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民俗学《⽵枝词》
《⽵枝词》中,有不少逢中秋节吟咏兔⼉爷的内容
《⽵枝词》描写⼤栅栏:“画楼林⽴望重重,⾦碧辉煌瑞⽓浓。箫管歇余⼈静后,满街齐响⾃鸣钟。” 摄影:杜智⼴
《⽵枝词》是古代富有民歌⾊彩的诗,形式以七⾔绝句为多,语⾔通俗,⾳调轻快。《⽵枝词》最初多是歌唱男⼥爱情的,后来常⽤来描写某⼀地区的风⼟⼈情、社会时事。《⽵枝词》⾄少在唐代就已出现,代表⼈物是诗⼈刘禹锡。刘禹锡的“东边⽇出西边⾬,道是⽆情却有情”,成为《⽵枝词》中的千古绝唱,众⼈皆知。
清代的北京则将《⽵枝词》的内容发展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涉及到当时的政治、现实、民俗和⽂化、商业等,堪称丰富多彩,给后⼈提供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到了近代,《⽵枝词》有了新的发展,它有时与打油诗混在⼀起,有些俗谚也会借⽤《⽵枝词》这种形式传播。
北京的《⽵枝词》与俗谚、⼉歌⼀样,不仅是⽣活的写照,风⼟⼈情的描述,也有些是历史的见证,是京味⽂化的体现,应该说是很值得回味的。竹枝词刘禹锡
清代的《⽵枝词》吟诵风俗的有很多,其中孔尚任的作品很有代表性。孔尚任是孔⼦的直系后⼈,⼜是《桃花扇》的作者。北京旧俗正⽉⼗九为“燕九节”,平民百姓在这⼀天要云集⽩云观,摸猴⼉、逛庙会,⽽⽂⼈学⼠则喜欢在“燕九”这⼀天雅集⼩聚,饮酒吟诗。《燕九⽵枝词》就是孔尚任等9⼈在“车骑如云,游⼈纷沓,上⾄王公贵戚,下⾄舆⾪贩夫,⽆不毕集,庶⼏⼀遇仙真焉”之时的唱和集。
《燕九⽵枝词》不像七⾔绝句那样讲究平仄和措词,多为游戏之作,但仍然留下了许多让⼈回味不尽的好句⼦。儒家不提倡信佛拜神,⽂⼈学者对⽩云观庙会上“会神仙”持怀疑态度,对“窝风桥”坐⼀⼩⽼
道供“打⾦钱”的游戏不屑⼀顾。孔尚任就写下了“⾦桥⽟洞隔风尘,藏得乞⼉疥癞⾝。绝粒三旬⽆处诉,被⼈指作邱长春。”所谓“⾦桥”指的是观内的“窝风桥”,桥下⽆⽔,庙会期间有破⾐烂衫的⼀⼩⽼道坐在那⾥打坐。好事者喜欢投下铜钱取乐、祈福。当然,孔尚任不会相信⼩⽼道是邱长春的化⾝,故加以嘲讽。与孔尚任⼀同雅集的⼈步其韵应和,也有嘲讽之意:“⽩云观前沙如雪,⽺⾓风吹沾眉睫。可怜游⼥鬓成丝,绿衫汗污丁⾹结。”说明那天是风沙天⽓,游⼈⾹客都很狼狈。其他⼈也有“⼀重尘起⼀重烟”、“天半吹来⾯⾯风”描述了风沙之⼤,游⼈依然对“道⼈变态出寻常,龌龊伛偻两眼盲”充满兴趣。对⽩云观庙会的“会神仙”,旗⼈得硕亭则有所揭露:“才过元宵未数天,⽩云观⾥会神仙,沿途多少真⼈降,个个真⼈只要钱。”得硕亭认为“⽵枝之作,所以记风⼟,讽时尚也。然于嬉笑讽刺之中,亦必具感发惩创之意”。故⽽他的⽵枝词多为讽刺,揭
露“会神仙”的实质,即是其中⼀⾸。
清⼈对其他节⽇也有所描述,尤其是春节。如杨⽶⼈在《都门⽵枝词》中,有春节的记述:“挂门钱纸飏春风,福字门神处处同。⾹墨春联都代写,依然⼗⾥杏花红。”“门庭洗刷过新年,宋字封条壁上鲜。禁⽌喧哗勿作贱,⽃⽅四块⽤红圈。”“雪亮玻璃窗洞圆,⾹花爆⽵霸王鞭。太平⿎打咚咚响,红线串成压岁钱。”勾画出春节前的欢乐⽓氛和景⾊。⽆名⽒的《燕台⼝号⼀百⾸》中也有春节内容:“彼此登门贺岁朝,官衔⼤⼩认封条。墙头⼀例惊神⿁,墨字硃圈处处标。”似乎在说衙门春节的“封印”。前清惯例,六部九卿衙门在农历廿三之后“封印”,除留有少数⼈值守外,⼀律放假回家,直⾄正⽉⼗五后放“
开印”上班。在《草珠⼀串》中,有春节⼚甸庙会和曹公观庙会的描述:“琉璃⼚甸⼜新开,异宝奇珍到处排”,“曹公观起⾃新正,奇巧花灯认不明”。⽂⼈杨静亭在《都门杂咏》中,对⼚甸庙会的描述更为具象:“新开⼚甸值新春,玩好图书百货陈。裘马翩翩贵公⼦,往来多是读书⼈。”《增补都门杂咏》中:“画坊书林列市齐,游⼈到此眼都眯,最难古董分真假,商⿍周尊任品题。”也是吟咏⼚甸庙会的。
春节⾃古是“⼏家欢乐⼏家愁”的节⽇,《⽵枝词》也有描写:“爆⽵声中岁⼜终,持灯讨账各西东”及“西单东四画棚全,处处张罗写春联,⼿提灯笼齐讨账,⼤家收拾过新年。”都说出春节前提灯讨账的岁⽉艰难。
《⽵枝词》有“古以纪风俗之转移,表⼈情之好尚”的功能,从遗留下来的作品看,不⽌有记述春节、燕九节的,对其他民俗节⽇的杂咏也不少。如李静⼭的《端午》:“樱桃桑椹与菖蒲,更买雄黄酒⼀壶。门外⾼悬黄纸帖,却疑账主怕灵符。”对古代的⼥⼉节也很钟情:“⽟露⾦风⼜到秋,鹊桥织⼥会牵⽜,不知今⼣是何⼣,⼀度相逢⼀度愁”。充满了对⽜郎织⼥的同情。与今⽇有⼈妄称“七⼣”是什么“情⼈节”⼤不相同,表现出⼈的正常情怀。中秋节是个⼤节,⼈们在过节时也不忘苦难艰⾟,⽵枝词留下了:“莫题旧债万愁删,忘却时光⼼⾃闲。瞥眼忽惊佳节近,满街争摆兔⼦⼭。”但更多是表现欢乐的,如吟咏兔⼉爷的就很有趣:“⽉中不闻杵⾅声,捣药使者功暂停。酬庸特许享时祭,抟泥范作千万形”。原来⼩⼩的兔⼉爷还有“捣药使者”的称呼,怪不得有些兔⼉爷⼿中有捣药的药杵啊!
《⽵枝词》中典故多
古都北京留下了许多历史典故,有些可以从遗留下的史籍图书中到源头和答案,但流传于民间的许多典故,在史书中并⾮都有答案,⽽有些在《⽵枝词》中就可以到。如⾦鱼池就是很有典故的地名。在今天,有些学者将⾦鱼池与⾦代的鱼藻池混为⼀谈,殊不知是两回事,⾦鱼池系明代才出现的,它在天坛北,⽽鱼藻池在⼴安门外,是⾦中都的太液池。古代的⾦鱼池是风景秀丽的地⽅,⽽且⼀直延续到清代。眼下不少⼈对⾦鱼池的印象来⾃于⽼舍话剧《龙须沟》,因为⾦鱼池是与龙须沟相同的。据《燕都游览志》载,⾦鱼池当年“蓄养⾦鱼以供市场,都⼈⼊夏⾄端午,结蓬列肆狂欢轰饮于秽流”。所谓“秽流”指的是龙须沟了。臭⽔是不能养⾦鱼的。⽼北京春天街头巷尾挑担卖⼩⾦鱼者,多由⾦鱼池进货,直到上世纪四⼗年代,龙须沟变成“秽流”,⾦鱼池变为⼀潭污⽔,⼩⾦鱼的买卖从此告终。但是,⼈们没有忘记⾦鱼池昔⽇的辉煌,虽史籍所载甚少,但在⽵枝词中留下了痕迹,如《燕京杂咏》中的“⾦鱼池畔艳阳时,夹岸⼈家飏酒旗。何处⾹车来⼥伴,银筝低唱⽩翎词。”《⾸都杂咏》中的“天坛墙外柳缫丝,春草萋萋接稻陂。底是濠梁多乐趣,野塘皆作养鱼池。”“天坛北⾯⽔池深,⼤⼩⾦鱼映绿阴。曲径游⼈欣玩赏,⼿持⽓凸岸边寻。”都描绘了⾦鱼池的景⾊。
⽼北京的城南⼀带是有风景的,坛北的⾦鱼池、龙须沟、三⾥河;坛西天桥更是如此,在天桥没有出现打把式卖艺的场⼦之前,这⾥亦是园林景观,⽽且还有湖泊,湖泊的⽔就与龙须沟相通。史料记述古时天桥“稚柳清波,漪空皱绿”,⽽且留下了“⼩寒⾷宿⾬初霁,踏青⾄天桥”,“过桥春五⾥,登阁树三重”的诗句。
说起天桥,⼤家会说起“⼋⼤怪”。天桥历史上曾出过三茬“⼋⼤怪”,这⼆⼗四个艺⼈是何许⼈也,虽然说法不同,但他们都有“光说不练”绝活⽽能养家糊⼝。其中“⼤兵黄”是佼佼者,因⽽在⽵枝词中就有吟咏他的。如《⾸都杂咏》中“燕京不愧帝王邦,卧虎藏龙是此乡。闲问天桥为怪杰,骂糖我羡⼤兵黄。”《天桥纪事》中有“市⼈环顾⽴中央,吐⽓扬眉道姓黄。热骂冷嘲⽆忌惮,却原兜售纸包糖。”此外还有“骂不绝声⽴⼴场,皆数⽬⼤兵黄。官僚军阀从头数,博得游⼈笑
⼤兵黄何许⼈也,能凭骂⼈挣钱?旅居台湾的学者陈鸿年所著《北平风物》中有简单介绍:“以骂⼈为糊⼝之道,⽣平所见,‘⼤兵黄’要算第⼀份。”据陈鸿年介绍,⼤兵黄“⼜脏⼜破,信⼝⽽骂,招来⼀圈⼈,然后个题⽬,且说且骂,骂得嘴⾥唾沫星⼦四溅,眼珠瞪得像个鸡蛋,⾯红⽿⾚,⼀蹦多⾼,然后换来⼀⼩堆铜板。”⼤兵黄的“副业”是卖⼀种似药⾮药、似糖⾮糖的药糖,但骂⼈是他最招⼈的“绝活”:张作霖在北京时,他骂吴佩孚;冯⽟祥在北京时,他骂阎锡⼭。
旧时地名可从词中寻
《⽵枝词》多为⽂⼈的戏谑之作,故⽽所谓正史记载的它很少提及,但有些仍然有历史价值。如《都门杂咏》中的《崇⽂宣武两门》就很有意思:“崇⽂宣武各东西,拱卫神京⽓象雄。结束明清各⼀字,虽云附会亦天公。”词作者认为从这两个城门的名称可以看出明清两朝垮台的暗⽰,明垮于崇祯年,清垮于宣统年,殊不知元代垮于⾄正年,⽽前门正名是正阳门。
《众议院》描写民国之初国会之可笑之处:“喧阗车马象坊桥,鸡⽝皆仙⽓态骄。依旧僻街名国会,可怜明⽉太⽆聊。”当时的“国会”很令国⼈失望,议员们“鸡⽝皆仙⽓态骄”,⽽且还发⽣过曹锟贿选案。西城有⼀龙泉下院观⾳寺,因寺院东侧有⼀座桥叫象坊桥,所以观⾳寺俗称“象坊桥观⾳寺”。象坊桥紧挨明清时期的驯象所,民国后在此盖了国会⼤楼,楼前修了“国会街”。北平解放后,国会街26号的前众议院⼤院就拨给新华社使⽤。国会街在今⽇的地名志中已⽆记载,知道象房的⼈也不多,但读了这⾸词,⼤家就可有所了解。
有些被⼈们遗忘的史迹,在词中可以⼀见端倪,像北京历史上曾存在的华佗庙,今天就⽆遗迹可寻了。华佗庙是个⼩庙,在南横街西部,但早已拆毁了。《华佗庙》:“酬医⽆补病怜肓,谁道神犹爱瓣⾹?不向⼈间求妙药,偏于此地觅仙⽅。”当年,有⼈求医⽆门时,喜欢到这个⼩庙烧⾹求签,希望神医华佗能显灵赐给他们“仙⽅”。当然,这只是⼈们的美好愿望。
⽼北京⼈有⾃称“爷”的派头和风⽓,乃⾄“太爷”满天飞,甚⾄耗⼦(⽼⿏)、黄⿏狼都称“爷”了。到了现代,拉平板三轮的⾃称“板爷”,倒腾个⼩买卖的被称“倒爷”,能聊⼤天的称“侃爷”,把公交车掏别⼈钱包的⼩偷称为“佛爷”,连夏天上街光膀⼦也被称为“膀爷”。不过,开出租的不敢称⾃⼰是“的爷”,因为乘客是他们的⾐⾷⽗母,再称“爷”就太滑稽了。对于这种称“爷”的不良习⽓,⽵枝词也曾讽刺,《燕台新咏》就有:“太爷们叫⼀何多,早起迟眠安乐窝。羞⽴脚跟新漆户,⽢⼼头顶破砂锅”。词中挖苦的是那些破落旗⼈,⾃称太爷,专讲享乐不会⽣计,⽽且“⽢⼼头顶破砂锅”去乞讨要饭。最终有⼈“⼯⽼
⼿艺种⽆⽥,⼩⿎⾼擎担在肩。只为懒馋闲浪荡,不妨考击任回还”,成了⾛街串巷的打⼩⿎⼉收旧货的⼩贩。
北京的《⽵枝词》还有为京城典故做注脚的,如⼈们所知的北京⾦银铜铁锡五⼤⾦属古迹,在《燕都续咏》⾥有所反映,只是有些提法略有出⼊。如,词中没有铁影壁⽽是“铁⽜⼤⼒神”:“铁鞭曾有郎⽉誉,乌犍拔⼭迈等伦。若向阿旁参佛典,扬威何必即称神。”据传说,清代曾在⼴安门内⽩马寺发现深埋在此的铁⽜⼤⼒神,并且“疑是旧燕城铁⽜庙基址”。词中的铜古迹,既有“铜井”,⼜有“铜马座”——词中称铜马座在南城法源寺内发现,是古燕都遗存。“缘锈斑栏,质亦古润”。铜井,《燕都续咏》称:“⽢泉芳洌味清新,有诏传宣赐近⾂。惕励此⼼同⽌⽔,三缄借鉴学⾦⼈。”并在注释中称井上有“⼤元⾄顺赐雅克特穆⽿⾃⽤等字”,证明铜井是元代的。银闸在《燕都续咏》中与传统说法⼀致,都在沙滩银闸胡同,⽽⾦门槛则云在⿎楼⼤街北的花神庙,“范⾦为限殊奢多,祸始追源龙德宫。⼜向燕都感兴发,不妨掌故⼜重重。”当年花神庙原址是⾦代的龙德宫。
有些《⽵枝词》有注解,这种注解往往三⾔两语,但也饱含北京历史典故。像“三步三座庙”的注解云:“齐化门内⽔关南,⼆神庙胡同东⼝外,偏南东城墙上镶连⼩庙三座,祀三皇像。⼤明永乐修,有⼆⽯碣,均刻⼈⾝⽳道”,将“⼀步三座庙”的历史典故说得很明⽩。有些词前的注解很神秘,如《公主坟》称“神武门外有公主坟,前明埋丧夭公主处也”,与清代公主坟分布在四郊⼤不相同。⾄于称此处公主坟“有巨蛇,能幻⼈形,时赴戏园并酒肆,有旗⼈某与之识,⾃云修炼已三百年矣”,显然是“聊斋”和“
阅微草堂笔记”了。
《⽵枝词》中也有⼴告元素
《⽵枝词》多为有闲⽂⼈的创作,他们除吟咏年节、节⽓、历史典故、风⼟⼈情、京城名胜等之外,免不了为买卖铺户、货品等,弄些打油作品充作⼴告。像⽼北京的庙会,不少⼈都曾“杂咏”。隆福寺、护国寺被称“东西庙”,词中此类内容甚多:“东西两庙货真全,⼀⽇能销百万钱。多少贵⼈闲⾄此,⾐⾹犹带御炉烟。”“估⾐唱卖旧兼新,⾻董摊排赝与真。护国寺先隆福后,两边忙杀趁墟⼈。”“百货骈阗庙市开,招呼隆福寺中来。”“东西两庙按⽇开,男⼥⽼幼去⼜来。”“东西两庙最繁华,不数琳琅翡翠家。”“逛庙常是⼈拥⼈,汗出头上挂灰尘。”都是东西两庙庙会写照,很形象逼真。⽵枝词中的街市描述也很有趣:“幌⼦⾼低店铺排,蒲包三两作招牌。”“⾼楼⼀带酒帘挑,简鸡肥猪须现烧。⽇下繁华推⾁市,果然夜夜是元宵。”旧时⽂⼈称街市为“市廛”,也是吟咏的重要题材。如⼤栅栏:“画楼林⽴望重重,⾦碧辉煌瑞⽓浓。箫管歇余⼈静后,满街齐响⾃鸣钟。”前门⼤街有“五⾊迷离眼欲盲,万⽯货物列纵横。举头天不分晴晦,路窄⼈皆接踵⾏。”崇⽂门外花市以卖绢花、绒花为多:“梅⾃桃红借草濡,四时插鬓艳堪娱。⼈⼯只⽋迴⾹⽔,除却京师到处
涉及具体商品及各类⼩吃的更多,在《都门杂咏》中,仅“服⽤门”就列举了便服、袍套、袖衫、马褂、锦袍、罗褂及“军机袄”。此袄是在军机处应差的官员专⽤服饰。在《燕台⽵枝词》中有“⽪⽿朵”、“⽑⽿
窝”等,只有⽼北京才知道的物品。⽽《增补都门杂咏》中有“镶沿马褂”、“时样裙”、“肥套裤”和“葫芦荷包”、“冰鞋”等已消失的物品,但这些物品可以从⽵枝词中了解到。
风味⼩吃为⼈们所喜爱,相关的吟咏也很多,其中以《都门⽵枝词》最多最佳。⼈们已经⽿熟能详、⼈⼈皆知,⽆须多谈。如“三⼤钱⼉卖好花,切糕⿁腿闹喳喳。清晨⼀碗⽩⽶粥,才吃茶汤⼜⾯茶。”词中列举了炸糕、吊炉烧饼、艾窝窝、叉⼦⽕烧、硬⾯饽饽、烧麦、馄饨、汤圆等,还有黄花鱼、葡萄、哈密⽠、挂炉烤鸭、爆肚、灌肠……举不胜举。
时事内容善于讽刺
与北京俗谚⼀样,《⽵枝词》也少不了时事类内容,正如《草珠⼀串》作者得硕亭所⾔:“⽵枝之作,所以纪风⼟,讽时尚也。然于嬉笑讽刺之中,亦必具感发惩创之意。故诽词谑语,皆堪籍以⽣情;即巷议衢谈,不妨引以为证。”《都门纪变》写的是义和团运动时的北京,可以说是义和团的重要史料。⽽且简单扼要,没有多余的话:“初起⼭东号义民,忽延保定忽天津。俄惊辇下纷纷偏,真似神仙会驾云。”“洋⽓须教⼀例除,先烧电线⽕轮车。琉璃河接长⾟店,此是鹏程发轫轫”。作者并⾮全⾯肯定义和团,称他们“流⼊京师,胁从益众,踪迹飘忽,相传有驾云之术”。慈禧与⼀帮⼤⾂利⽤和扶持义和团,义和团的团民被蒙蔽其中:“颐和园⾥闹神仙,疑有疑⽆⿍沸传。卫⼠仓皇宫监⾛,⼤家跪奏佛爷前。”当团民在和⼋国联军作战时,慈禧早就溜了。当然,义和团所信奉的太上⽼君等诸位神仙都不可
能露⾯,致使义和团⼤败。⼤败前有⼈“焚⼤栅栏⽼德记药房,霎时全街俱烬……”引发了民愤,在《都门纪变百咏》中就反映出来了:“⼤栅栏前热闹场,⽆端⼀炬烬咸阳。问渠闲⽕多奇术,为底神灵误主张。”在熊熊⼤⽕⾯前,⼤家束⼿⽆策,乃
⾄“祝融虔上⼲霄,⾦店银炉⼀例烧。百万商民齐束⼿,市廛景象太萧条”。
在《京华慷慨⽵枝词》中,则是“杂咏”清末民初的改⾰和诸多新⽣事物、物件等。此类词多为讽刺、嘲弄和开玩笑。如词中有讥讽学者空谈的:“⾼谈雄辩惊四筵,吐嘱欧风醉欲颠。博去功名⼼便死,算来不值⼀⽂钱”。词中挖苦当时政治空⽓的不佳,如《议员》:“轻车疾马⾛燕京,天下兴亡在此⾏。只为个中滋味好,⼤家所以负苍⽣。”讽刺当年官场:“读书⼊学莫徘徊,可以升官⼜发财。禽兽⾐冠天下遍,⼈⼈都向此中来”。
《⽵枝词》被视为俗⽂学,有些给⼈以市井俚俗之⽓,有些则有⽂⼈之⽓。⽼北京的《⽵枝词》,其实也有许多进步⾊彩,⼈们对时代发⽣变化是顺应的,如《草珠⼀串》就表达了这种思想:“帝京景物⼤⽆边,梦笔⽣花写不全。时尚⼟风朝暮改,年年沧海变桑⽥”。现代以来⽵枝词式微,很少有⼈去写、去“杂咏”了。《⽵枝词》作为⽂苑的⼀⽀“轻骑兵”,素来有很强的可读性,希望在⽂化百花园中,能有⼀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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