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亲爱的Z先生写一封信]给亲爱的妈妈写一封信
亲爱的Z先生:
你一定知道乌斯怀亚这个地方的吧
所谓的,地球最南的城市。坐标是
54°48'S68°18'W/54.8°S68.3°W/-54.8;-68.3。
算起来的话,坐标是109°31'E18°14'N的三亚,号称自己是天涯海
角还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据说很多中国人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一部叫做《春光乍泄》的电影
演员有眼神迷死人的梁朝伟,有胡渣扎死人的张震,还有那个因为太
不开心,就纵身跳了楼的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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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我应该并且必须看过这部电影才对,根据我年少时无比愤世
嫉俗的桀骜个性和极其风花雪月的文艺腔调来看,这部电影光是剧情和
彩就该符合我的口味。
可是事实上,我确实没有看过。
多少年来,依稀从不同人的口中,获知了“黎耀辉深爱着旧台
灯”“张宛满世界地寻爱”“何宝荣抱着毯子哭泣”之类的片段讯息,
但我即便在最百无聊赖的时候,也没有动过半点要把这部电影看完的念头。原因其实很简单:
我不喜欢梁朝伟。不喜欢张震。不喜欢张国荣。
更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去看一部关于纠结的爱情的电影。
我倒是知道张震在影片里是去过乌斯怀亚的,在那座号称地球最南的
灯塔上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别人告诉我这个讯息的时候,我其实也刚从那座灯塔上回来不久。
我曾跟一个人玩过一个游戏,比赛说看谁最先到达地球最南的灯塔上。先到的人,就要在灯塔的墙上刻上一个问题,由晚到的人负责去回答。
先到的人是我,然后我就在某个角落的墙壁上,刻了一个问题。
后来我有问那个人,他是否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却是一脸茫然地告诉我:明明先到的人是我才对。
我清楚地记得,在那座三灯塔里,我是没有看到任何他留下的信息的。
而他也完全没印象,我那个留在不算太显眼的角落里的奇怪问题。
再后来,这个人死了。被一种我第一次听说的癌症夺走了生命。
他死掉两年后,我学会了使用GOOGLE。才发现,其实地球最南的灯塔,是在一个叫做合恩角的小岛上,惊涛骇浪,水流湍急。
我去过的乌斯怀亚三灯塔,其实不过是游客所能方便到达的最南的
灯塔,是专门为游客所准备的,一厢情愿的产物。
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我问了什么。
我也再没有兴趣去寻他的问题。
我们两个人,一辈子都没有交出我们的答案。
那次的事情,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永远”。
是啊,毕竟他的生命早早地就到头了,他的时间结束了,以后他就只存在我的记忆里,对他而言,我成了相对意义上的“永远”。
我没有用我的生命,去等来我渴望的“永远”。反倒是以一种我不怎么喜欢的形式,送给了别人一个相对的“永远”。
我自然不会觉得开心。
如今,我跟你也开始互相说“永远”了。
你曾慨然地说,“谁又可发誓,他今生一直是这般的如一!”。
其实谁也没有资格发这个誓的吧——谁比谁早死了,剩下的那个人就失去了“永远”的权力,他还活着的
那些岁月里,哪怕只要有一丁点的移情别恋的念头,那个被蒙上了神圣光环的“永远”,就会如同贞操一样,被很粗鲁地糟蹋掉。
可是呢,我却依然愿意跟你说“永远”。即便有可能你比我早死,我也有兴趣去挑战我对情感贞操的捍守极限。
或许两个人相爱的最高境界,不是看谁更擅长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而是一意决心比对方活得更长,然后把“永远”的美梦送进对方的棺材里下土陪葬。
不肯跟朋友下楼去做脚底按摩的
R先生
某某某某.某.某
亲爱的Z先生:
每个城市都有至少一个地标。
伦敦有大笨钟,纽约有女神像,巴黎有埃菲尔,北京有天安门,就连那些毫不起眼的小城小镇,也必然会有当地居民熟悉的大型地标,通常是人民公园或者百货大楼,约别人见面的时候比较好。
东京有什么
都厅一座,八公像,表参道,外场摩天轮,彩虹大桥,OmoteandoHill,汐留大楼……
掰着指头数一数,重要的真不少。
还有从法国借来的自由女神像的复制品,以及还是从法国借来的埃菲尔铁塔的拷贝品。
东京塔。
人们明明都知道它是埃菲尔铁塔的借尸还魂,但人们都从不把它当作是异国的血脉流在东京的中心。
它是我们的。健太郎曾这么跟我说过。
第一次见到东京塔,是在下雨天。
铁架上的红漆,在有些发乌的天气里显得略微班驳。
我坐在出租车里,从远远地眺望,到高高地仰望,那座铁塔离我越来越近。
下车的时候有人撑伞过来接我,穿着黑西装的青年,连伞也是黑的。
他姓宫地。笑起来总是雨天里的太阳。
今天不宜参观。他说。
然后带我走去别的地方吃拉面。
第二次见到东京塔,是个大阴天。
我已经没有信心再把我那半吊子的学业进行下去,于是坐了车从京都
跑来东京闲逛。
快要走到入口前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
是个背着运动挎包的男生,脸上的青春痘正旺盛地滋长着。
我后来知道他叫清志。一心想做未来的足球明星。
今天不宜参观。他说。
然后带我走去别的地方吃拉面——
不是上次那一家,要更加远一点点。
第三次见到东京塔,竟然在半夜。
下榻的酒店就在神谷町邻近,我从房间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晚上亮
灯的东京塔,只可惜因为层高的缘故,顶端的部分被档住了一点点。
那时我心高气傲,却又偏偏被一连串的现实打击压榨得身心俱疲。
东京塔竟然让我看得心头一暖,我忙不迭地奔出房间,去敲我楼上那
个房间的门。
请跟我换房间!我大声地向前来应门的,从香港来的一位老先生请求。
请便。他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亲切地露出了微笑。
我将大床费力地挪到窗口,把窗帘全拨到一边。
那晚是东京塔陪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