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俗大辞典·婚嫁(上)
  中华民族是世界上经济、文化发展最早的民族之一。这一伟大民族,在黄河,长江流域辽阔的土地上,长期繁衍生息所创造的民族优秀文化,是他们智慧的结晶.作为炎黄子孙,继承和弘扬这份优秀的文化遗产,有助于振奋民族精神,提高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有助干培养爱国王义情操,增强民族的凝聚力。
  在光辉灿烂的民族文化中,那些丰富多彩的民风民俗,亦是一颗灼灼夺目的珍珠。中国的民风民俗,源远流长,门类众多。它是中华民族在长期共同的生产实践和社会变往中,自发地逐渐形成的一种错综复杂的杜会精神现象。从总体上看,它在维系民族成员之间相互理解和信任、促进全民族聚合成一个强大的战斗体,以及形成本民族的生活、意识、性格,心理、道德等特征的各个方面,都曾起过值得肯定的历史作用,保存有民族精神和文化的精华。但是,另一方面,它在形成的过程中,由于受到时代和阶级的限制,受到经验和知识水平的限制,会不同程度地积淀有非科学的,以至落后的因素。因此,我们必须对传统的风俗进行实地调查和科学研究,既要反对毫无批判地兼收并蓄,也要反对以历史虚无主义的态度全盘否定,应该采取批判地继承的正确态度,继承其精华,发扬良风美俗:弃去其糟粕.改造恶风陋习。这样.才能既保持风俗的民旋特,又可使它在建设社会主义的精神文明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中国的民风民俗,除了在浩瀚的古典文献里存在大量记载外,尚见之于古代各类小说、戏曲和诗文中。这些文学作品所保存的许许多多的形象化资料,同样是异常珍贵的,《中国风俗大辞典》将上述两个方面密切配合,全面系统地加以汇辑、整理和编撰,力求臻于完备。这对继承宝贵的传统文化遗产,弘扬民族精神,显然是具有较高价值的。
  这部辞典较之目前国内同类辞书表现出少有的特点。全书几十大门类,收录词目约500余条,涉及面较宽;词条编写,既稽考史籍的翔实记载,又引证文学作品的生动描述,溯源疏流,相辅相成;在探索渊源的基础上,阐明历代沿革和异同,持之有据,言之确凿;使全书科学性、知识性和可读性得到统一。而且,书中还适当收入有关轶闻逸事,语言活泼,行文流畅,平添了几多趣味。总之,此书的出版,既可为广大读者提供民风民俗方面的知识,又是专家学者研究民俗学、风俗学、社会学等难得的参考资料,无疑会受到社会各方面的普追欢迎。
                                 霍松林
                              1990年5月16日于西安
 
目  录
  一、婚嫁
六礼 媒妁 执柯 及笄 上头 待字 纳采 庚帖 讨帖 问名 纳吉 箕帚 婚约 婚书 纳征 财礼 茶礼 请期 亲迎
开脸 铺房 催妆 盖巾 却扇 行郎 奠雁 过门 撒谷豆 傧相 转席 催妆诗  花烛 拜堂 坐帐 撒帐 同牢 合卺
结发、合髻 同心结 归宁 拜门 守亲 暖女 望门寡 回头人  七出 和离   休书 再醮 征诗择婿  东床 赘婿
指腹为婚  门当户对   冲喜 荒亲 劫夺婚 冥婚 婚姻观的转变  不从父命 自订终身
  二、丧葬
属纩 招魂 沐浴 饭含 覆面纸 小敛 七星板 大敛 成服 丧服 五服 斩衰 齐衰 大功 小功 缌麻 哀杖 报丧
奔丧 吊丧 心丧 赙赠 铭旌  神主 纸钱 明器 执绋 挽歌 祭文 出殡 摔盆 路祭 火葬 悬棺葬 合葬 殉葬
坟墓 墓柏 墓志铭 扫墓 居丧 守制 庐墓 七七 断七 小祥 大祥 樽祭 从吉 起复 忌日
  三、节令
春节 人日 立春 元宵节 填仓节 中和节 春龙节 花朝节 春社 上巳节 寒食节 清明节 浴佛节 端午节 六月六
七夕节 中元节  秋社  中秋节 重阳节 十月朝节  冬至节  腊八节 灶王节 除夕
  四、习俗
祭灶 贴门神 春联(桃符) 压岁钱 贺年 年饭 年酒 放鞭炮 迎春、鞭春 插柳踏青 挂钟馗像 祈雨 乞巧 赏菊
祈子 孕妇禁忌 十二生肖 生辰八字 寿诞 取乳名  满月剃头 添盆 洗三 过百日 抓周 长命锁 寄名 成年礼
寿酒 接风酒 进门盏 耳鸣心跳 择吉 祓除 冲喜 还愿 放生 相面 相风水 星殒人亡  巫蛊·厌胜 工匠厌胜
结义 歃血 文身
  五、饮食
馒头·包子 炊饼·蒸饼 汤饼·面条 饺子(附:匾食) 馄饨(附:馉饳) 馓 粥 腊八粥 糕 点心 元宵 月饼 粽子
乳酪 煨鸽子蛋 酒 屠苏酒 黄酒 雄黄酒 羊酒 茶 点茶 茶局 案酒·按酒
  六、游艺
放烟火 观花灯 龙灯 走马灯 猜灯谜 社火 高跷 捉迷藏 放风筝 斗鸡 斗鸭鹅 斗鹑 斗促织 斗牛 斗百草
踢毽子 跳百索 秋千 爬绳 爬竿 蹴鞠 圆社 拔河 相扑 水嬉 冰嬉 射箭 舞剑 戏法 百戏 酒令 投壶 猜枚
盒子会 射覆 藏钩 围棋 博戏 六博 双陆 樗蒲 压宝 叶子戏 马吊牌
  七、礼仪
八拜 三跪九叩 四拜 展拜 长跪 拜手(手拜) 再拜 请安(打千) 正献·分献 折腰 额手 叉手 长揖 顿首 稽首
万福 肃拜 唱喏 稽颡 问讯 顶礼 九献 封禅 告庙 九锡 封赠 宗伯 春官 卤簿 静鞭 挚(贽)见 拜庙 参拜
参堂 免冠 恤礼 军礼 祖饯(祖道) 阳礼 阴礼 侠拜 特拜 抗礼(敌礼) 诞生礼 冠礼  家祭  家庆 昏定晨省
拜斗 省牲 大祭 祠 丁祭 冬至郊天 血祭 三献 三牲 太牢少牢 束惰
  八、世情
海外贸易 以货物定坐席 商人的身价 绒线铺 典当铺 肉铺 女扮男装 女子尚侠 女子能诗 女子游赏 才女亦饮
酬诗选才 垂帘试才 同席共饮 同室夜话 男装会郎 反经为权 以情抗理 才美兼具 的追求 向往自由 公爹的自责
书生的追求 秀才习气 重视“才”、“情” 洁身自好 女子的胆识 人际交往 尚真求实 文人结社女子结社 假名士
伪道学 清客帮闲 科场内幕 失身不失节 小人得志 卖友求荣 以贵骄人 贿赂当道 上下勾结 勾栏 牙婆 书帕 窠子
鞋杯
  九、服饰
衮衣 蟒衣 公服 直裰 补服 插摆 蓝衫 号衣 青衣 比甲 襦 亵衣 抹胸 背子 霞帔 团花 青布 蕉布 火浣布
护膝 小衣 忠靖冠 花冠 亸肩 貂蝉 缠棕大帽 夏布 小帽 方巾 襆头 帻 唐巾 缠头 浩然巾  坡巾 展翅儿巾
过桥巾 网巾 桃花妆 拣妆 杭州攒  花钿 幡胜 方胜 玉梅 雪柳 笄 眼纱 暖耳 汗巾 褡膊  狮蛮玉带 犀带
裤脚带 缠带 清水布袜 丹舄 皂靴 革翁鞋 弓鞋 睡鞋 裹脚 荷包 香袋 牙牌 洒金川扇
  十、人事
座主 地方 祗候 门吏 差拨 粉头 执事 皂隶 当直 仵作 跪门 同寅 年兄 舍亲 眷生 细君 册正 养娘 盛价
火家 家乐 小郎 经纪 人事 门下 团头 会首 礼生 阴阳生 路歧  女先生 行院 虔婆 子弟 孤老 顶老 物事
贽见 下程 半礼 长命钱 脚步钱 舍下 倒座 客位 门馆 手本 拜帖 挂轴文 礼帖 回帖 谢宴名帖 侍生帖 揭帖
文契 札付 麻杖 刺配  西宾  拜节 回拜 拜牌 画卯 劝杯 偏杯 逃席 坐名儿 扎筏 问讯 打醮 福物 打斋
拜土送马 接偈 拜忏 寄名 外名 浇手 输身 局骗
 
一、婚嫁
  六礼 六礼,即指纳采(送礼求婚)、问名(询问女方名字和出生日期)、纳吉(送礼订婚)、纳征(送聘礼)、请期(议定婚期)、亲迎(新郎亲自迎娶),这是古时婚姻成立的几种程序。(见《礼记·昏义》和《仪礼·士昏礼》)至唐以后,甚至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固定下来,如《唐律》、《明律》等。由于六礼是以男方付给女方的身价为主要内容,因而它是旧礼教下变相买卖婚姻的表现。明瞿佑《剪灯新话·联芳楼记》,写兰英、蕙英二女与郑生幽会,二女曰:“感君不弃,特赐俯从,虽六礼之未行,谅一言之已定。”此所言六礼,即指六种婚姻礼节。
  一般将六礼和此后的拜堂、同牢、合卺等仪式总称为婚礼。在婚礼的诸多步骤中,以亲迎之后所进行的一系列活动最为热烈,它掀起婚礼的最后高潮。《全宋词》中专用于贺婚的作品,仅无名氏就不下三十首,仅录两首。《满庭芳》:“金贴鼓腰,绣妆檐额,吾宗自昔豪奢。椒馨兰馥,烟雾霭横斜。吹管聒天今夜,香风度、罗绮光华。看双美,郎君俊秀,玉女更宜家。  繁华。歌宴处,金盘撒果,银烛烧花。任芙蓉帐掩,翡翠屏遮。更看名传桂籍,蓬瀛近、隐泛仙槎。归来去,双亲绿鬓,相对饮流霞。”《喜迁莺》:“早梅天气,正绣户乍启,琼筵才展。鹊渡河桥,云游巫峡,溪泛碧桃花片。翠娥侍女来报,莲步已离仙苑。待残漏,鸳帐深处,同心双绾。  欢宴。当此际,红烛影中,檀麝飘香篆。掷果风流,谪仙才调,佳婿想应堪羡。少年俊雅狂荡,蓦有人言拘管。镇携手,向花前月下,重门深院。”
  至明清时代,旧式婚仪继续沿袭,而南北方各异。清袁枚《续新齐谐》:“京中新婚”云:“北京婚礼,与南方不同。邵又房娶妻南方,诸同年贺之,意欲闹房,拜见新人也。不料花轿一到,直进内房,新郎弯弓而出,向轿帘三发响箭,然后抱新人出轿,则乱鬓蓬松,红绸裹首,新郎以秤杆挑下红巾,不行交拜之礼,便对坐床上。伴婆二人,持红毡将四面窗楞,通身遮蔽,进大饺一个,剖之中藏小饺百余,两新人饮酒啖饺毕,脱衣交颈而睡。次日,鸡鸣,公公秉烛早起,礼拜天地、灶神、祖庙。过五日后,方才宴客。本日贺者,全无茶酒,饥渴而退。或嘲之曰:'京里新婚大不同,轿儿抬进洞房中;硬弓对脸先三箭,大饺蒸来酒一钟;秤杆一挑休作揖,红毡四里不通风,明朝天地祖宗灶,拜得腰疼是阿公。’”无论有什么变化,其婚礼的诸多步骤是不可少的。
  古代小说中亦记述较多。《清平山堂话本·快嘴李翠莲记》,描写了不拘礼法的女子李翠莲举行婚礼的经过。张李两家,由媒婆王妈妈二边说合,翠莲和张狼结为姻眷,选择吉日良时娶亲。亲迎之日,翠莲妆办停当,拜过家堂,“只听得门前鼓乐喧天,笙歌聒耳,娶亲车马,来到门首。”随之,“簇拥翠莲上轿。一路上,媒妈妈分付:'小娘子,你到公婆门首,千万不要开口!’不多时,车马一到张家前门,歇下轿子,先生念诗曰:'鼓乐喧天响汴州,今朝织女配牵牛。本宅亲人来接宝,添妆含饭古来留。’且说媒人婆拿着一碗饭,叫道:'小娘子,开口接饭。’只见翠莲在轿中大怒,便道:'……方才跟着轿子走,分付教我休开口。甫能住轿到门首,为何又教我开口?……’”之后,举行拜堂,本宅众亲簇拥新人到堂前,朝西立定。“先生曰:'请新人转身向东,今日福禄喜神在东。’翠莲便道:'才向西来又向东,休将新妇便牵笼。转来转去无定相,恼得心头火气冲。不知那个是妈妈?不知那个是公公?诸亲九眷闹丛丛,姑娘小叔乱哄哄。红纸牌儿在当中,点着几对满堂红。我家公婆又未死,如何点盏随身灯?’”公婆大怒,诸亲九眷面面相睹,无不失惊。拜完香案和诸亲,便是新人入洞房。张狼在前,翠莲在后,先生捧着五谷,随进房中。新人坐床,先生拿起五谷,边念边撒。“撒帐未完,只见翠莲跳起身来,摸着一条面杖,将先生夹腰两面杖,便骂道:'你娘的!你家老婆便是河东狮子!’一顿直赶出房门外去,道:'撒甚帐?撒甚帐?东边撒了西边样。豆儿米麦满床上,仔细思量象甚样?公婆性儿又莽撞,只道新妇不打当。丈夫若是假乖张,又道娘子垃圾相。你可急急走出门,饶你几下擀面杖。’”张狼无奈,只得出去参筵劝酒。“翠莲坐在房中自思道:'少刻丈夫进房来,必定手之舞之的,我须做个准备。起身除了首饰,脱了衣服,上得床,将一条绵被裹得紧紧地,自睡了。”这样一个富有叛逆性格的女子,为当时社会所不容,最后被迫卸下浓妆,换上一套绵布衣服,出家去了。
  明李昌祺《剪灯余话》卷四《洞天花烛记》虽写的是仙界婚礼,却似同人间。天历问,秀才文信美,偶出游,至半道,入洞天灵境。一丈人宴请于堂曰:“今弱息及笄,议姻震泽,将纳其次子为婿。佳期式届,聘礼已临,诸事皆备,惟回书未得人耳。”信美命笔赋一赞词,并留宿以光华烛之会,“于是遣价赍书,遍请附近洞府仙,壮观礼席。至日骈集,车马之多、旗麾之盛,盖世所未有。……俄而千驺万骑,迭鼓鸣笳。翠盖文旌(原文为),拥雕鞍之先后;绣裳衮服,俨珠履之尊崇。灯烛辉煌,笙歌嘹亮。侍者走报:'新婿及门也。’从起迎,引入幕次。忽内间传命,索催妆诗甚急,而婿所带相行之人,艰涩殊甚。从者数十辈,络绎不绝。……媒将以入,众皆喝采。但见红妆百队,画烛两行,箫管喧阗,香风淡荡,引婿入洞房合卺。执事者又忘将撒帐文来,左右皆失。婿呼媒耳语,复使出致浼信美。信美立撰付之。……既抵内寝,则珠玉相辉,绮罗交映,桃腮杏脸,粉颈者,不知其几千百人,自非女与婿对坐象床,断不能辨其孰为新妇也。”信美当即献洞天花烛诗。翌日丈人设宴待新婿,专邀信美陪席,并受美人赠物,迩后出洞还家。
  《水浒全传》第五回所描写的婚礼又别于前两则。鲁智深离开五台山,取路投东京来,途中投宿一座庄院,得知桃花山大王晚间来庄上入赘刘太公家里。智深要老汉把女儿寄送邻舍庄上,迳自去新妇房内。“太公见天看看黑了,叫庄客前后点起灯烛荧煌,就打麦场上放下一条桌子,上面摆着香花灯烛。一面叫庄客大盘盛着肉,大壶温着酒。约莫初更时分,只听得山边锣鸣鼓响。……只见远远地四五十火把,照曜如同白日,一簇人马,飞奔庄上来。……刘太公看见,便叫庄客大开庄门,前来迎接。只见前遮后拥,明晃晃的都是器械旗,尽把红绿绢帛缚着。小喽罗头巾边乱插着野花。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照着马上那个大王。……那大王来到庄前下了马,只见众小喽罗齐声贺道:'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个娇客。’刘太公慌忙亲捧台盏,斟下一杯好酒,跪在地下,众庄客都跪着。”大王在打麦场上,饮了三杯,来到厅上坐下。小喽罗把鼓乐就厅前擂将起来。此时,大王急于要跟夫人厮见,便由刘太公引着,拿了烛台,转入屏风背后,直到新人房前。作品用诙谐的笔触,戏谑的语调刻画了山大王人洞房的情景:“那大王推开房门,见里面黑洞洞地。大王道:'你看我那丈人,是个做家的人,房里也不点碗灯,由我那夫人黑地里坐着,明日叫小喽罗山寨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鲁智深坐在帐子里都听得,忍住笑,不做声。那大王摸进房中,叫道:'娘子,你如何不出来接我?你休要怕羞,我明日要你做压寨夫人。’一头叫娘子,一头摸来摸去。一摸摸着销金帐子,便揭起来,探一只手入去摸时,摸着鲁智深的肚皮,被鲁智深就势劈头巾带角儿揪住,一按按将下床来。那大王却待挣扎,鲁智深把右手捏起拳头,骂一声:'直娘贼!’连耳根带脖子只一拳,那大王叫一声:'做甚么便打老公?’鲁智深喝道:'教你认的老婆!’拖倒在床边,拳头脚尖一齐上,打得大王叫救人。……”鲁智深惩罚了邪恶,救护了民女,用正义的拳头打断了桃花山大王洞房花烛的美梦。
  媒妁 媒妁,又叫媒人,为婚姻介绍人的旧称。宋高承《事物纪原》卷九:“郑康成曰:媒之言谋也,谋合异类使和成者。凡嫁娶之道,必由媒妁。自太昊制昏礼,则判合之义,当有所由,便应有媒矣。至周始置媒氏之官,掌万民之判也。”
  旧时,青年男女为礼教所隔,其结合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诗经》中《齐风·南山》云:“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战国策·燕策》更提出“处女无媒,老且不嫁”的要求。而《白虎通·嫁娶》竟以严厉的言辞曰:“男不自专娶,女不自专嫁,必由父母,须媒妁何?远耻防淫佚也。”这就成为青年男女婚姻自主的藩篱。
  媒妁之俗,古代小说中记述殊多。《清平山堂话本·快嘴李翠莲记》写翠莲和张狼结为姻眷,就是由当地一个王妈妈做媒而成。作品称她为媒人婆(按:据《训蒙字会》载,媒妁的俗称,男性为媒人,女性为媒婆。)《聊斋志异·娇娜》写孔生和阿松女的结合,则由一个叫公子的男青年“作伐”(即伐柯,喻指替人作媒),并主持了婚礼。
  荑秋散人编次《玉娇梨》写吴翰林看中苏友白的才学,欲替无娇小说亲,竟托请一女一男两个媒妁。先是唤了一个张媒婆来,分付她去乌衣巷内说亲。张媒婆见小美丽异常,笑道:“不是媒婆夸口,这城中宦家小,也不知见了多少,从不曾见有小这般标致的。不知这苏相公是那里造化!”张媒婆吃完茶点,出得后门。当她回首时,只见小尚在楼上。远远望去小容光秀美,宛然仙子,心下暗羡道:“好一位小,不知那苏秀才何如?”寻到苏友白家,见他年少英俊,人物风流,笑道:“老身来报的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当苏友白问道:“喜从何来?”张媒婆道:“我送一位又富贵又标致的小,与相公做夫人,你道可是天大的喜事么?”当问到那小生得如何时,张媒婆道:“真生得天上有地下无,就画也画不出的标致!苏相公若见了,只怕要风魔哩!”尽管张媒婆再三表白:我是从来不说谎的。苏友白心下仍不能深信。次日瞒了人,独自一个悄悄走到吴翰林后花园边来窥探。此时日平南,微风拂拂,早有一阵阵的异香吹到苏友白鼻中来。苏友白闻了,不觉情动。忽见有一双紫燕从画梁上飞过来,在帘前飞来飞去,真是轻盈袅娜,点缀得春光十分动荡。一个侍儿立在窗边叫道:“小快来!看这一双燕子,到舞得有趣!”话未完,果见一位小,半遮半掩,走到窗前。那燕子见有人来,早飞往东边柳中。那小忙忙探了半截身子,在窗外来看。那燕子飞来飞去不定,这小早被苏友白看个尽情。原来这位小是无艳,不是无娇。苏友白那里知道,只认做一个。他未见时精神踊跃,见了后不觉情兴索然。过了两日,张媒婆来讨信,苏友白婉言回绝,张媒婆再回劝美,苏相公只是不允。张媒婆无奈只好回复吴家。后来,翰林又托请刘玉成相公作媒,再去说亲事,苏友白仍执意不肯。最终,还是苏友白自己历尽凄风苦雨才得成就了这桩婚事。
  媒妁,俗谓“月下老人”,简称月老。唐李复言《续玄怪录·定婚店》记述了一个月老的传说故事。杜陵韦固,少孤,思早娶妻,然高不成,低不配,求偶不得而罢。后将游清河,旅次宋城喃店。“客有以前清河司马潘昉女为议者,来日先明,期于店西龙兴寺门。固以求之意切,且往焉,斜月尚明。有老人依布囊,坐于阶上,向月检书。固步觇之,不识其字,既非虫篆、八分、科斗之势,又非梵书。因问曰:'老父所寻者何书?固少小苦学,世间之字,自谓无不识者,西国梵字,亦能读之。唯此书目所未睹,如何?’老人笑曰:'此非世间书,君因何得见?’固曰:'非世间书,则何书也?’曰:'幽冥之书。’固问君何主?老人曰:'天下之婚牍耳。’固问及议潘司马女可否成?老人曰:'未也。’而且告知固之妇适三岁,'年十七,当入君门。’固问:'囊中何物?’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妇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君之脚,已系于彼矣。他求何益?’曰:'固妻安在,其家何为?’曰:'此店北,卖菜陈婆女耳。’”未久,韦固见到陈婆幼女,深为懊恨,遣奴行刺陈女亦未果。十余年后终应合缘分,与陈女成秦晋之好。这就是优美的月下老人的传说故事,在民间流播甚广。岂不知这种婚姻前定的说法,早在两汉时就已存在。汉宣帝时,京兆尹张敞曾欲击杀未婚妻于襁褓之中,而成婚后,恩爱无比,亲为妇画眉,一时传为佳话。
  上述传说故事,所包含的定命论思想是不足取的。然姻缘的巧合因素也不是不可能有的。《水浒全传》第九十八回,写宋江统兵征讨邬梨,忽然有一名叫全羽的潜入邬府。在演武厅前与郡主琼英比武。二人均善飞石,比试难分胜负。琼英前已有愿,只除是一般会飞石的,方愿匹配。当下叶清为媒,再三撺掇,也是琼英夫妇姻缘凑合,赤绳系定,解拆不开的。邬梨依允,择吉于三月十六日,备办各项礼仪,招赘全羽为婿。是夜全羽在枕上,方把真姓名说出,原来是宋军中正将没羽箭张清。这正如《红楼梦》第五十七回和第九十回所言:“千里姻缘一线牵”,“姻缘棒打不回”。
  《二拍》中记述了因缘巧合和配偶差错的两则故事。《二刻拍案惊奇》第三卷先叙“延津剑合”的传说:“晋时,大臣张华字茂先,善识天文,能辨古物。一日,看见天上斗牛分野之间,宝气烛天,晓得豫章丰城县中当有奇物出世。有个朋友雷焕也是博物的人,遂选他做了丰城县令,托他到彼专一为访寻发光动天的宝物。吩咐他道:'光中带有杀气,此必宝剑无疑。’那雷焕领命。到了县间,看那宝气却在县间狱中。雷焕领了从人,到狱中尽头去处,果然掘出一对宝剑来,雄曰'纯钩’,雌曰'湛卢’。雷焕自佩其一,将其一献与张华,各自宝藏,自不必说。后来,张华带了此剑到延平津口。那剑忽在匣中跃出,到了水边,化成一龙,津水之中,也钻出一条龙来,凑成一双,飞舞升天而去。张华一时惊异,分明晓得:'宝剑通神,只水中这个出来凑成双的,不知何物?’因遣人到雷焕处问'前剑何在?’雷焕回言道:'先曾渡延平津口,失手落于水中了。’方知两剑分而复合,以此变化而去也。”后多以“延津剑合”喻人生姻缘巧合。紧接着描述了一个“因缘隔着万千里路,也只为一件物事凑合成”的故事:权学士在市上购得一个旧紫金钿盒盖儿,后来告病回家闲居,一日外出游览,偶遇持钿盒底儿的女子丹桂。权学士终因钿盒之天缘而配婵娟。有诗为证:“温峤曾轮玉镜台,圆成钿盒更奇哉!可知宿世红丝系,自有媒人月下来。”
  《初刻拍案惊奇》第五卷,却描写了一则相反的故事。有诗曰:“每说婚姻是宿缘,定经月老把绳牵。非徒配偶难差错,时日犹然不后先。”唐朝弘农县尹之女李小,年已及笄,许配卢生。成婚之夕,堂上赞拜礼毕,新人入房。“卢生将李小灯下揭巾一看,吃了一惊,打一个寒噤。叫声:'呵呀!’往外就走。亲友问他,并不开口,直走出门,跨上了马,连加两鞭,飞也似去了。”这时傧相中有一郑生,走近前来,愿事门婿。就中推出两位年高的为媒,请出女儿交拜成礼。成婚之后,郑生邀请卢生至家,李小梳妆出拜,天然美貌,绝非房中前日所见模样,懊悔无及。这正合着古话两句道: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二拍”这两则故事,旨在说明:“婚姻事皆系前定,从来说月下老赤绳系足,虽千里之外,到底相合。若不是姻缘,眼面前也强求不得的。……多是氤氲大使暗中主张,非人力可以安排也。”(按:据《清异录》:“世人阴阳之契,有缱绻司总统,其长官号氤氲大使,诸夙缘冥数当合者,须鸳鸯牒下乃成。”)古时,正是由于受媒妁之言的支配,定命思想的束缚,酿成了不知多少婚姻的悲剧。所以青年男女热烈追求爱情自由的理想。如《锦香亭》第一回,写聪明俊雅的钟景期,十六岁就补了贡士,再三阻止父亲择亲,心下时常想:父母择亲,不是惑于媒妁,定是拘了门楣,那家女儿的媸妍好歹怎能知道,还是自己寻觅,靠着天缘,遇着个绝世佳人,方遂平生之愿。他不满于媒妁,而向往着自己作主的幸福婚姻。
  《西厢记》的故事,脍炙人口。莺莺和张生佛殿相遇,一见钟情,经过月下联吟,简帖互递,产生了坚贞不渝的爱情。他们不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西厢幽会,私订终身。最后,冲破封建家庭的重重阻力,结为姻缘,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旧时爱情获得胜利的典型,千百年来一直激励着青年一代去争取婚姻幸福的斗争。
  元蒋子正《山房随笔》写了一个不用媒妁而自行求婚的故事。金代文学家元好问“其妹为女冠,文而艳。张平章当揆,欲娶之。使人嘱裕之(元好问字),辞以可以在妹,妹以为可则可。张喜自往访,觇其所问,至,则方自手补天花板,辍而迎之。张询近日所作,应声答曰:'补天手段暂施张,不许纤尘落画堂,寄语新来双燕子,移巢别处觅雕梁。’张悚然而出。”用一首诗回绝了当朝宰相张平章的求婚,可见这位女子具有冲破封建传统观念的勇气。
  执柯 执柯也作伐柯。旧指给人介绍婚姻,语出《诗经·豳风·伐柯》:“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娶妻如何?匪媒不得。”后称为人作媒为执柯,称媒人为执柯人。
航天飞机的自我介绍  吴自牧《梦粱录·嫁娶》云:“婚娶之礼先凭媒氏,以草帖子通于男家,男家以草帖子问卜,方回草帖,亦卜吉,媒氏通音。然后过细帖,又谓定帖,帖中序男家三代官品职位名讳,议亲第几位男,及官职年甲月日吉时。父母或在堂或不在堂,或书生,婚何位,尊长或入赘明开,将带金银田土财产宅舍房廊山园俱列帖子内。女家回定帖亦如前开写,及议婚第几位娘子年甲月日吉时生,具列房奁首饰金银珠翠宝器动用帐幔等物,又随嫁田土屋业山园等。其伐柯人两家通报,择日过帖,各以彩衬盘帖送过,方为定论。然后男家择日备酒礼诣女家,或借园圃,或湖舫内,两亲相见,谓之相亲,男以酒四杯,女则添备双杯,此礼取男强女弱之意。如新人中意,即以金钗插于冠髻中,名曰插钗。若不如意,则送彩缎两匹,谓之压惊,则姻事不谐矣。既已插钗,则伐柯人通好议定礼往女家报定”。从《梦粱录》中可知,宋时称媒人为伐柯人。
  近代亦称为人作媒为伐柯。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篇卷三《浙江·杭州嫁娶风俗》载:“杭州旧式婚礼,先凭媒氏以草帖子通于男家,男家以草帖问卜或祷签。得吉无克,方回草帖。……女家回定帖,亦如前开写,及议亲第几位女,年甲月日吉时生。具列房奁首饰金银珠翠宝器,动用帐幔等物,及随嫁田土屋业山园等。其伐柯人两家通报,择日通帖,各以彩衬盘,帖送过。” 上巳节的风俗是什么意思
  执柯之称谓亦多见于古代小说中。
  吕熊《女仙外史》第五十八回:“次日,方、何二人商量出一个求亲的法来,把一幅红纸,写了几句话,折成同心方胜,笼在袖里,便到刘家饭铺。……老儿随手拆开看时,写着两行极大的字云:练都御史公子,名霜飞,前改为东方丝,在尊店住过一宿,窃慕令爱贤淑,特托我等执柯。端候钧命。刘老儿呆了半晌,忽悟道,东方丝是'练’字,我侄女聪明,解到这个地步,所以去就了他。”
  《锦香亭》第十四回:“忽见中军官来禀道:'有翰林学生李白老爷来拜’。景期暗喜道:'今日正少一个媒人,他来得恰好。’太古就出去迎接进来,各相见坐定。太古道:'李兄为何不在朝廷,却来此处?’太白道:'小弟已告休林下,在各处游玩。近欲往嵩山纵览,经过贵治,特来相访。’景期道:'李大人来得凑巧,葛老先生一位令爱,蒙不弃学生鄙陋,许结丝萝,敢求李大人执柯。’李白道:'好好,别的事体学生誓不饶舌,做媒人是有酒吃的。”
  《宛如约》第十二回:“皇上先看王抚台复本,内称:赵宛子因考诗择婿,已许配处州举子司空约,此系朝廷名教所关,不敢复为李最贵又执斧柯。及再看李吏部之本,内称王抚台为赵小回护,以莫须有之事虚诳朝廷。一时委决不下,因细细想道:'赵少师忠勤素著,又殁于王事,又无子嗣,止一遗女,若考诗择了得意之婿,朕再强他别嫁,何以慰忠魂于地下?且于礼法人伦未免有碍。倘考诗是虚,假此推托,穆穆天子乃为儿女所卖,却又不可,欲要召赵少师的遗女来面察真伪,一时惊天动地,又觉多事。'及再看晏尚书之本,却是参新进士司空约妄行假刻《齿录》,指皇上赐婚李最贵之赵宛子为原配,虚诳朝廷,违背圣旨,罪在不赦。”李吏部为其子“李酒鬼”求淑女;宴尚书为其女“麻脸丑女”求佳婿,可谓皆费尽心机,然结果却归徒然。
  《醒风流》第十八回:“赵汝愚道:'贤侄文武全才,今日功成名遂,可谓忠孝两尽,诚天下之完人也。但中馈尚虚,速宜受室以全伦理。老夫有一小女,颇不粗俗,愿奉巾栉,就烦孟兄执柯,未知台意若何?’梅傲雪道:'承老伯视侄如子,感恩罔极。又蒙不弃,欲居坦东床,正可朝夕侍奉。但先人灵柩未请旨归葬,倘邀天恩完了大事自当遵命,愿托丝萝。’赵汝愚大喜。”
  《女才子书》女才子卷三《张小莲》:“及公以币帛往谢某公,某公笑曰:'盛惠决不敢领,惟年侄朱匪紫年将弱冠,尚未议姻,若肯以令爱字彼,愿执斧柯。’公唯唯曰:'若他人言,决难听从,今辱恩师鼎谕,敢不遵命。’然公虽允,心实怏怏,归而叹息不已。呼谓小莲曰:'吾以年及耳顺,止汝一人,思欲得一佳士以配汝。岂料朱生又托某公作伐,使我谊不可辞,业以许彼矣!由汝命薄,毋咎吾之孟浪也。”
  执柯又叫作伐。蒲松龄《聊斋志异》第五卷《封三娘》:“是日,忽睹两艳,归涉冥想。一更向尽,封三娘款门而入。烛之,识为日中所见,喜致诘问,曰:'妾封氏,范十一娘女伴也。’生大悦,不暇细审,遽前拥抱。封拒曰:'妾非毛遂,乃曹丘生。十一娘愿缔永好,请倩冰也。’生愕然不信。封乃以钗示生。生喜不自已,矢曰:'劳眷注如此,仆不得十一娘,宁终鳏耳。’封遂去。生诘旦,浼邻媪诣范夫人。夫人贫之,竟不商女,立便却去。十一娘知之,心失所望,深恨封之误己也;而金钗难返,只须以死矢之。又数日,有某绅为子求婚,恐不谐,浼邑宰作伐。时某方居权要,范公心畏之。以问十一娘,十一娘心不乐。”
  吴敬梓《儒林外史》第十回:“三公子道:'如此极好。鲁先生错爱,又蒙陈先生你来作伐,我们即刻写书与家姑丈,择吉央媒到府奉求。’陈和甫作道:'容日再来请教,今暂告别,回鲁老先生话去。”李汝珍《镜花缘》第十五回:“唐敖道:'老师言重!门生如何禁当得起!刚才门生偶然想起廉锦枫入海行孝一事,自古少有。兼之品貌端正,举笔成文,可谓才、德、貌三全。门生本欲聘为儿妇,适因他们弟同世妹、世弟比较,不独年貌相当,而且门第相对,真是绝好两对良姻。门生意欲作伐,成此好事。就是老师在彼,彼此都有照应,门生也好放心。”
  及笄 及笄,指女子可以盘发插簪的年龄,十五岁光景。笄,簪子,以簪结发如成人,相当于男子之冠礼。古代女子已许婚者十五而簪,二十而嫁;未许婚者,二十则笄。古时女子一般十五岁许婚,结发上簪。《礼记·内则》曰:“女子十五有年而笄。”郑玄注:“谓应年许嫁者。女子许嫁,笄而字之;其未许嫁,二十则笄。”《说文》曰:“簪,首笄也。”是笄与簪为同义词,古时男女通用,后来分称男子系发穿冠之物为簪,女子固髻之物为笄,因而称女子初结发成髻之时为及笄。
  女子的及笄之礼,与婚礼较为接近,其时以十五岁始,最迟也不过二十岁。因为上古时代以十五岁为女子适婚年龄,二十岁为成婚最迟的期限,而笄礼则行于许嫁之时。周制:“女子许嫁,笄而醴之,称字。”注云:“许嫁,已受纳征礼也。笄女礼,犹冠男也,使主妇女宾执其礼。”《公羊传》则说:“妇人许嫁,笄而字之,死则以成人之丧治之。”例如《左传·僖公九年》:“秋七月乙酉,伯姬卒。”以成人礼治丧,就是一例。但女子年十五至二十,是应论婚之岁,虽未许嫁,亦可行笄礼。《礼记·杂记》则说:“女虽未许嫁,年二十而笄,礼之,妇人执其礼。”注云:“虽未许嫁,年二十亦为成人矣。礼之,酌以成之,言妇人执其礼,明非许嫁之笄。”贾公彦曰:许嫁笄,当使主妇对女宾执其礼,其仪如男子也,又许嫁者用醴礼之,不许嫁当用酒醮之,敬其早得礼。由此可见女子的“及笄”之礼与成年的关系,比婚姻更密切,故年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问,虽未受聘亦行笄礼。后世遂称女子许嫁之年曰及笄。
  魏泰《东轩笔录》卷十四载:“晏元献判西京,范希文以大理寺丞丁忧,权掌西监。一日,晏谓范曰:'吾一女及笄,仗君为我择婿’。范曰:'监中有二举子,富皋、张为善,皆有文行,他日皆至卿辅,并可婿也。’晏曰:'然则孰优?’范曰:'富修谨,张疏俊。’晏曰:'唯’。即取富皋为婿。皋后改名,即丞相郑国富公弼。”
  罗贯中《三国演义》第十六回,纪灵献计于袁术,谋杀刘备时说:“'主公不可造次。吕布勇力过人,兼有徐州之地;若布与备首尾相连,不易图也。灵闻布妻严氏有一女,年已及笄。主公有一子,可令人求亲于布。布若嫁女于主公,必杀刘备:此乃“疏不间亲”之计也。’袁术从之,即日遣韩胤为媒,赍礼物往徐州求亲。胤到徐州见布,称说:'主公仰慕将军,欲求令爱为儿妇,永结'秦晋之好’。”布入谋于妻严氏。纪灵“疏不间亲”之计不能说不佳,但却终被人识破,未能实施。
  冯梦龙《古今小说》第二十七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约过数月,许公对僚属说道:'下官有一女,颇有才貌,年已及笄,欲择一佳婿赘之。诸君意中,有其人否?’众僚属都闻得莫司户青年丧偶,齐声赞他才品非凡,堪作东床之选。许公道:'此子吾意已属久矣,但少年登第,心高望厚,未必肯赘吾家。’众僚属道:'彼出身寒门,得公收拔,如蒹葭倚玉树,何幸如之,岂以入赘为嫌乎?'许公道:'诸君既酌量可行,可与莫司户言之。但云出自诸君之意,以探其情,莫说下官,恐有妨碍’。众人领命,遂与莫稽说知此事,要替他做媒。”
尊贵的近义词
  凌濛初《拍案惊奇》卷之五《感神媒张德容遇虎,凑吉日裴越客乘龙》:“唐朝时有一个弘农县尹,姓李。生一女,年已及笄,许配卢生。那卢生得伟貌长髯,风流倜傥,李氏一家尽道是个快婿。一日,选定日子,赘他人宅。”《二刻拍案惊奇》卷之六《李将军错认舅,刘氏女诡从夫》:“过了几时,其女及笄,嫁了方域田家。其妻方将囊中蓄积搬将出来,尽数与了女婿,约有十来万贯,皆在王家时瞒了丈夫所藏下之物也。可见王生固然薄幸有外好,其妻原在不是同心的了。”
  冯梦龙《情史》小说中,也多述及及笄之礼。《情史》卷十《杨三娘子》:“高调定海尉,衡阳丞,容州普宁令,'历十七八年,谋娶妇,辄不偶。既至普宁二年,每见县治侧一民家女,及笄矣,貌绝妍越俗,比数数窥之。女亦出入无所避,遂遣人求婚。女家力拒之,曰:'我细民,以卖酒为活。女又野陋,不堪备妾侍,岂敢望此?’高意不自惬,宛转开谕,且以语胁之,竞谐其约。”《情史》卷十九《书仙》:“曹文姬,本长安娼女也。生四五岁,好文学。每展卷,能通大义,人疑其夙习也。及笄,姿艳绝伦,尤工翰墨,自笺素外,至于罗绮窗户可书之处,必书之。日数千字,人号为'书仙’,笔法为关中第一。”
  冯梦龙《醒世恒言》第一卷《两县令竞义婚孤女》:南唐江州德化县令之遗女石月香,被卖与现任县令钟离公之千金瑞枝作陪嫁。钟知县后来发现月香乃是前任县尹石璧之遗女,乃给亲家——德安县高大尹修书一封,求宽嫁娶之期。书中道:“……近因小女出阁,预置媵婢月香。见其颜端丽,举止安详,心窃异之,细访来历,乃知即两任前石县令之女。石公廉吏,因仓火失官丧躯,女亦官卖,转展售于寒家。同官之女,犹吾女也。此女年已及笄,不惟不可屈为媵婢,且不可使吾女先此女而嫁。仆今急为此女择婿。将以小女薄奁嫁之。令郎姻期,少待改卜。……”两县令几经磋商,使二女婚姻各得其所,美满幸福。
  《女才子书》女才子卷五《张畹香》:“乃择日设宴,以请娄生,遍延名士数十,并其戚属钟士谦。士谦已年七十余,遂居首席,其余依齿而坐。须臾,酒将丰酣,钟士谦曰:'诸兄亦知敝亲今日此酒为何而设?’众曰:'正欲请问玉翁见邀之意。’士谦曰:'只为敝亲有女,小字畹香,年方及笄,尚无快婿。所以薄设蔬觞,单为议配耳。’“《女才子书》女才子卷七《卢云卿》:“卢云卿者,临安卢讷斋之女也。其母梦吞赤云而孕,故以梦云为讳,而字曰云卿。年将及笄,妖艳绝世,性极嗜诗,尤精音律,尝从王子旷 学琴。”
  上头 上头,中古以后,冠笄之礼逐渐废弛,但世人在男女成年之前,仍请长者分别为适婚儿女行成年之礼,梳理头发为成年人的发式,或男的则加冠命字,女的则梳成年妇人型的发髻,此举俗称“上头”。盖古时冠笄礼之遗迹,行于即将结婚之时,于是冠笄之礼,遂与婚礼联结在一块儿了。
  考其上头一词的来源,非近代产物,五代及宋初之际,即已出现这个名词,此时仅指女子加笄而言。如《花蕊夫人宫词》云:“年初十五最风流,新赐云鬟使上头。”上头的名词即出现于此,女子加笄.表示已成年了。但后世俗人就把此名应用于婚礼上了。女子将出阁时理妆谓之上头。徐珂《清稗类钞》礼制类《大婚礼节》载:“皇后梳双凤髻,戴双喜如意。御双凤同和袍。俟皇上皇后坐龙喜床,食子孙饽饽讫,由福晋四人,率内务府女官请皇后梳妆上头。仍戴双喜如意,加添扁簪富贵绒花,戴朝珠”。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对“上头”一俗亦有记载,他在下篇卷三《江苏婚俗》中说:“喜日,新娘必镇日眠。及彩轿到门催请;然后新娘起身,沐浴更衣。桌上燃大烛一对。梳妆穿带,则请年轻有全福之妇人为之,谓之曰上头。”男子将娶妻时加冠,亦谓上头。“惟新娘加笄,俗谓开面,等于乾宅新郎上冠,谓之上头。”(同上)俗人更推而乱用,娼家处女初次荐枕于人时,也叫上头,实在荒唐不伦,玷辱了“上头”这个名词的尊荣。
  世俗所为,儿女婚嫁前为其上头,及至新郎新娘人洞房时,再在合卺之前或其后,行一次象征性的结发礼,表示两人已成为结发夫妻。然此举在无意中,又把上头与结发分为二事,前者为成年礼,后者则为结婚礼,但结发只限于原配婚姻,所以才称为“结发夫妻”,妾媵续弦等都不能滥用结发的尊称,故结发仪式,在婚俗上,实涵有非常庄严的意义。
  自宋以后,上头与结发,已成为相继举行的两种礼仪,上头仍在上古冠笄之礼的遗义,表示成人,但必行于结婚之前,早则在婚前一两日,迟则在嫁娶之日,无形中成为婚礼的一部分。结发之举则在拜堂之后,洞房之前,所以象征夫妇的结合,用意不同,举行的时间也不同,可见上头与结发是两回事,不过两者发生连续性的关系,才一并纳入婚礼的系统里,与上古的习俗男子加冠与娶妻相隔十年,女子及笄与出嫁相隔五年,是不同的。
  近代民间流传有“相看”诗,亦咏及“上头”一俗。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篇卷一《奉天·营口婚嫁之风俗》:“男女两家同意,可以一人往看。合则留饭,即为定准,不合则不饭而行。某君诗云:'十五娇娃未上头,初闻相看意含羞,装烟(女出为相看之人,装烟一袋)低首归房去,早房谁知留不留。”(参见“礼仪”类“上头”条)
  待字 待字,古代女子成年许嫁才命字,后遂以女子成年待嫁为待字。《礼记·曲礼上》:“女子许嫁,笄而字。”
  古代小说中累见记述。《玉娇梨》第九回写苏友白倾慕无娇小,谁料两首和韵的《新柳诗》被张轨如窃去,假冒己作,博得白公大加叹赏。苏友白却遭到冷落。当他在白公后园百花亭赏花时,偶遇小丫头嫣素。友白说明真相,叹气道:“想小十年待字,何等怜才,偏偏遗落我多情多恨的苏友白!”后来,白公查清了张生作弊更换诗作的情况,因说道:“天地间有这等奸人,有这等奇事!若不是我留心细察,我儿的终身大事岂不误了!”小道:“世情如此,真可畏人。愈觉守身待字之难。十年不字,《大易》所以称贞,良有以也!”白公为苏友白多遭疏失,不知飘零何处而慨叹。
  《聊斋志异》《黄英》写马子才从金陵回归途中,偶遇少年陶氏跨蹇从油碧车。其姊居车中,乃二十许绝世美人也。马邀至家,寓居第南荒圃小室,以艺菊为业,日盛一日。后陶氏邀子才,出酒馔,设席畦侧。少间,房中呼“三郎”。陶献上佳肴,烹饪良精。马因问:“贵姊何以不字?”陶云:“时未至。”问:“何时?”曰:“四十三月。”又诘:“何说?”陶但笑不言。陶之姊,名为黄英,终于四十三月后不受彩礼致聘马家。
  前后二部作品中所言“待字”,即待嫁之意;所言“不字”,即未有许嫁之意。
  纳采 纳采,即议婚,为古代结婚六礼之第一礼,男家选定意中人后,就先请媒妁向女家提亲。女家答应议婚后,男家再备礼请人前去求婚。先前礼物因身份等级不同而有区别,公卿用羊羔,大夫用雁,士用雉,后一律改用雁。古人以为,雁为候鸟,顺阴阳往来,象征男婚女嫁顺乎阴阳。或以为,雁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以取其忠贞。
  古代婚姻有“六礼”。《礼记·昏义》上开宗明义说:“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婚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皆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近世常称婚礼为“六礼”,就是婚姻所必须遵行的六种仪节,也是婚礼进行应有的程序。把这六种仪节一一实践,这个婚礼才算是严肃的、合法的、正式的结合。
  不过古今六礼,殊不一致,自上古以至清末,部分的或存或废,历代都有变更。最早的六礼是周人所制,象《仪礼》说:“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种礼节。郑玄注:“纳采用雁,将欲与彼合昏姻,必先使媒氏下通其言,女氏许之,乃后使人纳其采择之礼。……纳采而用雁为执者,取其顺乎阴阳往来。问名:问名者,将归卜其吉凶。纳吉:归卜于庙,得吉兆,复使使者往告,婚姻之事于是定。纳征:使使者纳币以成昏礼。请期:阳倡阴和,期日宜由夫家来也,夫家必先卜之,得吉日乃使使者往辞,即告之。亲迎:所以重之亲之。”由此可略见六礼之意义。
  《白虎通》卷四《嫁娶》载:“礼曰,女子十五许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以雁贽。纳征曰玄纁,故不用雁贽。”所记与《仪礼》大致相同,不过在程序上把纳征列在末端了。
  东汉魏晋之际的“乱世”,因当时战乱环境的影响,人多仓卒成婚,而不备六礼,已成社会风气。杜佑《通典》曰:“自东汉魏晋以来,时或艰虞,岁遇良吉,急于嫁娶,乃以纱縠蒙女首,而夫氏发之,因拜舅姑,便成婚礼,六礼悉舍。”依此说法,可知当时六礼悉舍,仓卒成婚乃是适应“乱世”的权宜办法。
  隋唐以后,官僚富商阶层中六礼亦盛行起来,但后来有人认为“六礼”的礼节过于繁缛,行之不便,主张从简,以符合实际生活的需要。《宋史·礼志》规定宋朝礼制:“士庶人婚礼,并问名于纳采,并请期于纳征。”李家瑞《北平风俗类征·婚丧》载:“《朱文公家礼》止用纳采、纳征、亲迎,以从简要。丘浚谓问名附于纳采,纳吉、请期尉于纳征,六礼之目自在焉。乡绅士民悉准行之。”《朱文公家礼》是朱熹所著,由此可见,到南宋时代,“六礼”就变成“三礼”了,把繁缛的手续减去一半。
  明嘉靖十年颁发的《士庶婚礼》中说:“问名、纳吉不行已久,止仿《家礼》纳采、纳币、亲迎等礼行之。”近代各地所行者,仍为“三礼”、“四礼”,有的人家力求通俗方便,不拘礼节。有的人家明知“六礼”手续繁缛,也要遵行到底,以示郑重其事。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上篇卷三《浙江·杭州府志》载:“昏礼,士大夫家,以门第相尚,谋诸媒氏,通柬问名,佐以簪珥彩弊,谓以传红。彼此持帖往还,又谓之拜望。次行纳采,咸尚丰美。又次纳征,复以羊酒果耳相馈,谓之加笄。婚期,尚行亲迎古礼,间用彩轿,华灯鼓吹前导,迎至中堂,婿妇行交拜礼,合卺后,盛服出拜翁姑,次及尊长。至闾巷细民,多从简约。”随着社会文化进步之需要,对传统的婚姻礼俗,的确越来越简化了,不过在国人心目中,手续虽然简化了,但“六礼之目自在焉”。
  作为“六礼”之第一礼“纳采”,其名称在各代亦有不同的称谓。纳采又叫“委禽”。《左传·昭公元年》载:“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杜预注:“禽,雁也,纳采用雁。”以其用雁作礼物,故曰委禽。
  纳采在宋时还叫“敲门”。《宋史·礼志十八》:“宋朝之制,诸王聘礼,赐嫁白金万两。敲门,用羊二十口、酒二十壶、彩四十匹。”注云:“敲门即古之纳采”。
  纳采之礼多见于古代小说中。
  魏泰《东轩笔录》卷十二曰:“钟离女将出适,买一婢女从嫁。一日,其婢执箕帚治地,至堂前,熟视地之窊处,侧然泣下。钟离尹适见,怪问之,婢泣曰:'幼时我父于此穴地为球窝,道我戏剧,岁久矣,而窊处未改也。’钟离君惊曰:'而父何人?’婢曰:'我父乃两考前县令也,身死家破,我随流落民间,而更卖为婢。’钟离尹遂呼牙侩问之,复质于老吏,得其实。是时,许令子纳采有日,钟离君遽以书抵许令而止其子,且曰:'吾买婢得前令之女,吾特怜而悲之。义不可久辱。当辍吾女之奁篚,先求婿以嫁前令之女也。更俟一年,别为女营办家资,以归君子,可乎?’许君答书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君何自专仁义?愿以前令之女配吾子,然后君别求良婿以嫁君女’。于是前令之女卒归许氏。”
  《金瓶梅词话》第九十七回,叙及陈经济娶亲时写道:“葛员外知是守备府里,情愿做亲,又使一个张媒人同说媒。春梅这里,择定吉日,纳采行礼,十六盘羹果茶饼,两盘上头面。二盘珠翠,四抬酒,两牵牛。一顶鬒髻,全副金银头面,簪环之类。两件罗缎袍儿,四季衣服。其余绵花布绢,二十两礼银。不必细说。”
  《宛如约》第十一回述及李尚书之子李公子,一心看中了才貌双全的赵家小宛子,要娶她续弦,但又怕赵小不肯嫁给他,告知父亲。其父道:“我儿既定然要娶她,莫若待我上一疏,请旨着王抚台为媒,便觉冠冕而无阻挠矣。”疏中写道:'……今方知已故少师赵懿有一遗女,贤淑多才,正堪为配。本欲遣媒往聘,因念少师已故,又失慈亲,纳采系丝,竟无一主。臣因少师既为国殒躯,不及为遗孤作主,而皇上恸念劳臣,若不降旨作主,令其遗孤得所,岂不令劳臣伤心于地下乎。’”尚书为子求亲,可谓费尽心机,然总是徒然。
虾的营养价值及功效  李汝珍《镜花缘》第十五回:“尹元不觉喜道:'当日既有此话,贤契如有信去,此事必有八九。第如此孝女,贤契不替令郎纳采,今反舍已从人,教老夫心中如何能安!”《醒风流》第十回写道:“石秀甫先与程慕安断过的,不惜聘金,方好撮成此事,况意中巴不得财礼厚,谢媒亦厚,便慨然允诺道:'既承台命,敢不如数,晚生去说话了,敝友自然遵命的。今一言已定,只要择日纳采,到府扰喜酒哩。……”为了贪图财礼,不惜将自已的亲侄女嫁给轻狂浅薄的程家公子。
  《女才子书》女才子卷八《郝湘娥》:“其后眉生欲招同郡黄异为婿。异亦保定巨族,少年风雅,酷慕娇姿,密语媒妪曰:'某与窦翁通家至契,愿结朱陈。但我所慕者,美也。不知窦氏子,果有所谓羞花闭月之容乎?’媒妪冀得厚谢,遂极口赞誉其美,异犹未信曰:'必须遣一仆妇,亲往一看,方可纳采。’媒妪勉强允诺,即日趋告窦翁曰:'须得湘娥权时代作小,则姻事可谐。’窦翁欣然首肯,疾令湘娥妆饰以俟。”可知媒妁为挣得厚谢,亦能玩弄偷梁换柱之伎俩。
  庚帖 庚帖,又称龙凤帖。旧时婚俗把写有男女双方姓名、籍贯、生辰八字及祖宗三代姓名的红柬帖称为“庚帖”。也有的称为“年庚帖子”。“庚”即年庚。男女双方庚帖互换以表示向其求婚或定婚。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篇卷四《浙江海宁风俗记·嫁娶》载:“庚帖由冰人送至乾宅,是否以一月为定,不能过日,一月之中,乾宅须将庚帖请瞽者合婚,或赴神庙求签。如卜之吉,则央冰人向坤宅报告,选日缠红,否则将庚帖送还。闻亦有不问卜者,谓之天婚,庚帖送来时,乾宅以米淘箩一只,红筷一把,上覆红巾,供天井中,设香案一,冰人即将庚帖安放箩中,不顾而去。”
  下庚帖,一般是未订亲的男女,托媒人持其庚帖代为求亲。如凌濛初《醒世恒言》第九卷《陈多寿生死夫妻》:“到初十日,王三老换了一件新开折的衣,到朱家说亲。朱世远已自与浑家柳氏说过,夸奖女婿许多好处。是日一诺无辞,财礼并不计较。他日嫁送,称家之有无,各不责备便了。王三老即将此言回复陈青。陈青甚喜,择了个和合吉日,下礼为定。朱家将庚帖回来,吃了一日喜酒。从此亲家相称,依先下棋来往。”
  吴敬梓《儒林外史》第十四回:“当日两位月老,齐到娄府,设席款待过,二坐坐上轿子,管家持帖,去鲁编修家求亲。鲁编修那里也没席相留,回了允帖,并带了庚帖回来。”在第二十一回亦写道:“牛浦不敢违拗,次早写了两幅红全帖:一幅拜卜老为媒,一副拜姓贾的小亲家。那边收了,发过庚帖来。牛老请阴阳徐先生择定十月二十七日吉期过门。”
  庚帖又叫婚帖。《金瓶梅词话》第九十一回写道:“奶奶肯了,讨个婚帖儿与我,好回小老爹话去。玉楼取了一条大红缎子,使玳安交铺子里传伙计,写了生时八字”。在第九十七回中亦写道:“又迟了几日,薛嫂子送花儿来,袖中取出个婚帖儿来,大红缎子上写着开缎铺葛员外家大女儿,年二十岁,属鸡的,十一月十五日时生,小字翠屏。生得画儿般模样。”
  讨贴 讨贴,即讨庚帖。旧时婚俗,媒人向男女双方讨取庚帖,然后,经媒人之手,互通草帖,占卜凶吉,推定命相,看二人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此为旧时说媒的第一步。
  《金瓶梅》第三回,西门庆和王婆谈他女儿的婚姻。西门庆道:“被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亲家陈宅定了,他儿子陈经济才十七岁,还上学堂。不是也请干娘说媒,他那边有了个文嫂儿来讨贴儿,俺这里又常使在家中走的卖翠花的薛嫂儿同做保山。”
  问名 问名,古代结婚六礼之第二礼。男家行纳采礼后,再托媒人询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及时辰,以便男家卜问,决定成婚与否,吉凶如何。或以为问名是男方遣使者问女方生母的姓氏,以便分辨嫡庶。后问名范围扩展到议门第、职位、财产以至容貌、健康等多侧面。问名也须携带礼物,一般用雁。我国广东海南及西南少数民族,常用槟榔作为问名携带的礼物。把女方庚帖与男方生辰做了占卜,确定可以成婚之后再行纳吉礼。
  “问名”之礼最早见于《仪礼》中:“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又曰:“问名:问名者,将归卜其吉凶。”《礼记·方氏注》也说:“问名者,问女生之母氏也。”问名时,用雁为贽见的礼物。《白虎通》卷四《嫁娶》曰:“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以雁贽。纳征曰玄纁,故不用雁贽。”
  东汉魏晋之际,受当时战乱环境的影响,人多仓促成婚,六礼不备,问名之礼也就自然未行了。杜佑《通典》曰:“自东汉魏晋以来,时或艰虞,岁遇良吉,急于嫁娶,……六礼悉舍。”隋唐后,官僚富商阶层中“六礼”亦盛行起来。《宋史·礼志》规定宋朝礼制:“士庶人婚礼,并问名于纳采,并请期于纳征。”问名一礼俗在宋时还叫“系臂”。《新编事文类聚·翰墨全书乙集四》中说:“婚礼,古有六礼,文公家礼务从简便。自议婚而下,首日纳采,问名附焉;次日纳币,请期附焉;次日亲迎。纳采即今之系臂,纳币即今之定聘,请期即今之催妆,到亲迎则婚礼成矣。”从“问名即今系臂”一语中可知,宋时订婚也许是以纱系臂,以示双方已系成姻好。可谓“千里姻缘一线牵”。
  明嘉靖十年颁发的《士庶婚礼》中说:“问名、纳吉不行已久,止仿《家礼》纳采,纳币,亲迎等礼行之。”近代问名礼,已和纳采合并,俗名“发媒”。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上篇卷七《陕西·礼仪·咸阳县志》载:“纳采问名,县俗发媒似之。盖先通言,至是主人告庙,具书宴。媒往女氏,用雁。若羊酒致辞,女主人亦告庙复书。有启书,各具男女名字,生年月日。”
  问名之礼亦见于古代小说中。
  冯梦龙《情史》卷三《薛氏二芳》:“未几,生之父以书督生还家。女之父见其盘桓不去,亦颇疑之。一日登楼,于箧中得生所为诗,大骇。然事已至此,无可奈何。顾生年少标致,门户亦正相敌,乃以书抵生之父,喻其意。生父如其所请,乃命媒氏通二姓之好,问名纳采,赘以为婚。”
  《醒世恒言》第十七卷《张孝基陈留认舅》:“过善邻近有一人,姓张名仁,世代耕读,家颇富饶,夫妻两口,单生一子,取名孝基,生得相貌魁梧,人物济楚,深通今古,广读诗书。年方二十,未曾婚配。张仁正央媒人寻亲,恰好说至过家。过善已曾看见孝基这个丰仪,却又门当户对,心中大喜,道:'得此子为婿,我女终身有托矣!’张仁是个独子,本不舍得赘出。因央媒再三来说,又闻其女甚贤,故此允了。少不得问名纳采,奠雁传书,赘人过家。
  纳吉 纳吉,古代结婚六礼之第三礼。男家行过纳采、问名礼后,于自己家庙卜问吉凶。卜得吉兆后,男家备礼通知女家,于是双方决定缔结婚姻,后世称为订盟。现代称为订婚。纳吉是正式定约,行礼时也须有礼物,作为定婚事的信物。《仪记·士婚礼》:“纳吉用雁,如纳采礼。”后代婚礼,此时多用戒指、首饰、彩绸、礼饼、礼香、礼烛,或用羊、猪,称为送定、过定、定聘、过小礼。送定礼后,婚约已成,然后进入纳征的仪式。
  最早的六礼是周人所制。《仪礼》说:“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种礼节。又说:“纳吉:归卜于庙,得吉兆,复使使者往告,婚姻之事于是定。”又《礼记·方氏注》也说:“纳吉者,得吉卜而纳之也。”
  纳吉为婚礼的第三礼。不过古今六礼,殊不一致;自上古至清末,部分的或存或废,历代都有变更。《白虎通》卷四《嫁娶》载:“礼曰:女子十五许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以雁贽。纳征曰玄纁。故不用雁贽。”所记大致与《仪礼》相同。东汉魏晋之际的“乱世”,因当时战乱环境的影响,人多仓卒成婚,而六礼不备。隋唐以后,官僚富商阶层中六礼亦盛行起来,但后来有人认为“六礼”的礼节过于繁缛,行之不便,主张从简,以符合实际生活的需要。
  宋时的纳吉为送定礼。吴自牧《梦粱录·嫁娶》载:“既已插钗,则伐柯人通好议定礼往女家报定。若丰厚之家,以珠翠首饰金器销金裙及缎匹茶饼,加以双羊牵送,以金瓶酒四樽,或八樽,装以大花银方胜,红绿销金酒衣,簇盖酒上,或以罗帛贴套花为酒衣。酒担以红彩缴之,男家用销金纸四幅为三启,一礼物状,其两封名曰双缄,仍以红绿销金书袋盛之。或以罗帛贴套五男二女绿盝盛礼书为头合。共辏十合或八合,其女氏即于当日备回定礼物,以紫罗及颜缎匹珠翠须掠皂罗巾缎金玉帕,环七宝巾环箧帕鞋袜女工答之。”这是宋时之俗。
  近代亦有纳吉之俗。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上篇卷七《陕西礼仪》中记高陵之俗说“卜吉纳吉,县俗第一,成礼似之。加金币羊豕,主人觉亦往,同女主人谒其庙,而后燕。明日,女主人复礼于男氏,有羊酒。”现代世俗婚娶,也有混淆纳吉为催妆的,例如山东即墨迎娶有期,即备办布帛衣料,金银首饰,致送女家,告以吉期,俗谓之“催妆”,女家得讯,即备办嫁妆,届时交男家人伕抬去,俗称“抬嫁妆。”
  箕帚 箕帚,旧时议婚谦词,意为女方愿嫁男方为妻称之愿为箕帚,即司洒扫之事。高承《事物纪原》载:“《世本》曰:'少康作箕帚。’”《世本》为战国时史官所撰,据此可知在战国之际,就有箕帚之称谓了。班固《汉书》云:吕公谓高祖曰:“臣有息女,愿为箕帚妾。”
  箕帚之谦称常见于古代小说中。
  冯梦龙《情史》卷九《真真》:“颜如其言,遂呼之,百日昼夜不止,乃应曰:'诺’。急以百家彩灰酒灌,遂活。下步言笑,饮食如常,曰:'谢君召妾,妾愿事箕帚。”《情史》卷二十《皇尚书女》:“绍乃问女:'是何皇尚书家?何得孤居如是,尊亲焉在?嘉偶为谁?虽荷宠招,幸祛疑抱。’女曰:'妾是故皇公幼女也。少丧二亲,久离城廓,故止于此,方求自适,不意良人惠然辱顾,既惬所愿,何乐如之!’女乃命绍升榻坐定,具酒肴,出妓乐,不觉向夕。女引一金罍献绍曰:'妾求佳婿已三年矣。今既遇君子,宁无自得。妾虽惭不称,敢以金罍合卺,愿求奉箕帚。可乎?’绍曰:'予一商耳,多游南北,唯利是求。岂敢与簪缨家为戚属也?然遭逢顾遇,谨以为荣,但恐异日为门下之辱。’女乃再献金罍,自弹筝以送之。绍闻曲音凄楚,感动于心,乃饮之。交献,誓为伉俪。”
  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九《赠芝麻识破假形,撷草药巧谐真偶》:“马少卿道:'下官只此爱女,德容俱备。不幸忽犯此疾,已成废人。若得君子施展妙手,起死回生,榜上之言岂可自食?自当以小女余生,奉侍箕帚。’蒋生道:'小生原籍浙江,远隔异地,又是经商之人,不习儒业,只恐有玷门风。今日小病颜消减,舍得轻许。他日医好复旧,万一悔却前言,小生所望,岂不付之东流?先须说得明白。”
  冯梦龙《古今小说》第九卷《裴晋公义还原配》:“黄太学回来,晓得女儿被县令劫去,急往县中,已知送往州里。再到晋州,将情哀求刺史。刺史道:'你女儿才过人,一入相府,必然擅宠,岂不胜作他人箕帚乎?况已受我聘财六十万钱,何不赠与汝婿,别图配偶?”
  《古今小说》第三十四卷《李公子赦蛇获称心》:“李元似梦中方觉,回观女子在侧,警喜。元语女子曰:'汝父令汝与我为夫妇,你还随我去否?’女子曰:'妾奉王命,令吾侍奉箕帚,但不可以告家中人,若泄漏则妾不能久住矣’。李元引女子至船边,仆人王安警疑,接入舟中。”
  婚约 婚约,婚姻的事先约定。封建包办婚姻礼俗十分重视婚约的约束力,将其作为婚姻成立的必经程序,一方解除婚约,要赔偿对方所谓损失。国民党民法曾规定,婚约应由男女当事人自行订定。男未满十七岁,女未满十五岁者,不能订定婚约,未成年人订定婚约,应得到法定代理人的同意。
  在古代小说中描写婚约之事不乏其例。如冯梦龙《情史》卷十《长安崔女》:“他日,崔氏女病,其舅执金吾王,因侯其妹,且告曰:'请为子纳焉。’崔氏不乐。其母重违兄命,诺之。女曰:'愿得曲江所见柳生足矣。必不允,以其与外兄,终恐不生全。’其母念女深,乃命轻红于荐福寺僧道省院,达意柳生。生悦轻红而挑之,轻红大怒曰:'君性正粗!奈何小娘子属意如此?某一微贱,便忘前好。欲得岁寒,其可得乎?某且还白小娘子。'柳生再拜,谢不敏。始曰:'夫人惜小娘子情节,今小娘子不乐适王家,夫人是以偷成婚约,君可两三日就礼事。’柳生极喜,备数千百财礼,期日结婚。”
  凌濛初《拍案惊奇》卷之十《韩秀才乘乱聘姣妻,吴太守怜才主姻薄》:”韩子文乘浙江讹传'朝廷要到浙江各处点绣女,’民间急于使女儿出嫁之机,便聘下金朝奉之娇女为妻。怕生变故,约来两个朋友,求朝奉写下了一纸婚约,作为见证。婚约上写道:'立婚约金声,系徽州人。生女朝霞,年十六岁,自幼未曾许聘何人。今有台州府天台县儒生韩子文礼聘为妻,实出两愿。自受聘之后,更无他说。张、李二人,与闻斯言。嘉靖元年、月、日,立婚约金声。同议友人张安国、李文才。’写完后,还画了押,付子文收藏。”
  《赛红丝》第十一回:“刚走到厅,不期宋古玉领着儿子宋采,也正在那里拜贺知府。裴松等他拜完,方才走至厅,在上面放了椅子,请贺知府台坐。贺知府虽不肯坐,他却朝上拜了四拜,因说道:'不肖遗骨,蒙老年伯提携,事事成全。其恩真天高地厚,虽捐顶踵,不足为报。’拜罢,宋古玉父子就要与他相见。裴松不敢径见,因说道:'婚姻之约,昨蒙岳父大人慨允。如今裴松不独是门生,又是子婿了。玉风不独是益友,又是尊舅了。须登堂一拜,以明感激。”
  尚有欲毁婚约一例。清钮琇《觚剩》:“项城韩云门,名堳,聘戚氏女,未几,两目失明。戚谓韩郎年少能文,必成远器,而配以盲女,非偶也。欲毁婚而终女子于家。韩之父母将许之,云门毅然不可,如礼迎娶以归。戚不得已,媵以美婢。云门曰:'人情见则欲动,不若无见,以全我居室之好。’遂遣婢还。”后来韩云门考上拔贡,出任教谕之职,“挈妇偕行,伉俪无间”,当地人称誉他的“笃行”。盲女父母不欲牵累韩生,主动提出毁婚约,遭到拒绝,又以美婢陪嫁,复被遣还,则愈见韩生品格高尚,而且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
  纳征红楼梦第一回 纳征,也称纳币。古代结婚六礼之第四礼。男家在纳吉之后,将聘礼送给女家。为成婚阶段的重要礼仪。征,成也,意即派遣使者纳送聘财以成婚礼,故称完聘,大聘或过大礼。男方常备有礼单和装礼品的箱笼,在媒人和押礼人护送下,由人挑抬至女家。女方财以聘礼中的食品退回男方,称回礼。或女方将赠男方的衣帽鞋袜作回礼。聘礼数量及种类,多取吉祥如意,数目取双忌单,如束帛为十端,俪皮为成对的鹿皮。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此阶段聘礼,大都以金钱代之。
  纳征周人谓之“入币”。周时对嫁娶入币的物质和数量都有明文规定。《周礼·地官·媒氏》载:“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郑氏注》云:“'纯,实缁字也,古缁以才为声,纳币为缁,妇人阴也,凡于娶礼,必用其类,五两十端也:必言两者,欲得其配合之名,十者,象五行十日相成也。士大夫乃以玄熏束帛,天子加以谷圭,诸侯加以大璋’。《杂记》曰:'纳币一束,束五两,两五寻’。”郑玄在这里已把婚礼纳征之意义说得很明白了。周时尚无金属货币,所以用布帛为通货,谓之“币帛”,亦称“缁帛”,其数量是以五两为限,就是十匹,泽数量,都是象征阴阳五行的观念,若以帛两端计长两丈之数,则五两共成十丈,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厚礼了。
  《白虎通》对纳征礼物亦有记载,其卷四《嫁娶》云:“纳征玄鑂、束白、离皮,玄三法天,纁二法地也。阳奇阴偶,阴阳道之大也。离皮者,两皮也。”《仪礼·昏礼》玄纁束帛注:束帛,十端也。纯帛不过五两,每两十端也。必言两者,欲其配合之名。纳币一束,束五两,两五寻,则每端两丈。……古者两端相向卷之,共为一两,五两故十端也。……十个为束,贵成数两,两者合其卷,是为五两,一束谓十个,两个合为一卷,是束五两也。”
  陈祥送所著《礼书》,对纳征礼物叙述也很详细。他说:“纳征玄纁,束帛、俪皮,如纳吉礼。郑氏曰:'束帛,十端;俪,两也。执束帛以致命,两皮为庭实’。皮,鹿皮。《周礼》曰:'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释曰:'实缁字,士大夫乃以玄纁束帛,天子加以谷圭,诸侯加以大璋’。然考之于史,曰'锦绣千纯’。则纯匹端也,《周礼》所谓纯帛,乃匹帛也。郑改为缁,误矣。匹帛无过五两,则庶人不必五两,工大夫不得过焉,非谓庶人用缁,大夫用玄纁也。先王之制婚礼,其用财不过如此,则妇之所饰可知矣。”据以上说法可知,周时纳征财物,有皮帛两种,皮即兽皮,也就是鹿皮;帛就是布帛。其数量常因社会阶级和经济环境不同而有差异。自《周礼》定制开始,大夫与士,其数量多以兽皮两张,布帛五匹为限。庶民则酌量减少;诸侯则除鹿皮两张,布帛五匹之外,再加大璋,天子更加谷圭。但是姬周之世,聘礼没有用钱的,因为周代的经济制度,仍以皮帛为通货。到了汉代,才通用金属的货币。但衡以周代的生活程度,鹿皮两张,布帛五匹,已经是厚礼了。
  从先秦至后汉,纳征礼物多至三十种,且都为贵重物品。杜佑《通典》对汉代纳征礼物及各物之用意曾分别作了说明:“(后汉纳征)礼物,以玄纁、羊、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苇、卷柏、嘉禾、长命缕、胶、漆、五丝、合欢铃、九子墨、禄得、香草、凤凰、舍利兽、鸳鸯、受福兽、鱼、鹿、乌、九子妇、阳燧;总言之,物之所象者,玄,象天,纁,法也,羊者,祥也,而不觉;雁则随阳;清酒降福;白酒欢之由;粳米养食;稷米粢盛;蒲众多,性柔,苇柔之久;卷柏屈卷附生;嘉禾须禄;长命缕缝衣延寿;胶张合异类;漆内外光好;五丝章采屈伸不穷;合欢铃音声和谐;九子墨长生子孙;金钱和明不止;禄得香草为吉祥;凤凰雌雄伉合;舍利兽廉而谦;鸳鸯飞止须匹,鸣则相和;受福兽体恭心慈;鱼处渊无射;鹿者禄也:乌知反哺,孝于父母;九子妇有四德;阳燧成明安身,又丹为五之荣,青为首,东方始。”细读杜佑对聘礼三十物的解释,物物都具有深远的意义,或取其吉祥,以寓祝颂之意,或取各物的特质,以象征夫妇合好;或取各物之优点、美德,以资策励激劝。这“三十物”中,虽都具有经济价值,但作用于纳征礼物,则并非重金主义,而所求的各物所代表的抽象涵义,追求的是心理上的幸福愿望。
  南北朝隋唐之际,聘礼已大为减少,与后汉“三十物”相比,仅剩九种,但其中有二种和后汉不同。段成式《酉阳杂俎》释当代纳征礼物说:“(近代)纳采,有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绵絮、长命缕、干漆,九事皆有词;胶漆取其固,绵絮取其调柔,蒲苇为心可屈可伸也,嘉禾分福也;双石义在两固也。”
  宋时的行聘礼物,又与唐代不同。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娶妇》载:“凡娶媳妇,先起草帖子,两家允许,然后起细帖子,序三代名讳,议亲人有服亲田产官职之类。次檐'许口酒’,以络盛酒,装以大花八朵,罗绢生或银胜八枚。又以花红缴檐上,谓之缴檐红与女家,女家以淡水二瓶,活鱼三五个,筋一双,悉送在元酒瓶内,谓之回鱼筋或下小定,大定……下定了,即旦望媒人传语。遇节序,即以节物头面羊、酒之类追女家。随家丰俭,女家多回巧作之类。次下财礼,次报成结日子,次过大礼。”所谓“许口酒”,就是男家给女家的订婚信物,女家还答的“回鱼筋”,应该是承应这门亲事的表示。“下大小定”和“下财礼”,当是属于纳币,这显然是以财物为聘,已蒙上买卖婚姻的彩。细察所下的礼物,此时还未提到茶,或许此时尚没有所谓“下茶”、“吃茶”之礼俗。
  晚近以来,对“纳征”、“纳币”一般都取通俗之义,而改称“下财”、“聘礼”,或“过大礼”,即男家依照论婚时所议定的:财帛、衣服、布帛、首饰等物,按原议数量在迎娶之前数日,盛饰仪仗送到女家。礼饼及其他食物,女家收受后,必分赠亲友及邻居,以示女儿出嫁有期。
  纳征之礼多见于古代小说中。
  冯梦龙《醒世恒言》第十一卷《苏小妹三难新郎》:“秦少游那日饱看了小妹容貌不丑,况且应答如响,其才自不必言。择了吉日,亲往求亲。老泉应允,少不得下财纳币,此是二月初旬的事。少游急欲完婚,小妹不肯。她看定秦观文字,必然中选。试期已近,欲要象简乌纱,洞房花烛。少游只得依她。”《情史》卷八《胡氏子》:“胡氏乃大喜曰:'冥数如此,是吾家妇矣。’为改馆于外,择谨厚婢仆事之。走介告其家,且纳币焉。女父遣长子及家人来视,真女也。遂成礼而去。后生男女数人,今尚存。”
  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七《同窗友认假作真,女秀才移花接木》中,杜子中夫妇完婚之后,随即给同窗好友魏撰之作媒,将金员外之千金景小介绍于他。约定之后,“先教魏撰之纳币,择个吉日,迎娶回家。”
  清时,将纳征之礼又叫过大礼。吴敬梓《儒林外史》第十回:“到第三日,娄府办齐金银珠翠首饰,装蟒刻丝绸缎绫罗衣服,羊酒、果品,共是几十台,行过礼去。”此处述及的就是“过大礼”,也就是古代的纳征之俗。
  财礼 财礼,也称聘金、聘礼。旧时指男女订婚或结婚时,由男方付给女方的货币或财物。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娶妇》载:“凡娶媳妇,先起草帖子,两家允许,然后起细帖子,序三代名讳,议亲人有服亲田产官职之类。次檐'许口酒’,以络盛酒,装以大花八朵,罗绢生或银胜八枚。又以花红徼檐上,谓之缴檐红与女家,女家以淡水二瓶,活鱼三五个,筋一双,悉送在元酒瓶内,谓之回鱼筋或下小定,大定……下定了,即日望媒人传语。遇节序,即以节物头面羊、酒之类追女家。随家丰俭,女家多回巧作之类。次下财礼,次报成结日子,次过大礼。”所谓“下大小定”和“下财礼”,显然是以财物为聘,深深地蒙上了买卖婚姻的彩。
  吴自牧《梦粱录·嫁娶》亦载:“次后择日则送聘,预令媒氏以鹅酒重则羊酒。道日方行送聘之礼,且论聘礼,富家当备三金送之,则金钏、金镯、金帔坠是也。更言士宦,亦送销金大袖黄罗,销金裙缎,红长裙缎,珠翠特髻,珠翠团冠,四时冠花,珠翠排环等首饰,及上细杂彩缎匹帛,加以花茶果物团圆饼羊酒等物,又送官会银铤,谓之下财礼。”
  近代亦有聘礼之俗。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篇卷四《浙江杭州嫁娶风俗》:“至日方行送聘礼,富贵之家,常备三金送之,则金钏金镯金帔是也。若铺席宅舍,或无金器,以银镀代之。否则贫富不同,亦从其便,此无定法耳。”
  财礼之俗多见于古代小说中。东晋王嘉《拾遗记》描述了魏文帝曹丕赂聘薛灵芸的经过:“灵芸年至十五,容貌绝世,邻中少年夜来窃窥,终不得见。成熙元年,谷习出守常山郡,闻亭长有美女,而家甚贫。时文帝选良家女子,以入六宫。习以千金宝赂聘之。既得,乃以献文帝。”魏文帝竟以千金聘绝代佳人,而这位民间女子并不羡慕帝妃豪华的宫廷生活。“灵芸闻别父母,嘘欷累日,泪下沾衣。至升东就路之时,以玉唾壶承泪,壶则红。既发常山,及至京师,壶中泪凝如血。”后遂以女子的泪水为红泪。
  皇帝选妃,尚出财礼,更何况民间。《金瓶梅词话》第九十一回:李衙内打玉簪儿,“玉簪儿道:'……你细细儿听奴分诉,当初你将八两银子财礼钱,娶我当家理纪,管着些油盐酱醋。你吃了饭吃茶,只在我手里抹布。没了俺娘,你也把我升为个署府。咱两个同铺同床,何等的顽耍。奴按家伏业,才把这活来做。谁承望你哄我,说不娶了,今日又起这毛心儿里来呵。把往日恩情,弄得半星儿也无。’”
  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三十二《张福娘一心贞守,朱天锡万里符名》:“公子遂托衙门中一个健捕胡鸿,出外访寻。胡鸿访得成都张姓家里,有一女子,名曰福娘,姿容美丽,性格温柔,来与公子说了。将着财礼银五十两,取将过来为妾。” 闹药
  冯梦龙《古今小说》一卷《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蒋士泽闻知王公愤生得好女儿,从小便送过财礼,定下他幼女与儿子为婚。今日娶过门来,果然娇姿艳质,说起来,比他两个儿更加标致。”在第三十三卷《张古老种瓜娶文女》中写道:“这里安排车仗,从里面叫出几个人来,都着紫衫,尽带花红银揲子,推数辆太平车:平川如雷吼,旷野似潮奔。猜疑地震天摇,仿佛星移日转。初观形象,似秦皇塞海鬼驱山;乍见威仪,若夏奡行舟临陆地。满川寒雁叫,一队锦鸡鸣。车子上旗儿插里,写道:'张公纳韦谏议宅财礼。’众人推着车子,来到谏议宅前,喝起三声喏来,排着两行车子,使人入去,报与韦谏议。”西周生《醒世姻缘传》第三十六回《沈节妇操心守志,晁孝子 股疗亲》:“晁夫人摩弄着他,哄他吃饭,又给他果子吃,黑夜叫他炕脚头睡,叫他起来溺尿。扎括的红绢夹袄,绿绢裙子,家长的绿布小棉袄,青布棉裤,绰蓝布棉背心子,青布棉鞋,青绸子脑搭,打扮的好不干净。又不叫做甚么大活。带到华亭,又到通州;回到家长了一十六岁,越发出跳的一个好人。晁知州要收他为妾,从新又叫他爹娘来到,与了他十二两财礼。做了妆新的衣服,打了首饰上头。”
  《醒风流》第十回:冯畏天为了谋取财礼,硬将自己已受聘的侄女要嫁与程家。畏天道:“既承厚爱,不妨彼此熟商,请教尊裁,大约聘金几何?议妥方好回复家嫂。’秀甫道:'这个尚未议定,当请教二爷罢了。’畏天道:'你且约略说个数目来。’石秀甫伸出三个指道:'愚意如此何如?’畏天道:'此事比不得交易,怎好争论。但宦家联姻,最是大事,体面还该大些。家嫂口气也还阔绰哩,只怕五百之数,少不得的呢?’石秀甫先与程慕安断过的,不惜聘金,方好撮成此事。况意中原巴不得财礼厚,谢媒亦厚。便慨然允诺道:'既承台命,敢不如数,晚生去说了,敝友自然遵命的。今一言已定,只要择日纳采,到府扰喜酒哩。”
  吴敬梓《儒林外史》第二十一回:媒人卜老爹与牛老议亲时,“卜老沉吟道:'如今倒有一头亲事,不知你可情愿?若情愿时,一个钱也不消费得。’牛老道:'却是那里有这头亲事?’卜老道:'我先前有一个小女嫁在远漕贾家,不幸我小女病故了,女婿又外出经商,遗下一个外甥女,是我领来养在家里,倒大令孙一岁,今年十九岁了,你若不弃嫌,就把与你做个孙媳妇。你我爱亲做亲,我不争你的财礼,你也不争我的装奁,只要做几件布草衣服。况且一墙之隔,打开一个门就搀了过来,行人钱都可以省得的。’牛老听罢,大喜道:'极承老哥相爱,明日就央媒到府上来求。”
 作者:申士垚等 整理制作:恶人谷珠楼 版本:网络版  转贴请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