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
作者：徐世槐
来源：《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2016年第04期
作者：徐世槐
来源：《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2016年第04期
浙江省温州市文成县。
文成县是元未明初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刘基的故乡。
故乡县名就是以刘基的谥号命名的。
巍然屹立文成文化广场中央的刘基石像，日日夜夜聆听泗溪清澈流水的歌唱。
他笑了，他笑伯温路上的车水马龙，他笑街巷摩肩接踵的人潮。
他笑了，他笑“文成县家具装潢市场”、“世友地板”、“文成烟草”、“文成江南物资有限公司”、“文成县社会保障管理中心”、“望江楼农家乐”等目不暇接的广告。
他笑了，他笑溪边、水中变幻无穷的霓虹灯：时红、时黄、时蓝、时绿的彩带闪烁，时而又像一五彩鱼，你追我赶……
他笑了，他笑那“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的严仲民，笑他尔来十有四年矣。
他笑了，他笑老严廉洁奉公力挽狂澜，留下人生多重奏中最精彩的乐章。
上世纪九十年代，改革开放洪流滚滚向前，值此对内搞活经济的全面发展时期，也是经济体制改革，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期，是本农场向商业发展的转型时期，炫目的金钱，迷人的权力，妩媚的女，奢靡的享受，也随之泥沙俱下。
11月27日夜，总指挥严仲民，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参加工作三十三年来，从没有挑过这么重的担子，县商品综合市场建设，是文成县第一个项目，规模大，责任重，严重缺乏资金，这个项目能不能顺利完成，关系我县今后建设的大局。
自从县委发文始，严仲民担任总指挥的一百个日日夜夜，不得安稳，县委书记金邦清严肃的表情，有关科局长的坚决态度，让他如坐针毡。
他记起11月25日县政府三楼的办公会议。中共文成县委书记金邦清召集农委、农业局、规划局、土地局、计经委等有关二十余个单位的联席会议。
金书记首先阐明商品市场对县城建设，改善众生活，发展文成县经济的重要意义，然后讨论审批问题。金书记劈头就问：“老严，在审批中，目前存在什么困难？”
老严无可奈何回答：“各个部门我都跑了，条条块块都有难处啊！”
金书记从平日老严的汇报中，肚里明白：明年二月份就要换届选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部分干部就有这种心态：混过90天再说。
他针对性地问：“不审批？是否等待换届选举后再批？你们不作为，还占着茅坑干什么？”
…………
“还占着茅坑干什么？”一记重锤，捣得每个干部心里直翻腾。
大家沉默。
金书记先问规划局局长：“三天内拿得出吗？”
“拿出！”局长周珊多干脆回答。
再问工商局局长。
局长邢其章响亮回答：“拿出！”
又问计经委主任：“三天内可立项吗？”
“可立项！”主任苏德华利落地。
再问土地局局长。
局长郑国权说明一下：“金书记，上面文件规定，五亩县里可以批，25亩可要到省里批。”
“我知道。不管多少，基础工作先要做好，再也不能拖了！”县委书记指示。
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泗溪路建设总指挥施德扩提出：“单独靠一个人批不了，必须四个单位现场办公。”
接着，金书记让大家畅所欲言，酝酿一会儿。
最后中共县委书记金邦清拍板：“明天，由施德扩同志主持集体办公！”
严仲民本来瘦削的脸上，现在颧骨更加突出，眼窝更加深陷，他跟往日一样披衣开灯，走到书房前，翻开1990年12号文件，中央人大办公厅、、最高人民检察院等26个省部级会议的《关于推荐廉政与法制建设学习资料的联合通知》，认识时届腐败高峰期的社会舆论、氛围有十大特征：
（一）正怕邪，邪压正，缺乏正气。（二）权力在身，舌头卷死人；缺乏制约。（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泛滥，缺乏艰苦。
……
他还组织指挥部的同志学习国家《建筑市场管理规定》、《浙江省建筑管理条例》、《浙江省建设工程投标管理条例》、建设部、监察部《关于在工程建设中深入开展反对应付腐败和反对不正当竞争的通知》等等法规性文件，强化依法管理的观念。
严仲民分析，自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来，社会有人误解：一切向钱看。
诚然，温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但偏隅市区西北的文成县，仍是一个欠发达地区，是当时全省的四个贫困县之一。浙江省制定的工程承包定额太高，“建筑公司”成了唐僧肉：只要给建筑公司收取管理费，谁都可以挂靠投怀，谁都可以认父当子，至于什么“资质”，一概不理，于是乎，什么公司、子公司；什么工程处、工程队，便蜂拥而至。只要戴上“建筑公司”冠冕堂皇的“红帽子”，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实行“个人承包”，于是乎，争包、多包；亲拉亲、友带友等乱象丛生，大捞“黑心钱”。
面对现实：严仲民决心改革承包制度。
——遏制许诺。目下，工程队头头给建设单位头头送“好处费”，成为一条潜规则。有的
说，给1—2%的管理费。如建设资金1000万元，可给10到20万的“好处费”。有的说，如果你这个工程全部给“我”承包，再给10万元“好处费”。
给“好处费”，这是建筑领域腐败的根源，怪不得少数干部出现“小干部”“大腐败”现象，如浙江温州永嘉县一个村书记有三十多套房子，广东省一个村长有一百多套房子。这，跟孩子上学要关系，做个手术要送红包，提拔调动先要会跑会送一样，承包工程也要利益分成……
老严想到报纸上载，清梁启超曾沉痛地指出，晚清帝国之所以没落，其重要原因就是盛行潜规则：“一部律例，十有九不遵行，有律如无律，谓之伪律。”
潜规则，是规章制度之外实际存在的不成文、不公平又获得广泛认可的规矩，为什么潜规则屡禁不止？实际上是政策制度的漏洞，法规执行中的“暗箱操作”所致。老严要坚决制止潜规则。
他与领导小组共同研究决定：绝不搞“关系工程”、“人情工程”、“权力工程”，实行公开招标，选择有资质的三个建筑公司的十四个工程队，防止垄断承包，一队承建一幢。
——切断以权谋私。场长老严敲定，凡自己的亲属一律回避，拒绝承包。他的堂弟严先仲，他的外甥赵新河，他的表妹夫严先科，都是有资质的水泥工，多次要求承包，他都婉言谢绝：“为了预防滥用权力，为了取信于民，我必须这样做。”
严仲民“六亲不认”，值此关系网泛滥的当今，是何等可贵？当面骂也罢，背后怨也罢，日后来往关系断绝也罢，他就是不管，管的就是“清廉”。这跟那些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市侩政客，判若云泥。
“四个统一扎篱笆”制定经营政策
“”字头上一把“刀”，“钱”字旁边立着两个“戈”，谁若执迷不悟，谁就会断送前途，甚至断送性命。为了防腐，严仲民昼思夜想，绝对不能让工程队钻进篱笆。我要做到无机可乘，无权可用，无隙可入，无情可求，无利可取。
根据规划局设计，商品市场建筑分三个单元。商品用房8幢，每幢12间，计96间；4幢商品用房，计38间；1幢综合楼，5层共24间，另一幢地下室是停车场，一层是商场，二层至六层是20户住宅房。合计158间。在20年前，总造价2200万，已是金山银湖，哪个建筑队不心动？如果不把好承包关，腐败之河就会泛滥。
根据建筑工地实际，指挥部与十四个工程队长连续制订《八条廉政工作守则》、《八条财产管理制度》、《市场管理人员七条不准》、《基建工地管理人员十条职责》、《基建工地轮流值日人员六条管理责任制》等七十条，最后，推行《十二个百分之百的预防措施》，杜绝政治腐败、经济腐败、生活腐败的野牛蒡滋长。
——统一一个承包政策。
公平、公正、公开招标，树立依法办事、以德办事的形象。公开十四幢建筑面积占地面积、平方造价、总造价，统一一个承包政策，统一工程承包补充合同书。
附：
文成县良种场于1994年8月28日发出《文场字（1994）008号》文件，即《关于要求落实施工队伍进场承建商品综合市场的报告》：
县投招标领导小组：
根据我场第十二次商品市场筹建领导小组会议，决定关于工程队进场施工承建的原则是：
一、坚持决定。二、严防事故。三、分幢承建。四、确保速度。五、确认职责。根据以上五项原则，和城建局有关领导要具体落实工程队及幢号的要求，现将各承建公司初步报来落实幢号长的意见分析如下：
A区：综合办公楼。B区：四幢一层二层是商场，三至五层是住宅房。另一幢地下室是停车场，一层是商场，二至六层是20户职工住宅房，C区：四个组合八幢市场，一层二层均是商场，其中：
第一组合二幢，建筑面积2959.4平方米，总造价1104985.68元，幢号长县二建公司王日金、陈志松。
第二组合二幢，建筑面积2959.4平方米，总造价1104985.68元，幢号长县二建公司郑保彩，县一建公司白其超。
……
——统一一次落实承包幢号
飘扬的旗帜 由于2200万元建筑款无资金来源，既无上级拨款，又无银行贷款，因此，甲方要求乙方自垫50%的工程款，作为第一期的启动资金，建成后再补还。而且各单元型号不一，根据自己的施工技术、机械设备、垫款能力，自愿申请报名投标。
1994年9月1日，文成县城建局局长刘化农，在文成县华侨饭店四楼会议室召开有计经委、城建局、规划局、土地局、公安局、农业局、建设银行、县建筑公司、县二建公司、大峃镇镇建公司及有关工程队等三十人参加县商品综合市场建筑工程招投标会议，公开市场的十四幢商宅房，一次性宣布给三个建筑公司的有资质的十四支工程队承包，同时落实各承包幢号。这样，有利竞争，保证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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