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sting and Evaluation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 &Research)
翻译论坛
General Serial No.109
2020
No.6
1张杰（1992-），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学
2严晓江（1970-），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
研究方向：翻译学寓情于象，
意美境美——
—许渊冲英译辛弃疾词作意象析评张
杰1严晓江2
（南通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通226019）
摘要：辛弃疾词的意象涉及田园意象、典故人物意象、军事意象等诸多范畴，富含深厚的民族特和文化内涵。许渊冲寓情于象，通过保留、删减和转换等多种方式再现原词的意美境美，传达词人的爱国情怀和高尚情操，达到了传播中华文化的目的。
关键词：许渊冲；意象英译；意境美1.引言
意象是诗歌的生命和灵魂，
它包含了深厚的文化内涵，传达了作者浓烈的思想感情。翁显良(1982:24)指出：“汉诗英译要保持本，首先要辨明什么是本。这本，一不在于辞藻，二不在于典故，三不在于形式，而是在于意象以及加强其艺术效果的节奏。只要能再现原作的意象，不一定模仿其章法句法字法”。可见，英译诗歌重在保持其诗歌本，借意象再现诗歌的意美境美。许渊冲(2003:77)指出：“我把鲁迅的“三美说”应用到翻译上来，就成了译诗的“三美”论。这就是说，译诗要和原诗一样能感动读者的心，这是意美；要和原诗一样有悦耳的韵律，这是音美；还要尽可能保持原诗的形式（如长短、对仗等），这是形美。我们要在传达原文意美的前提下，尽可能传达原文的音美；
还要在传达原文意美和音美的前提下，尽可能传达原文的形美；努力做到三美齐备”(许渊冲，1979:39)。
在许渊冲看来，传达原词意美是首要的。译者在翻译辛弃疾词的意象时，采用保留、转换和删减等多种方式，
再现了原词的意美境美。2.田园生活意象英译：
清新自然，质朴淳美辛弃疾在退居江西上饶时，将田园生活作为其词的重
要抒写对象。他通过描绘农村朴实的民风民俗和秀美的田园风光表达对农村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词人擅用白描手法，清风、茅店、蛙声、青草、稻花、桑麻、莲蓬、荠菜花等意象鲜活而有生命力。许渊冲在翻译这些清新自然的乡村意象时忠实于原词内容，保留原词意象，
将“三美”原则融入其中。例1.原文：
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现。
译文：
The Moon over the West River
Startled by magpies leaving the branch in moonlight,//I
hear cicadas shrill in the breeze at midnight.//The rice
fields ’sweet smell promises a bumper year;//Listen,how
frogs ’croaks please the ear!//Beyond the clouds seven or eight stars twinkle;//Before the hills two or three raindrops sprinkle.//There is an inn beside the Village Temple.Look!//The winding path leads to the hut beside the brook.(许渊
冲,2017:222)
该词描述的是辛弃疾贬官闲居江西上饶之时，夜行黄沙道中时的所见、所闻、所感。上片选用清风、
明月、喜鹊、60··
鸣蝉、蛙声、稻花这些极为平常的意象，经过巧妙的组合，动
中寓静，把夏夜“清风”“明月”下的景描绘得令人心旷神
怡。许渊冲分别将清风明月、喜鹊、鸣蝉译为“breeze”
“moonlight”“magpies”“cicadas”，尽可能地传达原词之“意
美”。译者在译“蛙声一片”这一意象时并未和原词的形式亦
步亦趋，“一片”在译文中舍去不译，而直接用“frogs”和
“croaks”表达，虽然与原词的形式不一致，但在含义上却相
得益彰。“稻花香”这一意象被意译为“rice fields sweet smell”，用稻田的香气来喻指稻花的香气，不仅丰富了读者的想象空间，而且更能表达词人此时的欣喜之情。
下片开头，词人运用对仗手法，工整有力。“七八个星天
外，两三点雨山前”，此处“七八个”与“两三点”相对，“星”与
“雨”相对，“天外”和“山前”相对。译文中“seven or eight”与
“two or three”相对应，“stars”与“raindrops”相对应，“beyond the clouds”和“before the hills”相对应。译者忠实于原词中意象原有的形式，保证了其“形美”。“beyond”和“before”不仅增强了原词的空间感和方位
感，而且将原词夏夜的宁静幽美抒写得惟妙惟肖。译者在确保“意美”的前提下，也不忘突出其“音美”和“形美”。译者独具匠心，在两句尾部分别添加动词“twinkle”与“sprinkle”，既使其押韵，又将原词的生动场景描绘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从而再现原词的意境美。此处的“星”是寥落疏星，“雨”是轻微阵雨。“七八个”与“两三点”皆为虚指，许渊冲将其直译为“seven or eight”与“two or three”，有些过于忠实原文，因此丧失了原词的朦胧美和模糊美。“茅店”和“社林”两个意象的选择更是独具匠心。茅店是指茅草盖的乡村客店；社林意为土地庙附近的树林。许渊冲分别将其译为“inn”和“the Village Temple”，译者考虑到文化差异，不局限于表达该景物意象的表面之意，同时兼顾目标语读者的可接受能力，从而很好地将词人要表达的内容传递出来。此外，“路”这一意象被译为“path”，突出了乡间小路的幽静曲折，又添“winding”一词来修饰，从而深化原词的意境，将词人对“旧时茅店”忽现的惊喜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原词中“现”一词，译者将其单独成句译为“look”，置于“There is an inn beside the Village Temple”之后。这样的位置处理既与下文的“brook”押韵，又与词人忽见茅店的欣喜之情相契合。
3.典故人物意象英译：托物言志，借古讽今
辛弃疾词作中大量运用典故历史人物，一方面是为了
寄托词人远大的政治抱负和强烈的爱国情怀；另一方面是
为了体现其词作的独特风格。他一生渴望建功立业，报效祖
国，成为像曹操，刘备那样的英雄人物。无奈在政治上屡遭
毁谤，仕途不畅，壮志难酬，前后被闲置20多年。他在词中
运用大量的典故人物借以托物言志、借古讽今。王佐良(1989:19)指出:“翻译是不断对两种不同文化进行比较并转换的过程，翻译者不仅仅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化人，还要
不断地把两种文化加以比较”。郭建忠(2000:287)也曾指出：
“对译者来说，重要的是在翻译过程中要有深刻的文化意
识，即意识到两种文化的异同”。因此，只有充分了解词人的
背景，才能准确地传达词人典故中的含蓄意义。许渊冲在翻
译词中的典故人物意象时，以“意美”为先，同时兼顾原词之
“音美”，力求传达原词当中典故背后深厚的文化和历史底
蕴，充分考虑读者的可接受性，从而将词人要表达的真正意
图传达出来，达到意美境美的效果。
例2.原文：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译文：
Joy of Eternal Union
The land is boundless as of yore,//But nowhere can be found//A hero like the king defending southern shore.//The singing hall,the dancing ground,//All gallant deeds now sent away//By driving wind and blinding rain!//The slanting sun sheds its departing ray//O’er tree-shaded and grassy lane//Where lived the Cowherd King retaking the lost land. //In bygone years,//Leading armed cavaliers,//With golden spear in hand//Tigerlike,he had slain//The foe on the thousand-mile Central Plain.//
His son launched in haste a northern campaign;// Defeated at Mount Wolf,he shed his tears in vain.//I still remember three and forty years ago//The thriving town destroyed in flames by the foe.//How can I
bear//To see the chief aggressor’s shrine//Worshipped’mid crows and drum beats divine?//Who would still care//If an old general//Is strong enough to take back the lost capital?(许渊冲,2017: 219)
这首词堪称用典之典范，表达了词人因报国无门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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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无限的惆怅和无奈。全词豪放且悲凉，蕴含深刻的爱国主
义思想。
上片开篇“英雄无觅，孙仲谋处”便引经据典，孙仲谋指
三国时期吴国的开国皇帝孙权，他一生战功显赫，称霸江
东，是举世公认的一代英雄豪杰。词人引用该人物典故，表
达了他对南宋政府苟安于世者的强烈讽刺和不满。译者通
过转换意象的方式，将其意译为“A hero like the king defending southern shore”，既传达了原词的“意美”，又更为妥帖自然地把历史文化背景翻译出来。“shore”与上文的
“yore”隔行押尾韵，巧妙地传达了“音美”。
“寄奴”指的是宋武帝刘裕，寄奴是其小名。他自幼家
贫，是南朝刘宋开国君主。词人借此典故表达自己对英雄人
物的追慕和赞扬，同时对自己的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感到无
奈与苍凉。译者将其意译为“the Cowherd King retaking the lost land”，“the Cowherd King”形容刘裕，又添加“retaking the lost land”修饰“the Cowherd King”，丰富了原词的意境。“land”与下文“hand”押尾韵，再现了“音美”。但是，“cowherd”本意为“牛倌”，略欠妥当，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原词的“意美”。
下片开头“元嘉草草”当中的“元嘉”指宋文帝刘义隆的
年号，刘义隆是宋武帝刘裕之子。元嘉二十七年，宋文帝命
王玄谟北伐拓拔氏，由于准备不足，又贪功冒进，最终大败
而归，宋文帝登楼北望，深悔不已。词人引用该典故来借古
讽今，抒发心中的愤恨与不满。“元嘉”被译为“His son”，不
仅将其与“寄奴”一词的关系翻译出来，并且把该典故的历
史文化内涵表达出来。
“佛狸祠”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小名，在击败刘义隆
大军后他于长江北岸瓜步山建立行宫，即为后来的佛狸祠。
词人借该典故以警示南宋统治者应及早收复失地，表达了
他对大宋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之情。“佛狸祠下”被意译
为“To see the chief aggressor’s shrine”，基本上将词人要表
达的深层文化内涵表现出来。但译者将其理解为侵略者的
圣地，似乎略有不妥。如果不加以背景解释，会造成一定的
文化缺失。袁行霈(2009:95)指出：“诗人既要用语言所包含
的意义去影响读者的感情，又要调动语言的声音去打动读
者的心灵，使诗歌产生音乐的效果”。这与许渊冲的“音美”
原则不谋而合。“shrine”与下文的“divine”押韵，这在一定程
度上又弥补了其“意美”上的缺陷。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中的“廉颇”原是赵国名将，因受
排挤流落魏国。当赵国有难，赵王派谴使者打探他的身体状
况时，他仍然表示自己能够为国效力。该典故的引用贴切自
然，词人以廉颇自比表达决心，对朝廷忠心耿耿，随时准备奔赴沙场，抗金杀敌，报效国家。“廉颇”被译为“an old general”，不仅点明了“廉颇”的身份，还生动地将原词典故的历史文化背景刻画出来，可谓意美境美。
4.军事意象英译：雄豪壮阔，气势恢宏
西江月翻译
辛弃疾词作中的军事意象充满了血性男子的阳刚之气。他一生关心国家命运，渴望驰骋沙场，报效祖国，收复失地，诸如“将军、奇兵、刀、戟、弓、剑、甲、铁马、旌旗”等军事意象就很有代表性。许渊冲用词精准有力，收放自如。传达了雄浑壮阔的意境。
例3.原文：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译文：
Dance of the Cavalry
Though drunk,we lit the lamp to see the glaive;//Sober, we heard the horns from tent to tent.//Under the flags,beef grilled//Was eaten by our warriors brave//And martial airs were played by fifty instruments://’T was an autumn maneuver in the field.//On gallant steed,//Running full speed,//We’d shoot with twanging bows//Recovering the lost land for the sovereign,//’Tis everlasting fame that we would win.//But alas!White hair grows!(许渊冲,2017: 207)
这是辛弃疾寄好友陈亮（陈同甫）的一首词，词人回顾当年在山东他与耿京一起领导义军抗击金兵的情形，描绘了军中雄壮的军容和英勇战斗的场面，表达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决心以及壮志难酬的无奈之情。
上片描写军容之威武雄壮。开头两句写词人醉酒之后，挑灯看剑。当他梦醒之时，听到军营里四面八方接连响起的号角声。二、三两句，强调军容之雄壮，气势之恢弘，表现了将士们高昂的战斗情绪。词人选用“剑”“吹角连营”“塞外声”“沙场秋点兵”等典型军事意象加以烘托。“剑”被译为“the glaive”，与下文的“brave”押韵。“吹角连营”这一意象描绘了军队的浩荡声势，译为“the horns from tent to tent”，突出表现了原词的恢宏气势和“意美”。“tent to tent”采用英语中押头韵的修辞方式，读起来铿锵有力。“塞外声”本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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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与评价·大学英语教研版Entrusting Emotion to Images and Creating Beauty of Artistic Conception:
—On Xu Yuanchong ’s Translation of Image of Xin Qiji ’s Ci Poetry
Abstract:The images of Xin Qiji ’s Ci Poetry include pastoral images,allusion figures,military images,an
d so on,which are rich in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s.Xu Yuanchong embodies affection in images.He strives to reproduce the artistic beauty of the original text by using the methods of retaining images,abandoning images,and converting images.He conveys patriotism and noble sentiments of the poet and spreads Chinese culture.
Keywords:Xu Yuanchong;translation of images;beauty of artistic conception
以边塞作为题材的雄壮悲凉的军歌。被意译为“martial airs ”，用军队的浓厚气氛来指代军乐，
深化了原词的意境。“沙场秋点兵”描绘了将军神采奕奕，意气昂扬，检阅军队、准备战斗的恢弘壮阔场面。该词被译为“an autumn maneuver in the field ”，译者用“an autumn maneuver ”来形容秋点兵这一动作，传达了原词的“意美”。“field ”与
“grilled ”押尾韵，生动灵活地传达了原词的
“音美”。下片前两句描写军队在作战时奋勇向前，
英勇杀敌；战马像的卢马一样跑得飞快，弓箭像惊雷一样震耳离弦。词人借“马”和“弓”这两个经典的军事意象烘托词的意境，衬托军队作战时的磅礴气势。许渊冲分别将其译为“gallant steed ”和“twanging bows ”，既再现了原词军队作战时之恢弘气势，又丰富了原词的意境。“steed ”与“speed ”押韵，“bows ”
和“grows ”押韵，读来朗朗上口，
抑扬顿挫。5.结语
辛弃疾的词意象丰富多姿，蕴含了深刻的文化内涵和历史意义。他通过选取多种意象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许渊冲侧重表达其意义之美，注重将原词中的中心思想和词人的创作背景巧妙结合，在翻译过程中加入自己的理解，着笔自然，使目标语读者更容易读懂原词意象的深厚文化内涵。译者在保证原词意美的基础上，采用直译，意译，押头韵和倒装等多种手段，再现音美和形美。
基金项目：江苏社科英才资助项目“古诗英译的中国传统文化价值传承研究”（202042）。
参考文献
[1]郭建忠.文化与翻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0.
[2]王佐良.翻译：思考与试笔[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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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许渊冲.文学与翻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6]许渊冲.话说宋词[M].北京：中译出版社,2017.
[7]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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