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网络流行语的概念及分类
一、网络流行语的概念界定
    充分把握研究对象的概念是任何一项研究的逻辑起点,对网络流行语的研究也不例外。在探讨网络流行语的内涵和外延时,我们不可忽略的另一个概念就是“网络语言”。在早期对网络流行语或是网络语言的研究中,学者们往往没有对网络语言和网络流行语这两个概念进行明确的区分,这样的后果便是对网络语言和网络流行语的研究混为一谈,在研究方法上表现为一定的承接性,很多对网络流行语的研究也混杂在网络语言研究里。笔者认为,对网络流行语的概念做一个明确的界定是非常有必要的。
    国内学者从不同角度对网络语言进行了定义,有分为广义和狭义的,也有从符号学、模因论、社会方言说等方面来阐释的,其中最为普遍的定义是将网络语言分为非交际性网络语言(即学者们所谓的基础网络语言、与计算机和网络有关的专业术语、与网络文化有关的词语等)和交际性网络语言,且将二者的结合定为广义的概念,将后者定为狭义的概念,同时都以后者为研究对象。
笔者认为网络语言是一切与网络有关的语言,狭义的网络语言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己经不仅限于聊天室和BBS中,也被广泛用于博客、社交网站、论坛、贴吧等虚拟社区中,而且也不仅限于交际,有的也用于表达和发泄个人的情绪或者被用于网络小说的写作中等等。
那么,什么是网络流行语呢?顾名思义,网络流行语就是流行于网络的语言,但这样的定义未免过于简单。另外有些学者将网络流行语的概念和网络语言混为一谈,将其也从广义和狭义两方面定义,这样也是不合理的。
笔者较为赞同的说法,一个是陈一民教授对网络流行语概念的阐述:“网络流行语指伴随现实社会新闻事件的发生,在网络几近同步产生、迅速流行风靡于网络内外、短时间内生命力极其强大[4]但并不长久的热门词语,又叫网络雷语、网络热词。另一个是浙江大学的俞秋萍对网络流行语的定义:“网络流行语是由特定语言符号所构成,伴随社会热点事件的产生而在短时期内网民大规模高频度地使用于网络聊天室、网络社区、博客等的热门词语,具有高度流行性和统一认知度。这两种定义都在不同程度上肯定了网络流行语区别于网络语言的“流行性”特征。笔者试从网络流行语与网络语言的联系与区别来界定这一概念。
首先,网络流行语是包括在网络语言之中的,与网络语言有很多交叉的部分,网络语言中广
泛流行和传播的部分就是网络流行语。网络流行语一定是网络语言,比如“给力”是网络流行语也是网络语言,但是网络语言不一定都是网络流行语,那些不再流行了的或者没有流行开来的用于网上交际的网络语言算不上是网络流行语。
其次,网络流行语最重要的特点在于流行性,这应该是区别于网络语言的本质特征。流行便意味着一种动态的过程,也就是说网络流行语相对于网络语言中非流行的部分而言,是动态的,是正被人们广泛使用和传播着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网络流行语的周期性,要求我们在对某些网络流行语进行研究时需要将其放在特定的时期和社会背景中加以考察。
最后,我们要清楚网络流行语并不都是在网络交际时产生的,但都是在网络上得以大量传播而流行开来的。有些网络流行语来源于影视作品,如“做人要厚道”;有些网络流行语来源于新闻报道,比如 “躲猫猫”等;有些网络流行语来源于对某些人的采访中,比如“打酱油”等等。但是,这些词语却是因在网络上被迅速引用和广泛传播而得以流行的。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网络流行语的概念:网络流行语,是传统语言在网络环境中的一种语言变体,它来源于网络或网络之外、在网上得以广泛传播,并在一定时期内流行于网络或社会生活中。网络流行语包括网络流行符号、网络流行字、网络流行词、网络流行句以
及网络流行文体等。
二、网络流行语的多样分类
由于网络流行语是网络语言中最流行的那部分,且早期研究中网络语言与网络流行语的区分并不明显,因而考察前人对网络流行语的分类就又不得不借鉴学者们对网络语言的分类。
有学者按修辞格对网络语言进行分类的,有按表现形式进行分类的,有按构词形式进行分类的,有按产生途径进行分类的,也有从社会文化的角度进行分类的,等等。
笔者肯定其他学者对网络流行语的分类所做出的贡献,也在一定程度上赞同不同角度的分类方法,但是考虑到本文所研究的主要内容和目标,即网络流行语传播的社会心理动因研究,故试从社会学的角度出发,对网络流行语加以归类整理。依据网络流行语与社会生活的联系及其对社会生活产生的影响,笔者将网络流行语分为娱乐类网络流行语和民生类网络流行语。下面对二者加以阐释和区分。
流行语言
娱乐类网络流行语,主要指的是那些为了满足使用者娱乐、求新、求异及游戏等心理而被广泛传播得以流行的网络语,相对于民生类网络流行语而言,它与具体的社会事件无关。娱乐
类网络流行语包括用于聊天时自创的一些缩略语、符号以及数字、文字、字母、符号间的相互组合,来源于方言的网络流行语,来源于电影电视剧或根据其改编又在网上广泛传播的经典台词类的网络语,在虚拟社区或游戏中自创的一些网络语,以及各种网络流行文体等。比如: “萌”、“肿么了”、“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宅女”、“不差钱”等等,都属于娱乐类网络流行语的范畴。
民生类网络流行语,顾名思义,指的是与民生相关的网络流行语,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与某个具体的社会事件或公共事件相联系的,由某些社会现实引申而来的流行词语。引用人物不恰当言语的,如:“我爸是李刚”、 “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等;反映社会现象的原创词句,比如“蒜你狠”、“煤超疯”、“楼脆脆”等等。
这两类网络流行语主要的区别在于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使用者在运用它们时所要表达的心理基调是不同的,娱乐类网络流行语更多地表达一种幽默、诙谐或娱乐、游戏的心理,而民生类网络流行语更多地表达一种对现实的批判、无奈或讽刺。二是娱乐类网络流行语和民生类网络流行语在功能上有所区别,前者更多地反映一种文化现象,而后者更多地反映舆论现象,与社会联系得更加紧密,有时候甚至能够推动公共舆论事件的解决。
第二节 网络流行语的生存环境
网络流行语的出现自有其诞生的成熟条件,它的生存和发展也有着多维、立体的空间来支撑。语言是思想的外衣,是一种社会现象,它的产生离不开生产力的发展,它的变化与社会生活紧密相关。语言是社会现实的一面镜子,它的变化和发展承载着社会环境的变迁。正如法国语言学家房德里耶斯在《语言论》中所说的:“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语言是一种结合社会的最强有力的纽带,它的发展依赖于社会集团的存在。”网络流行语的产生、变化和发展都离不开网络时代社会生活方方面面所提供的大环境。
一、网络文化迅速发展
  网络文化的独特性为网民创造网络流行语提供了环境。网络文化是信息时代的特殊文化,它对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道德意识和行为方式产生了重大和深远的影响。“网络文化既是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又有其独特的文化特征,如存在方式的虚拟性、内容的丰富性、功能的多样性、传受的平等交互性、传播的迅速性和全球性等。”[5]
  首先,在网上进行交流时,一个人不可能对着一个对方不在的窗口不停地打字自言自语,
如果对方长时间不说话,一方就会问诸如“在吗?下了吗?怎么不说话?”这类的问题,以明确对方是否还处在这一虚拟交流空间里。时间的统一性体现在对交流速度的追求,强调即时性。对时间统一性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网络语言朝着简洁、精短的方向发展,同时也会出现上面所阐述过的用谐音字或数字等代替的语言形式,从而推动了网络语言的产生和发展。
其次,在网络世界中,把关人的角被分化了,不像传统媒体中稿子需要一级一级审查,随时有被权威人士如编辑等进行拦截,而是由很多弱化、平民化的人物来担当把关人角,他们可能是版主,可能是的管理员,也可能是某个网站的管理员。在网络环境中,人人都可以成为传播者,传播者的角被分化,而且这种传播速度是相当快速的。在网络虚拟社区中,人人都可以通过注册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账号和空间,通过更改状态、发表日志、发帖等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或者只需鼠标一点即可转发传播他人的观点。权威的意见在一定程度上被消解,草根文化和平民个性得以张扬,都为网络流行语的传播创造了一定的自由空间。
第三,在网络环境中,巨大的信息量让人们应接不暇,网络通过超链接的方式给人们提供了
一种非线性的阅读方式,也就是说,不是必须读完一条信息才可以读下一条信息,而是可以跳跃式地、有选择地进行阅读。“网络对信息的跳跃式的、非线性的构筑和处理,使网络体的思维特征也打上了网络思维模式的烙印。简要地说,就是网络使现代人的线性思维转向非线性思维。”[6]这种非线性思维使人们更追求感官的刺激、语言形式的新颖独特,因而不仅更能迅速接受网络语言中的流行元素,而且也愿意主动去创造能吸引别人眼球的网络流行语。另外,在网络技术条件下,人们的交际形式由“人一一人”变成了“人一一机器一一人”,这种交际方式使得人们在面对面交流中的语调、语速、表情等非语言符号被掩埋,而只靠语言来表达自我,这就要求网民在交流过程中通过自己独特或创新的语言形式来展现自己,表现自己幽默、风趣等性格特征。这种交际方式的转变促进了网民对新的网络语言形式的追求,推动了网络流行语的产生和发展。
最后,网络交流具有匿名性的特点,网民在网上与人交流时,可以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姓名、性别、年龄、职业、文化水平、社会地位等都可以隐藏起来。同时,没有了面对面交流时他人在场的心理压力,人们可以在网上以自己所愿意扮演的角充分享受交流的自由和畅快,可以回归一种最真实的自我来表达内心的想法,在这样一种自由、开放的环境下,人们的创造力也得到了解放和提高,各种基调的网络语言相互较量,或疏泄着内心的压力,或
表达着对现实的不满,或展现着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或施展着幽默、诙谐的语言风格等,以实现自我的满足感。
具有现实公共领域特征的网络社区,为话语弱势体提供了一个自由表达的平台。著名学者哈贝马斯认为:“公共领域是指我们社会生活中的一个领域,某种接近于公众舆论的东西能够在其中形成,向所有公民开放这一点在其中得到了保障。”[7]哈贝马斯描述了早期西方的公共领域中的交往情况,人们不论身份地位的高低,都可以走进咖啡馆、沙龙和一些秘密团体中,对一些问题进行讨论,发表自己的观点。在我国,像那种完全忽略身份地位的公开讨论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并不常见,但是网络的发展却在虚拟的空间中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条件。在网络环境下,真实身份地位等被隐藏起来,网民针对某一问题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各种网络社区为人们提供了一个自由、公开的平台,因而它是具有现实公共领域的特征的。这种平台消解了权威意识,不像传统媒体那样将话语权控制在权威人士手中,而是话语弱势体也可以参与其中,享有充分的表达权
正是网络文化的这些特性促进了网民价值观由社会向个人的倾斜,网民在网络文化氛围下,更自由、更具有表现自我的欲望,也更具有创造性,于是,彰显个性的丰富多样的网络语言便应运而生并迅速流传。
二、大众文化逐渐兴起
后现代文化、大众文化的兴起为网络流行语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成长的空间,奠定了文化心理基础。“后现代解构主义文化致力于对先验性结构进行消解,使其逃离权力中心的控制和话语制约,最终使得社会从创造支配性话语的知识权威的观念束缚中挣脱出来。”[8]因而,后现代文化主要表现为自我多元的个性追求和以大众的名义对传统、权威精英的戏谑化反抗、消解中心、自由多元、彰显个性等。 “大众文化就是为大众而创作,反映大众的生活、思想、情感、心理,为大众所接受和喜爱的文化,它是以与精英文化相对应的状态而出现的。”[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