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气象与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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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北桥·人文社会科学学刊》2011年第03期
        摘要:一千多年过去了,依然有很多人神往着大唐盛世。
        在中国的历史上,如果论疆域,唐朝或许并不是最大,如果论武功,唐朝也并不是最盛,但唐代以她那开阔的胸襟,博大的气度,浪漫的情怀,张扬的个性影响和征服了八方四夷,并且一直让后人景仰不已。所以,也只有在唐朝,才会有那么多美丽纯正,如清水芙蓉一般的诗篇,那是真正的诗,是像天山雪莲一样难得的思想精华。
        浩瀚如海的全唐诗是一个宝库,这里面保存着我们唐朝祖先留下来的思想珍宝。在这里,我们可以体味千年前的喜怒哀乐,豪情逸兴;感受千年前的草风沙雨,冷月寒霜;感受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唐历史和风韵。
        芬芳的唐诗正像一个大花园,让我们一起倘佯其中,寻几株闲花野草,去体味千年前的大唐吧。
        关键词:唐朝;边塞诗;盛唐气象
        中图分类号:12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0407.2011.03.003
        文章编号:1672-0407(2011)03-009-07 收稿日期:2011-03-10
       
        盛唐边塞诗
       
        如果没有持续不断的边塞战争及各民族之间的频繁交往,就不会产生丰富多彩的边塞诗歌。唐朝国力强盛,在这期间,各民族的融合、分裂,无不给当时社会以深刻的影响。其中战争的影响尤为突出。
        630年,张宝相活捉突厥颉利可汗,长安举国欢欣雀跃。
        635年,李靖、侯君集等将领大破吐谷浑,捉住吐谷浑名王20人。
        640年,侯君集平定高昌王国,活捉高昌国王。
        641年,李勋大破薛延陀率领的同罗、仆固、回纥、靺鞨等联军。
        644年,郭孝恪消灭了焉耆,活捉焉耆王突骑支。
        645年,唐太宗李世民统领六军从洛阳出发东征高丽。农历4月,在幽州城,用酒肉款待六军。5月17日,皇帝亲率精锐骑兵与李勋会合包围辽东城,借助大风发火箭,待城上的房屋都烧光后,指挥战士登城,攻克了辽东城。
        648年,王玄策打击帝那伏帝国,大破之,活捉其国王、王妃、王子等人,掳获一万两千人,牛马两万多匹送到长安宫阙。
        同年闰12月,昆山道总管阿史那社尔攻破龟兹50个城池,活捉龟兹王。龟兹平定,西域震惊。第二年春正月初六,俘获的龟兹王和其大臣,被献到社庙以祭祀土神。
        658年,大将苏定方攻破西突厥沙钵罗可汗贺鲁的军队。贺鲁逃往石国,副将萧嗣业追上将其抓获,俘获贺鲁人畜共40多万。
        660年,苏定方向东讨伐平定百济,11月,在则天门上献俘。
        668年,李勋攻破高丽,攻克平壤城,活捉高丽王和大臣多人回朝。高丽全境投降,投降城池170个,697 000户,帝国将高丽之地设置为安东都护府,分别设置42个州。
        679—681年,帝国军队继续在西部征讨,裴行俭多次击败西突厥,仅681年9月,就在长安的街市上,斩杀了突厥首领阿史那伏念及其高官等54人。
        频繁的战争,火热的生活,吸引了许多诗人的注意力,当文人们看到浩浩荡荡开赴边塞的大军,不时获悉从塞外传来的捷报,怎不会受到鼓舞?又怎能不激起他们心中强烈的创作欲望?
        也正是由于这样,一些诗人开始赴边塞,去亲身经历战争的宏大场面,接受战争的洗礼,了解戍卒的心曲,接触边塞的风土人情。边塞,这块过去人们心目中的不毛之地,此时又重新产生了神奇的彩,这里无论是战争场面还是风土人情,甚至季节的变化,山水情态都有别于内地,引得诗人们兴致勃发,于是,大量描写边塞战争、边塞风光、边塞风俗的诗歌产生了。
       
        高适与岑参
        王之涣的边塞诗
        高适和岑参是唐朝发展到极盛时期最著名的两个边塞诗人。唐代的边塞诗人可以分为几类。一类是未曾到过边塞而写边塞题材的,如李昂、崔国辅。一类是曾经游历过边塞的,如崔颢。再一类就是曾在边塞居住和任职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高适和岑参都称得上是真正的边塞诗人,两人年轻时都曾游历过河朔的燕赵,壮年时又双双到边塞从军。
        高、岑齐名,风格也相近。南宋严羽《沧浪诗话》说:“高岑之诗悲壮,读之使人感慨。”但是高适的诗,悲壮之中透着雄浑;岑参的诗,悲壮之中带着峭拔。高诗“尚质主理”,岑诗“尚巧主景”。岑参去边塞,多少有些被动不得已的因素,到边塞后,才开始写边塞题材的作品,诗篇越来越多;高适去边塞是积极主动的,他写边塞诗,始于早年的河朔之游,到他任封丘县尉以及河西陇右节度幕府掌书记时,诗作慢慢减少了,而到他任淮南节度使后,诗作就几乎没有了。史称高适年五十始为诗,其实恰好相反。因为高适写诗,是想借此沽名
钓誉,到他五十岁入幕以后,诗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相比之下,岑参的诗中融进了更多的心血和真情。
        高适的诗颇有古风,句中有许多的人生感慨,表面看来似乎更具有可读性。而岑参的诗则更多地包蕴了六朝以来近体诗的成就,想象丰富,格律多变,具有更多的创造性和诗学诗艺的特。高适近之于儒,岑参近之于道。高适注重人生实践,岑参则在诗歌艺术史上占据极高的地位。他们二人,既有阅历和诗风上的相同之处,又存在着性情和具体诗歌特上的差异。
        高岑二人,高适享年六十二岁,岑参享年五十五岁。高适长岑参十一岁,而比他早四年辞世,二人基本上是同时之人。
        高适与岑参相互认识,但是来往不多。天宝十一年秋,八位诗人汇聚长安,同赋慈恩寺浮图诗,岑参所赋的一首就是《与高适薛据同登慈恩寺浮图》。他们二人还有一些共同的朋友,如王昌龄、杜甫等人。王昌龄与高适的交往,有著名的旗亭画壁的故事流传;与岑参的交往,有王作《留别岑参兄弟》、岑作《送王大昌龄赴江宁》诗并存。杜甫与高适早年在汶上既已相识,其后于梁宋再次相聚,晚年又相逢于蜀中;与岑参也早在天宝八载岑参出塞前
已相识,有《九日寄岑参》诗为证。杜甫晚年还有《寄彭州高三十五使君适、虢州岑二十七长史参三十韵》一诗,同时写给高岑二人。
        由高适、岑参二人的交往,可以引出当时的许多著名诗人,透视出一个诗人落。其中,李颀、王昌龄、王之涣、崔颢在开元年间就已成名,都写边塞诗,是盛唐边塞诗人的前辈。常建、薛据、孟云卿均有为人骨鲠、词气伤怨的特点。储光羲、綦毋潜属于恬淡清远的一派。李白的风格迥异于众人,杜甫则在众人中成名最晚,作品大都写于安史之乱以后。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流落不偶”。李颀“惜其伟材,只到黄绶”。王昌龄“两窜遐荒,使知音者喟然长叹”。常建“沦于一尉”“仕颇不如意,遂放浪琴酒”。薛据“尝自伤不得早达”“晚岁置别业终南山下”。孟云卿“天宝间不第,气颇难平”“栖栖南北,若无所遇,何生之不辰”。李白、杜甫虽有忠孝之心,济世之志,但他们的人生际遇,简直可以用终生未得归宿来概括。所以《唐才子传》评其二人:“能言者未必能行,能行者未必能言。观李杜二公,语语王霸,惜乎奇才并屈,徒列空言”。现在读李白至德二年在浔阳狱中写给高适的《送张秀才谒高中丞》诗,其中说“高公镇淮海”“临歧竟何云”,分明有向高适求助之意。杜甫居蜀落魄,也曾依靠高适,所作《因崔五侍御寄高彭州一绝》诗中,有“何时救急难”之句。此等情形,与三人早年同游梁宋,裘马轻狂,慷慨赋诗,简直难以并提。李杜晚年之困顿,于此可窥见一斑。
        高适(公元704~765)的郡望是渤海蓨县,其地唐属德州,今属河北景县。他的祖父是唐高宗时期的名将高侃,父亲高崇文官终韶州长史,韶州即今广东曲江。高适早年便随父亲旅居岭南。高崇文后来死在任上,高适就又回到中原,客居梁宋之间。高适在诗中多称自己住在“宋中”“淇上”“濮上”。宋中是当时的宋州睢阳郡,其地为今河南商丘。淇上是当时的卫州,今河北卫县;濮上是当时的濮州,今河南信阳,两个地方当时都在黄河以北。位于淇、濮与宋中之间的就是梁,当时为汴州,即今河南开封。高适自己在淇上有一所别业,但收入很有限。父亲死后,高适贫苦无依,靠着向亲朋好友索求借贷维持生计,这就难怪他的行迹会遍及梁、宋、卫这样一片广大的地区了。
        高适的性格,拓落不拘小节,务功名,尚节义,喜言王霸大略,衮衮不厌,属于心胸豁达、擅长纵横论辩的一类。他不愿意耕作,不屑于料理他那份田产,也就是“不治生事”。历史上像他那样不治生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汉高祖刘邦,一个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哥哥刘縯。刘邦和他的二哥“刘仲”比,刘縯和刘秀比,都是出名的能“不治生事”。当然,高适所生逢的年代天下太平,李唐的运脉正隆,他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然而自宰辅以下还是可以做的,这个志向也已经不小。偏偏他又耻预常料,不愿参加普通的进士考试。耻预常料,那就是想要考取特科,即皇帝亲自主持的制科。这却要等待机会,因为它不是年年都有。谁知时
光飞逝,一等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光阴,即使是从九品的小官做起,熬年头也该熬到郡太守一级了。可是,高适等到两鬓染霜,依旧是两眼空空。万般无奈之下,他就只有效仿他的同乡、汴州雍丘高阳乡的郦食其,做不成儒者,便做酒徒。
        《新唐书》说高适“少落魄”,应邵解释“落魄”之义,是“志行衰恶之貌也”。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说高适“隐迹博徒”。那么高适当时的志行之状,就可想而知了。酒之意在于狂,博之意在于赌,高适就在以他的全部生活作赌注,宁愿成为酒徒,宁愿生活一贫如洗,也要赌。凡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一朝成名,要么一落千丈。这期间高适的诗中常露出两种口风:一是胸怀大略,显出随时可以身干青云、青紫俯拾的气象;一是甘愿做一个草莽野人,隐迹田园而不求闻达。这就是进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之意了。放出这样两种口风有个好处:一是有了功名,足以显示出自己胜人一筹,我本不愿为官,但朝廷圣明,贤才必用,天命下达,我怎忍违之?即使终生不被任用,那也是我性情所好,不是我一心想做官而遭别人嫌弃,不能因此怀疑我的品行才智。
        唐风豁达开放,士人求取功名都直言不讳,上书阙下,往往自报家门。李白有《上韩荆州书》,杜甫有《三大礼赋》,高适有《古乐府飞龙曲留上陈左相(陈希烈)》与《留上李右
相(李林甫)》二诗。李白文中说:“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今君侯何惜阶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扬眉吐气,激昂青云耶?”杜甫说:“臣之述作虽不足鼓吹《六经》,至沉郁顿挫,随时敏给,扬雄、枚皋,可企及也。有臣如此,陛下其忍弃之?”他们言语之大,情意之急切,已到了直接伸手要官做的地步。这在后世是不多见的,但在唐代却很一般。从这点来看高适当时的工于心计,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