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暂无
来源:《黑龙江画报》 2014年第11期
    文/赵亚东
    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了,转眼又是新年。小时候是盼望过年的。过年不仅标志着自己又长了一岁,还能得到好衣服和好的吃食。但是,长大了却害怕过年,每当新年来到,心总是有点慌乱。因为,我们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时光的鞭子抽打出了深深的一痕,实在点说,就是我们又老了一岁。
    想起小时候的年,虽然有些寒酸,但那是值得回味的。我家在农村,生活特别艰苦。过年的时候,买几个冻梨,买几条青鱼,最多再给孩子买几个炮仗就算很不错了。那时候我家过个年,三十块钱就足够了。但是就这三十块钱还不知道去哪弄。印象里最深的影像就是爸爸因为过年而发愁,吧嗒吧嗒抽旱烟的情景。记得我十一岁那年,妈妈给我三十块钱,让我和邻居一起去公社买年货。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去办年货,那是相当激动,邻居一边夸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边嘱咐我别弄丢了钱。可是就当我兴高采烈地在市场里跑来跑去,看看这看看那,高兴得合不拢嘴,为即将吃到嘴里的年嚼咕高兴时,却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当时我没太注意,依然挑选着年货,可是就在我选好了货要付钱时,却发现我的三十块钱
不见了。我一时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在确定钱已经丢了之后,我哭了。这可是我们家仅有的三十块钱,现在它不翼而飞了,这年怎么过呢,爸爸妈妈非得把我牙打飞了不可。就在我哭得一塌糊涂之时,邻居走过来,他一边批评我不小心,一边从兜里掏三十块钱借给了我,让我先把年货买回去。我颤抖着紧紧捏着这三十块钱,买了点青鱼,买了几个冻梨和“二踢脚”,还给我爸装了五斤散白酒就回了村里。
    记忆中的这个年过得很是忐忑,我害怕爸爸妈妈知道我丢钱的事,更怕邻居哪天来我家要账。但是好多年过去了,邻居也没有来要那三十块钱。很多年以后,当我这个邻居已经是一个蹒跚的老人,他来哈尔滨看病时,我尽了全力去帮助他,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小时候过年,简单、朴素,却充满了生活的味道,有人情味,有乐趣。那时候的村庄人丁兴旺,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特别多,一到过年,大家就聚在一起扎纸灯笼,或者是绑火把。到了晚上,我们排成长长的一列走东串西,像条火龙一样,在村庄里风起云涌。那时候农村物资特别匮乏,不到特别好的纸糊灯笼,有钱的人家买大红纸,就是写春联的那种,晚上点亮里面的蜡烛,散出阵阵红晕,特别好看。而我家穷,买不起大红纸,我就用罐头瓶子做灯的“笼”,里面再用玉米杆做一个烛台,把小蜡烛坐到里面,晚上用柳条杆高高挑着,跟着伙伴们四处跑。大多数的乡亲,还会把大红灯笼高高地升起在院子里。每当看到这样的红灯笼,我的心都热热的,因为那是家的灯盏,那是村庄的灯盏。而现在,我们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灯盏了。
    从前的年,对于我的父母来说,那是年关,而对于我们孩子来说,那是最盛大的节日。过年可以吃冻梨,吃顿饺子,还可以吃一次鱼,放几个炮仗……这便是我们的年,这便是我们最简单的渴望。
    放炮仗是我们最喜欢干的事。那时候我们管炮仗叫“二踢脚”,就是点一次火可以响两次,也叫双响子。当时我三伯父家里相对有钱,买了各种各样的炮仗,让我好生羡慕。大年初一那天,我跑到三伯父家看放炮仗,眼里是含着泪花的。因为,他们家买的炮仗可以放半个月,而我家只有可怜的十个。就在我艳羡地陷入想象的世界,幻想着将来有钱了买上一大车炮仗,放它个天昏地暗时,三伯父却捂着血淋淋的手嚎叫着跑出了院子。原来,是他不小心被炮仗炸伤了手,一截手指头都飞了。我被吓得脸苍白,但是内心却又隐隐有一种兴奋。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羡慕嫉妒恨吧。后来,我自己能赚钱了,果真在过年时买了一千多块钱的炮仗,比当时三伯父家的要多得不知多少倍。但是,我却再也不到少年时的心情,点炮仗的手也不再因为激动而颤抖。
    现在的条件好了,以前过年都吃不到的东西现在都吃不过来,都变成了负担。我们似乎什么都不缺了,但是生活却一点点变得索然无味。过年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日盼夜盼的节日,也不再有童年的那样朴素的渴望和欢笑。年,似乎变得遥远,除了拥有极其丰富的物质生活,我们的精神世界似乎一下子干瘪了。所以,又是过年时,心中不觉又有些惊悸,总是在我们一转身的工夫,时间就把我们向前推了一跤,然后我们又要努力地站起来,继续前行。
办年货
    我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童年的生活,回味那时的贫穷和拮据,心也随着岁月的起伏,在温暖与严寒中轻轻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