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变形的人生
作者:李仙小 榭飞花
来源:《求学·高分作文版》2014年第02期
        【素材前线】
        最近,“下班沉默症”再度被媒体提及。根据《楚天金报》报道,83.1%的受访者坦言自己患有不同程度的“下班沉默症”。表现为下班后疲惫不堪,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家庭聚会面无表情;家务活却爱理不理……
        透视“下班沉默症”的面孔,我们仿佛看到了卡夫卡小说《变形记》里“格里高尔”的影子——那个变身甲虫可怜的生活奴隶。背负着生活重压的格里高尔变形成了甲虫,但是生活的悲凉、凄苦甚至绝望,却如梦魇,挥之不去……
        《变形记》——描述了人与人之间的孤独感与陌生感,即人与人之间竞争激化、感情淡化、关系恶化,这种关系既荒谬又难以沟通。推销员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甲虫,尽管他还有人的情感与心理,但虫的外形使他逐渐化为异类,变形后被世界遗弃使他的心境极度悲凉。三次努力试图与亲人以及外界交流失败后,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请不要碰触我的孤独”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这是卡夫卡那篇著名的小说《变形记》的开头。我的变形金刚
        1912年11月17日,一个星期日的早上,他构思了这个震惊20世纪文坛的小故事。他在日记中这样描绘了当时创作的情景:“我是躺在床上在痛苦中想起来的,它深深地压迫着我。”“我刚坐下,就带着无限的渴望倾注全力写我昨天写的小说,却明显地感到各种不安的刺激。”
        卡夫卡,一个被虫的经验压迫着的人,如海妖般的阴森、木讷,他本能地蜷缩起来,睁大抑郁的眼睛,惊诧地望着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一层层被盘剥的是生活的表象,它们似断了线的纸鸢,扑朔飞扬。
        犹如《城堡》中的K避开光线,钻进地底下的鼹鼠窝的甬道里,卡夫卡也“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自掘一条蜿蜒的甬道,以遁避世俗的伤害”。
        1911年,卡夫卡在一则日记中写道:“我的名字叫卡夫卡,这是希伯来语,它的意思是
穴鸟。”有人将卡夫卡形象地概括为“地窖中的穴鸟”。卡夫卡与他的作品一样成了一种象征。他的一生几乎没有迈出过那个使他自生自灭的布拉格德意志人的居住区。
        在给未婚妻费丽丝的信中,他这样设想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经常想,我最理想的生活方式是带着纸笔和一盏灯,呆在一个宽敞的闭门杜户的地窖里,饭由人送来,放在离我这间地窖很远的第一道门后。穿着睡衣,穿过地窖所有的房间去取饭,将是我唯一的散步。”远离生活,与世隔绝,卡夫卡对孤独心醉神迷。这种俨然不可侵犯的决心源于他内心深处与生俱来的原罪感与近乎神经质的恐怖。
        卡夫卡的一生涂满了两个字:畏惧。“青春的荒唐,对青春的畏惧,对荒唐的畏惧,对非人生活的无意识的增长的畏惧。”他永远是一个站在被告席上等待判决的犯人,犹疑与惊惶的情绪死死地攀附着他。
        童年时的照片上,他目光中充满惹人怜爱的惶恐与悲切。学生时代,他是个离索居的冷漠的小孩。他的同学说:“他四周总有一堵玻璃墙壁……他一直与大家保持着距离,格格不入。他默默的亲切的微笑给自己打开了世界,但他又把自己关在时间外面。”
        他曾试图与他人建立一种真挚的温情的关系,建立一种真正的人与人的关系,父子关系、男女关系、兄妹关系乃至人神关系,但他无疑是个失败者。“我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善交际而又难以称心如意的人……我与家人在一起,比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还要陌生。”
        在他看来,人本性中的阴郁与冷漠最终导致人与人之间是无法沟通的。在实际生活中,他只有以退为守、激烈地排斥第二者,才能在孤寂中完整自主地拥有自我。两个人在一起时,他觉得比一个人时更孤单。
        他在漫长的孤寂中忍耐,不允许别人碰触他的孤独。
        【深度谈】
        《变形记》故事是荒诞的,人不会变成有思想的甲虫。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审视生活,似乎四处闪现着格里高尔的影子。“下班沉默症”,不过是另一出生活的“变形记”罢了。死灰般的沉默,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尚未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生活在现实的挤压中改变着,人形的皮囊里面,包裹着一个比甲虫更怪异、更扭曲的物种。
        卡夫卡说“我在自己家里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而这些“下班沉默症”患者们,又何尝不是
家里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人性和人格被焦虑压抑的时代,每天都上演着“变形”的痛楚和悲哀,这种悲哀,没人能够理解,也无处释放。灵魂无法彼此共鸣,关系再亲密亦难免形如路人,只能任由它在灵魂深处扭曲、压迫和冲撞。在失去自我和寻本我的纠缠中,渐渐模糊了人本该有的模样……
        喧嚣热闹的大时代,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小时代。但变形的生活,却无情地摧毁了这种幻想。我们没有变成甲虫,却无法摆脱格里高尔的悲伤,生活在重负里挤压变形,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如果,你也有着同样的境遇,照照镜子,或许你便能够隐约看见一只蜷缩在沙发上的甲虫。它沉默着,却挣扎着,它想成为注目的焦点,却注定只能忍受命运的冷落。
        【别处·精彩】
        那个谜一样的卡夫卡
        卡夫卡,在《变形记》里,你用如此荒诞的想象,想表达什么呢?生于战争年代的你,是否如你笔下的格里高尔一样,有着被世人抛弃的孤独感与无助感?生于犹太家庭的你,为
何多次订婚却终生未娶?为何在四十一岁便死于可怕的肺痨?才华横溢的你,为何一直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甚至要求好友在你死后焚烧掉你所有的作品?《变形记》是一个谜,而卡夫卡,你本身更是一个谜,一个永远无解的谜。你用明净的文笔和诡异的想象,书写着你对这个社会的独到见解。
        很多人说你的文字很阴暗,我却不这么认为。生活于一战期间的你,一生都活在痛苦与孤独中。萧条的经济,腐败的政府,困苦的人民,水深火热的战争,一切的一切都使你过早地体味了人世的悲凉。看惯了人世悲凉的你,是否真的看透了尘世呢?从你的《变形记》中,我读出了另一个你,那是一个拥有预知的你,一个渴望温暖的你。
        格里高尔最终死去了,但这对于格里高尔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至少,格里高尔是带着对亲人最真挚的爱死去的。他没有恨过任何一个亲人。在他慢慢闭上双眼的那刻,一定是幸福的吧?而《变形记》中人们的冷漠,社会现实的残酷,是你对今后社会发展的深切担忧。
        卡夫卡,你用你的《变形记》,呼唤着人们隐藏起来的爱;你用你的文字,警示着冷漠的人们,再这样下去,我们和异化的非人类就没有什么区别了。格里高尔的悲剧,正是我们
全人类的悲剧!
        是啊,我们丢掉什么,也不能丢掉我们的人性。
        卡夫卡,你的变形的人生,让我懂得了:有时候,现实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强大到即使是亲人,也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