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忆旧集》语文阅读
那时我们是住在纽约，父亲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研究生。由于欧洲战乱，父亲这次离家时间久，达五年之久。所以家里的圣诞节，便少了许多节日应有的喜庆气氛。母亲为父亲的进修费用操尽了心，以致我们家的圣诞晚餐只有火鸡和土豆泥两种食物。我盼望的礼物也只是一本25美分的新书。
圣诞节贺卡但那年我得到的礼物，远远超过我所预想的。那是一组由三个德国洋娃娃组成的一家三口。洋娃娃的衣服是红天鹅绒缝制的，它们的脸是精美的人工塑造，眼睛和头发是染成深棕的，脸颊上有两个酒窝。洋娃娃的腿和胳膊都能动，能给它们穿衣服或摘掉。我简直爱不释手。
在那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我的父母属于中下层。我们没有钱买昂贵的礼物，也没有朋友赠送整套的玩具。能到这么一组洋娃娃送给我是多么幸福啊！除了看护婴儿和做家务之外，我是否还有资格得到更多的礼物呢？
不久我就得到答案了。我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好孩子”。我变成了一个天使，这完全应归功于那三个德国洋娃娃。
这三个洋娃娃使我自己变成了大人。我现在知道爱是什么了。这是自我认识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通过这三个洋娃娃，我体验到了做父母的滋味。我开始意识到抚养子女和教育他们的责任。在那之前，我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我从新扮演“大人”的角度来观察“孩子”。我开始欣赏妹妹的纯真和弟弟的坦率。我也开始意识到父亲的慈祥和母亲的温柔。我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我想要的爱。我开始尊重那些把爱奉献给家庭的人们的劳动和贡献。这些人的形象在我头脑中变得崇高起来。
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天我在厨房里帮助母亲剥豌豆荚。我听到有人骑着自行车的脚踏声从街上传来，紧接着门铃响了。母亲让我去开门。进来的是我们街坊的一个男孩，他捧着一件用纸包着的东西。“这是给你的礼物，”他说，“祝你圣诞节快乐！”
我兴奋地接过礼物时，发现纸包里是一套不完整的男女服装——男的没有裤子，女的没有裙子。那男孩说：“这是我们的礼物。”他解释说，“你瞧，我还从没穿过裤子呢！”那个女孩也补充说：“我也从未穿过裙子呢！”我注意到他们的手冻得红肿。
那男孩名叫布鲁诺·柯林斯。他和我一样大，他的妹妹名叫弗兰西斯·柯林斯，和我妹妹同年。他们来自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州，在我们这里无亲无故。他们家经营水果店，战争爆发后他们就搬走了。他们家留下了一幢空房子和一大片正在成熟的苹果园无人照管。
我和弟弟妹妹常常摘苹果吃，直到吃够了才罢手。布鲁诺和弗兰西斯也经常加入我们的行列，分享我们的欢乐。布鲁诺把那条没有裤子的男装递给我弟弟汤姆说：“你们用不着这个。”我也把那个没有裙子女装递给了妹妹玛丽。“你们也不需要这个。”我告诉他们说，“我们要在吃苹果比赛时穿这些衣服。”
布鲁诺的脸上流露出一副大人般的严肃神情。“噢，不，”他说，“这是圣诞老人给你们的礼物。”
我相信了他的话。我们郑重其事地把衣服收下了。我们在一个盛苹果的大木桶里举行吃苹果比赛。我们都吃得直打饱嗝，衣服也弄得很脏，但那些衣服看上去却显得更完美了。
布鲁诺的母亲经常写信来询问我们的近况，信是从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小城写来的。“我无法承担他们的一切费用，”她在信中写道，“请你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此，我们为他
们举办了一个募捐晚会。晚会非常成功，它不仅筹集到了钱和衣服，还收到了一些书籍、玩具和罐头食品等物品。在给布鲁诺的母亲的回信中，我们详细地列出了这些东西的清单，并附上一张表示感谢的贺卡。
那年圣诞节期间我收到了许多礼物：音乐盒、玩具、图书、各种食品和糖果等，但那套不完整的男女服装却成为我最珍贵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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