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
作者:陈力丹
来源:《人民周刊》2019年第09
        18411224日,普鲁士政府颁布了表面自由主义的书报检查令。马克思于18422月初至210日期间,写了一篇1万多字的时评文章《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全面揭露了这一检查令的虚伪,认为它不但没有弱化,而且实质上强化了对精神的控制。这里摘录的是他对检查令中关于严肃和谦逊地探讨真理要求的批评,以及文章最后的结论部分(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1110—112134—135页)。这是马克思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时年24岁。马克思表达了他对自由表达思想的理想追求,论述了人的思想多样化、表达个性化的自然本性。
        真理是普遍的,它不属于我一个人,而为大家所有;真理占有我,而不是我占有真理。我只有构成我的精神个性的形式。风格如其人。可是实际情形怎样呢!法律允许我写作,但是不允许我用自己的风格去写,我只能用另一种风格去写!我有权利表露自己的精神面貌,但是首先必须使这种面貌具有一种指定的表情!哪一个正直的人不为这种无理的要求脸红,而宁愿
把自己的脑袋藏到罗马式长袍里去呢?至少可以预料在那长袍下面有一个丘必特的脑袋。指定的表情只不过意味着强颜欢笑而已。
        你们赞美大自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我是一个幽默的人,可是法律却命令我用严肃的笔调。我是一个豪放不羁的人,可是法律却指定我用谦逊的风格。一片灰就是这种自由所许可的唯一彩。每一滴露水在太阳的照耀下都闪现着无穷无尽的彩。但是精神的太阳,无论它照耀着多少个体,无论它照耀着什么事物,却只准产生一种彩,就是官方的彩!精神的最主要形式是欢乐、光明,但你们却要使阴暗成为精神的唯一合适的表现;精神只准穿着黑的衣服,可是花丛中却没有一枝黑的花朵。精神的实质始终就是真理本身,但你们却要把什么东西变成精神的实质呢?谦逊。歌德说过,只有怯懦者才是谦逊的,你们想把精神变成这样的怯懦者吗?也许,这种谦逊应该是席勒所说的那种天才的谦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就先要把自己的全体公民、特别是你们所有的书报检查官都变成天才。况且,天才的谦逊当然不像文雅的语言那样,避免使用乡音和土语,相反,天才的谦逊恰恰在于用事物本身的乡音和表达事物本质的土语来说话。天才的谦逊是要忘掉谦逊和不谦逊,使事物本身突现出来。精神的谦逊总
的说来就是理性,就是按照事物的本质特征去对待各种事物的那种普遍的思想自由。
        其次,根据特利斯屈兰·善第所下的定义:严肃是肉体为掩盖灵魂缺陷而作出的一种虚伪姿态。如果严肃不应当适合这个定义,如果严肃的意思应当是注重实际的严肃态度,那么这整个规定就会失去意义。因为我把可笑的事物看成是可笑的,这就是对它采取严肃的态度;唯一彩对不谦逊仍然采取谦逊的态度,这也就是精神的最大的不谦逊。
        ……
        整治书报检查制度的真正而根本的办法,就是废除书报检查制度,因为这种制度本身是恶劣的,可是各种制度却比人更有力量。……
        当你能够想你愿意想的东西,并且能够把你所想的东西说出来的时候,这是非常幸福的时候。
        1842年,恩格斯来到柏林服兵役。他白天参加军事训练(炮兵),晚上到柏林大学旁听哲学家弗里德里希·谢林的课。对于谢林保守的官方立场的观点,他很不赞同。于是,匿名出版了一本批评谢林的小册子《谢林——基督哲学家,或世俗智慧变为上帝智慧》,时年22
岁。这里摘录的是恩格斯讽刺谢林要求人们不要受报纸新闻的诱惑,皈依宗教的部分行文(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2412—413页)。在这里,恩格斯提供了《圣经》中出现的新闻概念,认为新闻的传播在当代市民生活中具有重要地位。
        “他们就把他带到阿雷奥帕格说,你所讲的这新道,我们也可以知道吗?因为你有些奇怪的事传到我们耳中,我们愿意知道这些事是什么意思。雅典人和住在那里的客人都不顾别的事,只将新闻说说听听。
        难道这不是活灵活现的柏林人?他们不也是只顾听听看看有什么新闻吗?你们随便到哪一家咖啡馆和糕点铺去,都能看到你们新雅典人都埋头在报纸里,而圣经却搁在家里,积满灰尘,无人翻阅。听听他们见面时的相互寒暄吧:有什么新闻吗?”“没有什么新闻吗?如此而已。他们总是需要新闻,需要前所未闻的消息,除此而外,虽然有文明、过着阔绰的享乐生活,仍然无聊得要命。谁在他们眼里是可爱的、有趣的和值得注意的人呢?是那些领受圣灵启示最多的人吗?不是,是一贯谈新闻谈得最多的人。他们最关心的是什么呢?是天使们高兴看到的某个罪人的皈依吗?不是,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丑闻,是柏林《莱比锡总汇报》发表的有关报道!但是,最恶劣的,对新闻最着迷的是奸诈的政客和饶舌者。这些伪君子十分
无礼地干预国事,不让国王自行裁夺,他们一刻也不关心拯救自己的不灭的灵魂;他们只想挑政府的微不足道的过错,对自己不信神、看不见基督之爱这样的大错却视而不见。这些人特别像昔日的雅典人,整天在市场上转来转去,想方设法打听各种新闻,而把古老的真理束之高阁。他们无非想从谢林那里听到一些新鲜的东西,而当谢林给他们的只是陈旧的福音时,他们又是那样嗤之以鼻!至于并不是总想打听新闻,而只想从谢林那里听到古老的真理即关于通过耶稣基督赎罪的论述,这样的人在他们中间简直太少了!
        190595日,列宁在《向国际社会民主党报告我们党内的情况》一文中,批评了党的机关报新《火星报》报道不真实的问题。这里的国际社会民主党是指当时的第二国际。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属于第二国际。这里摘录的段落选自《列宁全集》第2版第11203—204页。
        应当不断揭露赫列斯塔科夫式的新《火星报》的那些不光彩的做法。它既沒有用德文也没有用法文出版自己代表会议决议的全文(因为这会暴露它自封为中央机关报和僭用这一称号的事实)。《火星报》在欧洲社会民主党报刊上登载的关于有组织的工人的统计资料,只能使人发笑(只要指出一点就够了:新《火星报》直到现在还不敢用俄文公布这个统计资
,它怕当众出丑,但是我们在《无产者报》第9号上全部转载了这一统计资料)。《火星报》现在把一封由编辑部署名的信分发到国外所有的侨民区,这封信对少数派的力量也作了同样可笑的赫列斯塔科夫式的矜夸,不过直到现在还无颜向我们社会民主党报纸的俄国读者公布。对吹牛者的斗争应当全力进行,但是要得体,要向公众作全面介绍,阐明真相,不吹嘘,不浮夸,也绝不散布谣言和传播见不得人的小道消息。
        (本文节选自人民日报出版社《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论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