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
苏轼自然观的生态美学智慧
邹璐郑州大学文学院
摘要:文学大师苏轼创作了大量包含着生态美学意蕴的自然词作,这些词作表现了他独特的生态自然观,包括“凡物有可观,皆有可乐”的重生爱物之思、“明月清风我”的物我欣然之喜以及“虽一毫而莫取”的超然态度,蕴含着丰厚的生态美学智慧。
关键词:苏轼;自然观;生态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北宋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号称东坡居士。生长在秀美蜀国的苏轼从小就喜好种植松树,而后在地方上为官的三十年中,历经杭州、汝州、常州、扬州等地,用自己的妙笔描绘出了一幅幅美妙的自然图景。在苏轼的词里,我们可以感受到自然的变幻和永恒之美,有“微雨如酥,草遥看近却无”的朦胧,有“且来花里听笙歌”的沉醉。苏轼的词作中所表现出的自然观蕴含着丰富的生态美学智慧。
一、“凡物有可观,皆有可乐”
中国古典诗词与自然的关系十分紧密,早在中唐,就已经出现了许多吟咏自然风光的作品。相较于之前的士人,宋代文人对自然的感情似乎更为深切。北宋中后期复杂的政治斗争使得很多文人寄情于山水,将身心投入到自然之中,体验生命与自然的和谐律动。
宋代文人的多情性格在词作中表现明显,在苏轼的眼中,万物皆有灵性。《超然台记》第一句就是:“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玮丽者也。”[1]在苏轼眼中,万事万物都有其自身价值,任何事物都有可以另人观赏的地方,可观赏即可得到快乐。苏轼对自然万物的珍视和喜爱,体现了他对生命的尊重,蕴含了万物自得的和谐之美。《宝绘堂记》中提出了人该如何对待外物,“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留意于物。”[1]留意于物,对外物的欲望会占据自己的内心,在无限的欲求中迷失自己。[2]苏轼重生爱物的观点,是提倡人们要以一种洒脱自然的态度对待外部世界,看清自己对外部世界无穷的欲望,转而通过欣赏外物来获得快乐。
二、“明月清风我”
受庄子影响,苏轼也追求那种“身与物化”的至高境界。“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置身于大自然之中,只需要安静享受明月清风带来的快乐,享受这种物我欣然之喜,以一种非功利的态度去欣赏外物,得到人的精神境界的升华和净化,此时的苏轼与自然已然交融在一起。流浪在外不可归家,苏轼却没有哀哀戚戚怨天尤人,反而以四海为家,以天地为乡,所到之处便是心安之处,以清风明月伴我逍遥的心态面对
苏东坡全集人生的种种困境与磨难。当人消泯了个人与世界的冲突,把自己的人生置于永恒的宇宙中,就能获得一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心境。
《前赤壁赋》的开头就营造了一种空灵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境界,“浩浩呼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
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在这种境界中,人能够感觉到与自然的无限亲近。在接触外部世界时,苏轼试图与物相融,在物我合一之中达到心灵的沉醉。“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这是自然的人格化和人的自然化和谐统一,表现了苏轼自然适意、潇洒天真的绰绰风姿。钱穆先生《中国文学论丛》指出:“中国人山水之乐,其性其情,固本天赋,亦属地成。”[3]苏轼这种畅然适意的自然观,只是中国文人与自然关系的一个侧面写照。失意时,他们将自己的感伤都投射到自然万物中,自然是他们的倾诉对象和知己。得意时,发豪士之言,抒感怀之情,似乎除了大自然,别无他物能够装下自己满腔的豪情壮志。中国的文人就在这种对自然体验式和感悟式的交融中依赖着自然,倾慕着自然。
三、“虽一毫而莫取”
“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1]如今,人类成了世界的主人,地位远高于世间万物,并以自身欲望的满足为最终目标。现代社会所要满足的不再是基本需要,而是欲求。事实上,
人类对外部世界的伤害就是对自己的伤害和毁灭。对于培育人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和审美之心,苏轼意使万物各安其所,建设一个诗意的温暖家园的智慧值得我们深思和借鉴。
人的一生都在以有限的生命去对抗无限的时间,因此《前赤壁赋》中的“客”陷入了伤感的情绪,发出了“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感慨。在历史的长河中,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是沧海一粟,我们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去体会天地的广阔,与万物同呼吸、共命运,获得精神的自由与喜悦。苏轼已经达到了与自然高度融合的精神状态,这也体现了天人合一模式下的中国传统美学精神。
苏轼所倡导的生态意识,不是把我们自己当做自然的一部分,而是要珍惜和敬畏自然中的生命。我们需要以苏轼的生态观催发人类的自我反思,去改变那种在物质欲望驱使下不断掠夺自然,破坏自然的生存方式。“敬畏生命,崇尚自然”的精神资源在中国数不胜数,苏轼的自然观所蕴含的生态智慧对于建设与自然和谐的人类家园有着重要的启迪作用,它们可以帮助我们走出人类中心主义,重建生态意识,为解决生态危机提供宝贵的借鉴。
参考文献:
[1]苏轼.苏东坡全集上卷[M].北京:北京市中国书店,1986:385,389,268.
[2]杨存昌,董珂.从“寓意于物”看苏轼美学思想的生态学智慧[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6 (6):47.
[3]钱穆.中国文学论丛[M].北京:三联书店,200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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