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译汉”参考译文
有件事，我要说一说。大约在1939或1940年，有两名西班牙牧师，流落到菲律宾，成为难民。他们听说“工合”11后，就到处寻我们。我记不起他们的姓名，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教派。不过，我给了他们不少资料，他们兴趣很大，想在西班牙某地把生产者合作社兴办起来——或许就在巴斯克人2的聚居区，那儿的一个天主教牧师，确实创立了后来的曼德拉贡联合公司。3。我们同北京的德日进神父44是朋友，他们或许从他那儿了解到我们的信息。不管怎么说，这大概就是曼德拉贡联合公司的前身，而今成为我们生产型合作社的典型，与美国人有着广泛的联系。
总而言之，我认为在这四年期间，由于种种原因，“多雪的”5斯诺夫妇的经历，显然是空前绝后的。我的意思是：两个年轻的美国人（或其他西方人）在第三世界或其他任何国家，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影响力。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影响，是因为人们对这个国家几乎是一无所知。在1933-36年期间，我和德日进神父曾经在北平城墙上一边漫步，一边辩论。他的理念声彰于世，他本人也近乎被奉若神明。简单来说，他认为个体能发展成为一种远高于进化过程的人，这一“人类进化现象”，能够使一个人达到精神力量与影响力的顶点。他认为，人类应该最大限度地开发智能，通过体育锻炼、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各领域的深入学习，使人类的全面素质得到发展，从而产生出这种“精神力量”。
我的理念是“婚姻动力说”，即：以社会契约形成的男女关系所能产生的影响和效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而是以几何级数增加的。我们过去四年的经历，也证实了这一观点是行之有效的，这种影响和效果确实发生了——无论怎么讲，总算发生过一次吧。埃德无意成为一个楷模，也不想朝着更高的权力迈进一步，我只好大包大揽，把一切统筹起来。用埃德的话说，我总是把他置于我的“恐怖统治”之下，不过，他总是为他自己和他的工作感到自豪。他意识到，我是激励他的力量，而正是这种情感的力量，才使他的成功成为可能。我们这段婚姻，从1932到1949年，持续了17年之久。离婚，是“核心婚姻”成功的一部分，因为这种关系的心理，也为成功做出了贡献。就像有些人通常所选择的那样，我们经历了中年离婚，在40岁左右选择分手。这是人生的一个十字路口：要么，就像人们常说的“少年夫妻老来伴”6那样，相伴到老；要么，就开始另一种人生经历。婚姻的长久，并不意味着是一种快乐的、对社会有益的人生经历，只能说明两人如同骑着一辆双人自行车那样，在一条道路上同行至终而已。评价一桩婚姻，应该看它在存续期间，或者在其鼎盛之时，是否取得了成功。也就是说，婚
姻的成功与否，不在于是否白头到老，或者是不是快乐和幸福。我们从来不用这些词语来评价婚姻。事实上，“快活”从来不是我们的追求，而我们所追求的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方，去思索、去做出有价值的事情。如果我们没有去报道，中美特殊关系的真实故事，其他人也会报道出去。
埃德加·斯诺成功了，在中国备受赞誉；我帮助他建立职业生涯所付出的心血，也同时得到了证明。然而，婚姻这种“神奇的力量”来自于种种玄机，其中一点，就是妻子“必须让丈夫觉得自己完全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或者说，要一直为他打气加油，让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极有价值的，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哪
怕置生死于度外，也要完成。我们离婚时，埃德给我写过一封信，我依然保留着，信上说：“如果你一如既往，认为你总是正确的，那我就厌倦了。我现在想要有自己的主见。”
对我的“想法”，埃德倒是一贯支持的，但所有跑腿的事儿、没完没了的安排，都由我一人来完成。关于“如何做女人”，我有自己的理念，而这种理念不适用于农民，其本质是一种特殊的“职业道德”。换言之，无论你的搭档怎样，自己努力工作，勤奋学习，总是不会错的。我从来没有感到沮丧，我坚持不懈地写作，就像德尔菲（与帕台农神殿一样，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传说中的帕納塞斯山的泉水那样，持久地、永不停止地流淌。我公开出版的著作仅有8本，登记了版权而未能出版的著作大约有50多本，还有至少22本家谱小册子（共计68盒，送给了我在丹佛的家人）。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我这个人，天生善写多产，思想进步；我的想法合理，也切合实际。然而，我却没能完成一部本来可以完成的“伟大著作”。关于这一点，只有我的工作本身，才能够说清道明。我富有创意，多产，多才多艺。更为重要的是，从母亲身上继承下来的四分之一威尔士血统，还赋予了我出的文学天分。
——节选自海伦·福斯特·斯诺的作品《四年》
译文翻译译注：
1.工合（Indusco），指在中国抗日战争时期，由斯诺夫妇倡导、胡愈之、卢广绵、路易·艾
黎等中外知名人士，在上海发起的工业合作社运动，他们组织并建立起一批制造军需、民用工业物资的合作社，以支援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
2.巴斯克人（Basques），是聚居于西班牙中北部地区的一个古老民族，保存了迥异于欧洲
大陆的独特语言与文化，以勇武著称。
3.蒙德拉贡联合公司，Mondragon Corpoilacion Cooperativa（MCC），起源于西班牙巴斯克
区域的集团公司，二战后由天主教神父何塞·玛丽亚·阿里斯门迪创建，是世界首家劳工合作社，以“合作社原则与市场经济相统一”为指导，由百余个企业联合组成，现为世界上最大的合作社，西班牙第七大产业集团。
4.德日进（Teilhard de Chardin），哲学家、神学家、古生物学家、天主教耶稣会神父。他
是进化论的积极拥护者，著有《人的现象》等书，认为“宇宙是一种进化”、人类的发展是一个持续不断的完整的“进化现象”，呈现“精神化”、“社会化”和“全球化”的发展态
势。曾在中国工作多年，是中国旧石器时古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
5.Niveous 是作者海伦·斯诺生造的一个词，意思是“多雪的”。海伦的丈夫是埃德加·斯
诺，她婚后从夫姓。斯诺（Snow）在英语里意为“白雪”，在这儿一语双关，将夫妻二人的姓氏与白雪、纯真融于一体。作者以幽默的方式，用Niveous泛指斯诺夫妇当年“一系列影响广泛的”新闻报道和社会活动，如：参与并报道“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采访和中国工农红军、独家采访张学良将军、报道淞沪抗战，等等。
6.原文为Darby and Joan，英语俚语，意为老年相伴的幸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