这⼩⼩的发现⽽得意。很久没看到这种花了,它是⽣长在童年⾥的。然⽽,它怎么会来到这⾥的呢?难道是⼀阵风吹,飘落⾄此?我⽤⼿轻轻拨弄着它,浮想联翩。
突然,⼀个⼩⼥孩跑过来,怒⽓冲冲地说:“别碰它,它是我的!”说着还推了我⼀下,并张开双臂去护着那株指甲花。
我笑着站起来,打量这个⼥孩。七⼋岁的样⼦,扎着马尾辫,粉⾊的旧⾐裤,洗得已经有点发了⽩。
“桃红,不许没礼貌。”这时,⼀个六⼗多岁的⽼⼈已经⾛了过来,训斥着⼩⼥孩。他也是⾐衫破旧,花⽩的头发。⼀⼿拎着⼩⼥孩的书包,⼀⼿拿着⼀把青菜。
他歉意地向我笑笑,解释说:“前⼏天,我们发现了它,眼看就要⼲死了。我带着桃红每天都去给它浇⽔,现在终于⼜活过来了。”
⼩⼥孩见我不是抢她的花,已没了敌意,仰着稚嫩的⼩脸天真地对我说:“阿姨,你不知道吧?爷爷告诉我,它和我⼀样,也叫桃红呢。”然后,蹦蹦跳跳向巷⼦的尽头⾛去。
不多久,我就听巷⼦的⼈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七⼋年前,⽼⼈的妻⼦去世了,他悲痛欲绝,去⼭⾥散⼼。回来的路上,在⼀⽚指甲花⾥发现了啼哭的襁褓⾥的婴⼉,红红的指甲花落在她的脸上,特别可爱。⽼⼈抱起她,向四处张望,也不见⼈影。他从下午⼀直等到后半夜,也没有⼈来寻。他不忍⼼弃之不顾,就把她抱了回来。指甲花在他的⽼家叫桃红,因此,他就给她取了这么个俗⽓⼜喜庆的名字。
⽼⼈没有⼉⼥,他和⼩桃红⼀直相依为命,⽣活得也很快乐。如今,⼩桃红上⼩学了。光靠微薄的退休⾦,爷孙俩⽣活得有些艰难。为了可以让⼩桃红⽣活得好⼀点,他就去⼩桃红的学校做了清洁⼯。
后来我回了⽼家,再去那个巷⼦的时候,已经是⼏个⽉之后了。现在是指甲花开的季节,不知道它还在
不在呢?
离很远,我就看见了那耀眼的⼤红。它还好好的,开了花。在它的周围,他们还细⼼地围了绿⾊的⽹。炫丽的点点红,衬得暗淡的巷⼦也明亮起来。
⼩⼥孩穿着红⾊的裙⼦,正在指甲花的旁边吹彩⾊的泡泡。她仰着头,嘬着⼩嘴,“噗”地⼀下,五彩的泡泡在她的上空飘起。⼩⼥孩看起来宛若⼀株指甲花,好看极了。
她看到我,显得很开⼼,⽴即跑过来拉着我去看她的指甲花,⼜伸出⼿让我看,骄傲地说:“爷爷给我染的,你看,桃红开到了我指甲上啦。”
我拉着她的⼩⼿,语⽆伦次地赞美着。她旋即挣脱了我的⼿,灵巧地当空飞舞着⼿指,⼜欢快地吹起了泡泡。其实,我还想告诉她,她指甲上的桃红开到了我的⼼⽥⾥,美美的,暖暖的。
⼈⽣故事2
旧梦不须记
“抓住它,抓住它,别让这⼩畜⽣跑了”。
忽见那厢闪出来⼀只⿊影。不知何故,刚好撞在⼀块⼤⽯上。瞬间,只留下⼀⾏⾎似的液体,流曳着。看得真切点,不过是只猫,那是⼀只极品的猫,全⾝漆⿊,⽆⼀丝杂⽑,毗⽛咧嘴,死不瞑⽬。
⼈们迷信,认为⿊猫是不祥之物,见到必须马上打死它。猫已死,⼈们纷纷作鸟兽状四散。
“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我是来--,我是来--”忽然被这么⼀问,我竟有点结巴了。
眼前是⼀张美丽的脸,⼆⼗五六岁,肤⾊细⽩,嘴唇丰厚,微微的嘟哝起,很性感。
“你认识阮风英吗?
她抱起猫,转⾝就要离去。
“阮风英,拍电影的,她很出名的。”
我不⽢⼼,⼜补充了⼀句。
她⽤狐疑的⽬光打量了我⼀下。
“我是她的超级粉丝。”
“粉丝?”
“粉丝,是英语fans的谐⾳,就是影迷的意思。”
“我看过她拍的好多电影。《斩经堂》、《寒江落雁》、《失眠之夜》、《⽟堂春》……”
没等她问,我如数家珍,罗列得很仔细,⽣怕错漏⼀个字。
“跟我来吧。”她引着路。
路很窄,她的脚很⼩,⾛得很快。我跟的有点费⼒。
“可惜了,红颜早逝。”
“听说风英⼀⽣曾经有过三个男⼈,第⼀个是个富⼆代。姓张,长得⽩⽩净净,整天游⼿好闲,喜欢跳舞、打⿇将。输了就像个⽆赖⼀样跑来纠缠,她。第⼆个呢,唉,⼜对她不忠。是个⼤款,在家⾥已有了⽼婆,在外⾯也包了⼆奶,好像还有三奶,却还喜欢到处拈花惹草。只有这第三个男⼈⼀直默默的陪伴在她⾝边,听她倾诉她内⼼的痛苦与彷徨。他和风英是同乡,很有才的,是个导演。叫沈什么来着。”
“沈京⽣。她淡淡的说道。”
“对,对,就是他。你认识他?只有他,才是真⼼真意对风英好的,只是风英⾃⼰放弃了。要不,她也不会——。说不定⼜是⼀段才⼦佳⼈的佳话。”
“佳话 ?历来⼈们都希望佳⼈配才⼦,到头来呢,⼜怎么样?还不是终难成眷属!”她幽幽的说道。
“江南有⼆乔,河北甄宓俏。就因为这个甄宓太俏了,惹来了⿇烦,使同为才⼦的两兄弟反⽬,弟弟被流放,哥哥是得到了美⼈,可这新美⼈却遭到了旧美⼈的妒忌,这旧美⼈搬弄是⾮,挑拨离间。这个新美⼈也就命不久已了。”
才⼦遇才⼦未有怜才之⼼,美⼈见美⼈也⽆惜美之意!
“这唐婉与陆游感情很好吧,偏偏出来⼀个⽼妇⼈—陆母,硬说什么⼥⼦⽆才便是德,就是死活也不让他们在⼀起。陆游呢,⼜是个孝⼦,没办法,只好听母亲的话,弃妻再娶。以⾄于两⼈吟出了《钗头凤》那⾸千古绝唱。⼀杯愁绪,⼏年离索。错,错,错!欲笺⼼事,独倚斜阑。难,难,难!”
“我还记得明朝时有⼀对璧⼈,他们志趣相投,本应幸福美满的⽣活着,可事⼜凑巧,不幸卷⼊⼀场新旧党之争,两个⼈只好各奔东西。⾄死也未能再见对⽅⼀⾯。”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思君不见君。
“他们哪⼀个不是才⼦佳⼈,有好结果吗?”
“即便是那风流才⼦司马相如与才貌双全的卓⽂君,是⾃由恋爱⽽私奔的,到最后还不是留下卓⽂君独⾃去承受那诀别的痛苦。”
“在⾦钱与富贵⾯前,男⼉的意⽓--呵呵,也就不堪⼀击了。”
男⼉重意⽓,何⽤钱⼑为!
“那《西厢记》写得好。可惜那张君瑞并未曾娶那崔莺莺,那也不过是后⼈的杜撰罢了。”
“到了。”我猛⼀抬头,赫然⽃⼤三字“孟婆亭”⼈⼈都在此喝茶解渴。“快喝,快喝。”
“咦,这茶怎么⼜酸⼜咸——。”
“⼈情世事,不外如此。⼈在情在,⼈去楼空。”
说话的是⼀个⽊⽆表情的⽼妇⼈,满脸皱纹,⼀褶⼀褶。她掌管这个亭⼦。
每个⼈⾃她⼿中接过“忘情”茶三杯,⼀⼝喝尽,慌忙去投胎。
“喝过孟婆茶,前⽣恩怨爱恨,⼀概忘却,让你不知不不觉堕⼊轮回。”
“阮梦玲,到你了!”
“快喝了这三杯茶,上路吧!”
是她,刚才的那⼥孩。她也姓阮。不知道她和阮风英是什么关系。
她接过孟婆递过来的三杯茶,⼀饮⽽尽。陡地,她端起来桌上的⼜⼀杯茶,趁孟婆没在意。
“快放下!这个不能多喝,再喝你就永世投不了胎了,只能做孤魂野⿁!”孟婆急着喊道。人生小故事
“⼈的世界太复杂了,不像⿁的世界那么简单,⿊⽩分明。”
说着她喝下了这第四杯孟婆茶。
前尘往事都已烟消云散,⽆主的孤魂飘漾着……
我依旧在向她们打听阮风英,没有”⼈“知道。就连⽆所不能的孟婆也不知道。
我悻悻然离去了。
某天,我在民国时期的画报⾥到⼀个似曾听过的名字。
“阮梦玲,中国默⽚电影皇后,曾⽤名阮风英……”
⼈⽣故事3
朱门残梦
⼀扇古⽼的⼤门缓缓的推开,院内颓败的景象让⼈有些神伤。断壁残垣,满⽬荒凉。庭前柱上对联的字迹已模糊不清,屋⾥处处结满了蛛丝。
他回来了,⼆⼗年了。他⼜回到了这个他熟悉的地⽅。只是昔⽇的⼀切早已物是⼈⾮。
他是朱家的少爷。朱家,堆⾦积⽟,世代书⾹。是当地的望族。他兄弟四⼈,排⾏⽼⼆。⽼⼤是个病秧⼦,常年卧病在床。⽼三游⼿好闲,成⽇⾥混迹于赌坊酒馆。⽼四学⽣,在省城念书。
那年,他爹六⼗九,亲戚好友都来给他爹拜寿。六⼗九岁过七⼗⼤寿,这是风俗。九在⼗个数字中数值最⼤,⼈们为讨个吉利,故⽽形成这种庆“九不庆⼗”。寿礼花样繁多。寿糕、寿烛、寿⾯、寿桃、寿联、寿幛、五瑞图、“寿”字吉祥物等,也有送鸡鸭鱼⾁的。⼀派繁华,好不热闹。
今⽇不同往⽇,⽼爹过寿,⽼三⾃然不敢在外胡混,乖乖的待在家⾥,⽼四也回来了。就连平⽇卧床的⽼⼤,也由媳妇搀着颤巍巍的下来了。
好不容易,轮到兄弟四个来给⽼爹拜寿了。谁曾想⽼⼤这头⼀磕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喜事瞬间变成了丧事。媳妇淑珍哭的像个泪⼈似地,幸好还有⼉⼦传宗。
传宗是朱家的独苗,全家⼈都当⼩皇帝⼀样的捧着,供着。⼩⼩年纪专横霸道。如今,⼤⼉⼦没了,⽼⼆懦弱,管不了家⾥的事,⽼三败家还⾏。⽼四⼜总不在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孙⼦⾝上,朱⽼爷思量再三,⼩孙⼦不能再出什么意外。这回他要亲⾃照看。替⼩孙⼦来教书先⽣,他只有靠⼩孙⼦光耀门楣了。
不久,雅彤托⼈捎来书信,她要回来了,回来看看寒梅。雅彤是⽼⼆姑妈的⼥⼉。⽐⽼⼆⼩两岁。可惜这孩⼦命苦,早早的爹娘就⾛了。舅妈疼她,接到了家⾥。和家⾥的孩⼦⼀样吃住。她和⽼⼆最投缘。慢慢的年纪⼤了,到了婚配的年龄。⼀个有情,⼀个有意。阖府上下也都认定了这个⼆少奶奶。
眼看喜事将近,朱⽼爷封建,算命的将⽣⾠⼋字⼀批,三个铜钱⼀个凶字活活拆散了这对苦鸳鸯。
相爱的⼈总是天南地北,咫尺天涯。
不相爱的⼈,往往配成⼀对,结成夫妻。
现在雅彤丈夫死了,婆家破了产。⽼⼆也成了家。不过那不是他的意愿,他⼀直住在寒梅⼭房,雅彤喜欢寒梅,他忘不了她。有诗为证:
冷冷寒梅寂寂⾹
飘零粉蝶隔东墙
年年花发年年⽼
岁岁春来岁岁伤
愁似太⾏⼭隐隐
恨⽐湘汨⽔悠长
补天⽆计难衔⽯
邀留残霞伴寝房
六年了,他等了雅彤六年了。这六年来,他郁郁寡欢。只有寒梅⼀直陪伴着他。
“你回来了,以后总会好点”
“回来⼜怎样”
他没有说话。
“如果有⼀天要⾛,我⼀定不是⼼⽢情愿的”
这⼀天很快就到来了。雅彤回来的第⼀天,他妻⼦就没给她好脸⾊看。现在看到丈夫成天陪伴着雅彤。醋意就更浓,⽆中⽣有,挑拨是⾮。朱⽼爷⽆奈,只好派⼀个丫鬟贴⾝照料者。
⼈与⼈分别不⼀定是杨柳岸,⼗⾥长亭,⽽应该在⼀个应该分别的时候。
相见时难别更难
杜鹃啼断万重峦
春蚕到死丝犹在
忍顾寒梅带泪残
好景不长,丫鬟带话回来,雅彤死了。她是病死的。痨病。
⽼⼆⾛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三天后的⼀个晚上,家⾥失了⼤⽕,所有⼈都忙着救⽕。乱哄哄的⼀⽚。传宗⼩少爷好奇,翻越栏杆去凑热闹,从楼上跌了下来,摔死了。
淑珍出家了。丈夫死后,她本已有此念想,只是传宗太⼩,她放⼼不下。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来去
⽆牵挂。朱⽼爷虽不忍,但也⽆可奈何。
时隔不久,噩耗⼜⼀次传来,⽼四去参加⾰命运动,被当街打死了。
全家都忙着办⽼四的丧事,沉浸在悲痛中。唯独不见⽼⼆媳妇。哪知⽼⼆媳妇和教书先⽣竟挈带钱财跑了。原来他俩早就勾搭上来。⽼⼆只待在寒梅⼭房,这⾥发⽣的⼀切,他岂会知道。纵有丫鬟看见,每每威胁,再许已钱财,丫鬟本就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个⽉后,厄运再⼀次降临到了朱家,⽼三在后花园私藏军⽕,被⼈告发了。这私藏军⽕不仅要封家,还要毙。
这回朱家彻底完了。四个⼉⼦,死的死,⾛的⾛。⼀连串的打击,朱⽼爷再也⽀撑不住了,他倒下了,永远起不来了。
因为⼦孙的不孝,争财夺利,也因为⼏千年以来封建制度的腐朽,这个家终于⽀离破碎,荡⽡⽆存,只留下了⼀段不堪回⾸的旧梦。
⼈⽣故事4
转经
拥⾦已经年届七⼗岁了,却仍然坚持要去绒布寺。⾃从年轻的时候去过⼏次,就再也没有上去转过。那时候,腿脚利落,爬⼭很轻松。有了⼦⼥后,就更腾不出时间,细细算下来,⼤概有⼆⼗年了吧。现在临近⽼,再去⼭上的愿望便越强烈。
⼏个⼦⼥没有劝她,他们也⽀持⽼⼈的决定,在信仰上,不管任何困难都不能动摇⽼⼈。⼏个⼦⼥只是为拥⾦的出⾏做了些准备。当然,拥⾦⽼⼈⾃⼰也在准备。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拥⾦⽼⼈已经在去往本县贡布寺的路上,等她从⼭上转下来,便打茶挼糌粑,便是⾃⼰的早饭,她不习惯跟孩⼦⼀起吃⽶饭。
傍晚⽼⼈还要去转⼀趟庙⼦。这样的习惯,她已经坚持了很多年。拥⾦⽼⼈的⾝体⼀直很好,没有⽣过什么病,她说,这都是莲花⽣⼤师保佑的原因,是⾃⼰天天转经积的福德。她坚信,⾃⼰转经积的福报会蒙荫到⼦⼥⾝上。
动⾝那天,⼏个⼦⼥都陪着她。那天天⽓很好,天空蓝的纯净⽆⽐,⼀如洗过⼀般,太阳⽼早就挂在了天空,⼭风阵阵刮过,没有⼀丝寒意。去往⼭上的路已经被前⾯⾛过的⼈踩的很光滑,不时能看见路边⽤⽯头堆起的玛尼堆。偶尔有⼏个挂着经幡的,在⼭风中⼀起⼀落翻舞,风紧的时候,甚⽽如⼤旗⼀般猎猎作响。⼭路上⼈很少,但是眼界开阔,能看的很远。
四周的⼭已经渐渐在脚下,拥⾦⽼⼈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她⼼⾥对于⾃⼰很满意,⾛了⼏个⼩时的路,仍然没有出现疲态。就连⼏个⼦⼥劝⾃⼰休息⼀下,她也没同意。后来听着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打断了他们的提议。
今年开春雪⼤,六⽉了还能看见远处的⼭顶⽩雪皑皑。⾍草早就捡过了,估计牧场也搬到下⾯来了。拥⾦⽼⼈觉得有些喘,便站住了往⼭脚看去。县城已经离的很远,但是清晰⽆⽐,似乎触⼿可及。在远处的⼭上,草已经长起来了,⼀牦⽜散落在⼭周围,远处望去便是⼀⿊点。⼀条⽩带似的弯路曲曲折折,不断延伸到了⼭那边。路上⼏台车离的远了,感觉不到在移动。
她觉得胸有些闷,便想坐下休息⼀会。⼏个⼦⼥慌忙让她坐下,拿来了⽔。她看见地上有⼏个⾍⼦,⼩⼼的挪了挪,免得压到它们。
⽼三开始劝了,要不咱们回去,下次再来,你看你脸都⽩了。⽼⼤⽼⼆都说好,只有⽼四没开腔。
她还是觉得⾃⼰没有问题,脸⽩什么?为了劝⾃⼰下⼭,他们⼏个肯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稍微坐了会,执拗的⼜往前⾛了。眼光刺眼,照的⼟路更加泛⽩,忽然看见前⾯有⼈下来,⾛到近处,原来是降措和⾃⼰的⼉⼥。拥⾦⽼⼈⼼情好了些,不去想⾃⼰脸⽩不⽩,也不去听⼦⼥的啰嗦,跟这位⽼朋友聊起来了。降措⽼⼈与她差不了多少岁,这次上⼭,也是踌躇了很久才下的决⼼。她⽐我还⼤着⼏岁吧,拥⾦⽼⼈这么想。
告别了降措,拥⾦⽼⼈继续往前⾛了。腿似乎灌上了铅,挪动⼀步都很艰难。忽然踩到⼀块⽯⼦,她晃了⼀下,但是很快⼜站直了⾝⼦。
不远处有⼏只秃鹫在盘旋,时⽽发出凄厉的叫声,似乎在邀约同伴。
她觉得⼀⼝腥⽓涌上了嘴⾓,⽆法按制,然后⾝⼦就慢慢的倒下了。拥⾦⽼⼈在倒下的那⼀刻,似乎看见莲花⽣⼤师就在眼前,浑⾝发出耀眼的光芒。她满意的闭上了眼睛,嘴⾓露出微微的笑意。
⼈⽣故事5
好⼈邮差
为了还清家⾥的⽋债,18岁的⽂梦来到了镇上服装⼚打⼯。晁天全是⽂梦的师傅,晁师傅⾼⾼的个⼦,⼈看起来⾯善,听说他⼗⼏岁就学会了缝纫活。晁师傅教的很认真,⽂梦也很努⼒,很快她就可以上⼿⼯作了。
⽂梦和⼀起进⼚的李红住进了⼀个宿舍,两个⼈熟了经常⼀起聊天,⽂梦得知李红的境况也不好,妈妈因患精神病在李红很⼩的时候就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是⽗亲把李红拉扯⼤。李红了解到⽂梦的家⾥因为帮⽗亲治病⽋下饥荒,就帮她联系去艺品⼚接草编加⼯,下班后她们在宿舍⾥做草编加⼯活。⽂梦就很⾼兴⼜到挣钱的活路,她⼼⾥只有⼀个念头,就是要尽⼀切⼒量帮家⾥还清饥荒。
家⾥的⽋账本就压在⽂梦的枕头底下,每当⽂梦累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就把⼿伸到枕头下⾯,拿出账本看⼀眼。
每当还清了⼀份债,⽂梦就在那个名字下⾯画⼀个圆圈,她要⽤⾃⼰的努⼒,把这些圆圈早⽇画完。想到这⾥,⽂梦的浑⾝增添了⼒量,拿出⽑⼱⽤凉⽔擦⼀把脸接着⼲。
李红最近也有她的事了,她开始谈恋爱了,追求她的⼈是镇上⼀个卖⾁的⼩伙,晚上经常带她出去喝⾁汤,每当李红回来的时候,她总会跟⽂梦说:你这样⼀个⼈挣钱还债太苦了,应该个男⼈谈恋爱,也好有⼈能够帮你。
⽂梦只能苦笑了⼀下,⼼⾥想:“像俺这样⽋了⼀屁股债的⼈,哪有⼼思谈恋爱。再说俺也不想把⼀个毫不相⼲的男⼈拖进这个泥潭。”
李红笑着摇了摇头:“⽂梦,不要太清⾼了。”⽂梦什么都不想说,只有苦涩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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