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萧颖士傲物自侮
  萧颖士开元二十三年及第,恃才傲物,敻无与比。常自携一壶,逐胜郊野。偶憩于逆旅,独酌独吟。会风雨暴至,有紫衣老父领一小童避雨于此。颖士见其散冗,颇肆陵侮。逡巡,风定雨霁,车马卒至,老父上马,呵殿而去。颖士仓忙觇之,左右曰:吏部王尚书也。颖士尝造门,未之面,极惊愕,明日,具长笺造门谢。尚书命引至庑下,坐而夷之,其曰:所恨与子非亲属,当庭训之耳!复曰:子负文学之名,倨忽如此,止于一第乎!后颖士终于扬州功曹
2、陆贾说汉高祖
【原文】陆生时时前说称《诗》、《书》,高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陆生曰: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乡使秦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高帝不怿而有惭,乃谓陆生曰: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成败之国。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征,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高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号其书曰《新语》。
3、郭进敬工徒
郭进有材略,累有战功。尝刺邢州。今邢州城乃进所筑。其厚六丈,至今坚完。铠仗精巧,以至封贮亦有法度。进于城北治第,既成,聚族人宾客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与,乃设诸工之席于东庑,子之席于西庑。人或曰:“诸子安可与工徒齿?”进指诸工曰:“此造宅者。”指诸子曰:“此卖宅者,固宜坐造宅者下也。”进死,未几果为他人所有。
4、罗程有才无德
乐工罗程,善琵琶,自武宗朝已得幸;上素晓音律,尤有宠。程恃恩暴横,以睚眦杀人,系京兆狱。诸乐工欲为之请,因上幸后苑奏乐,乃设虚坐,置琵琶于庭,且泣。上问其故,对曰:罗程负陛下,万死,然臣等惜其天下绝艺,不复得奏宴游矣!上曰:汝曹所惜者罗程艺,朕所惜者高祖、太宗法。竟杖杀之。
5、于公治狱
于定国,字曼倩,东海郯人也。其父于公为县狱吏,决狱平,罗文法者。于公所决皆不恨。东海有孝妇,少寡,亡子,养姑甚谨,姑欲嫁之,终不肯。姑谓邻人曰:孝妇事我勤苦,哀其亡子守寡。我老,久累丁壮,奈何?其后姑自经死,姑女告吏。吏捕孝妇,辞不杀姑。吏
验治,孝妇自诬服。具狱上府,于公以为此妇养姑十余年,以孝闻,必不杀也。太守不听,竟论杀孝妇。郡中枯旱三年。
6钟傅打虎
江西钟傅,本豫章人,少倜傥,以勇毅闻于乡里。不事农业,恒好射猎。熊鹿野兽,遇之者无不获焉。一日,有亲属酒食相会,傅素能一饮,是日大醉。唯一小仆侍行,比暮方归。去家二三里,溪谷深邃,有虎黑文青质,额毛圆白,眈眈然自中林而出。百步之外顾望前来。仆夫见而股栗,谓傅曰:“速登大树,以逃生命。”傅时酒力方盛,胆气弥粗。即以仆人所持白梃,山立而拒之。虎即直搏傅,傅亦左右跳跃,挥杖击之。虎又俯伏,傅亦蹲踞。须臾,复相拿攫。如此者数四。虎之前足搭傅之肩,傅即以两手抱虎之项。良久,虎之势无以用其爪牙,傅之勇无以展其心计。两相擎据,而仆夫但号呼于其侧。其家人怪日晏未归,仗剑而迎之。及见相捍,即挥刃前斫。虎腰既折,傅乃免焉。数岁后,江南扰乱,盗四集。傅以斗虎之名,为众所服,推为酋长,竟登戎帅之任,节制钟陵,镇抚一方,澄清六郡。唐僖、昭之代,名振江西,官至中书令。
7葛周割爱赏功臣
梁葛侍中周镇兖之日,尝游从此亭。公有厅头甲者,年壮未婿有神彩,善骑射,胆力出人。偶因白事,葛公召入。时诸姬妾并侍左右。内有一爱姬,乃国也,专宠得意,常在公侧。甲窥见爱姬,目之不已。葛公有所顾问,至于再三,甲方流眄于殊,竟忘其对答。公但俯首而已。既罢,公微哂之。
或有告甲者,甲方惧,但云神思迷惑,亦不计忆公所处分事。数日之间,虑有不测之罪。公知其忧甚,以温颜接之。未几,有诏命公出征,拒唐师于河上。时与敌决战。交锋数日,敌军坚阵不动。日暮,军士饥渴,殆无人。公乃召甲谓之曰:“汝能陷此阵否?”甲曰:“诺。”即揽辔超乘,与数十骑驰赴敌军,斩首数十级。大军继之,唐师大败。
及葛公凯旋,乃谓爱姬曰:“大立战功,宜有酬赏,以汝妻之。”爱姬泣涕辞命,公勉之曰:“为人之妻,可不愈于为人之妾耶?”令具饰资妆,其直数千缗。召甲告之曰:“汝立功于河上,吾知汝未婚,今以某妻,兼署列职,此女即所目也。”甲固称死罪,不敢承命。公坚与之,乃受。
8司马穰苴执法
穰苴既辞,与庄贾约曰:旦日日中会於军门。穰苴先驰至军,立表下漏待贾。贾素骄贵,以为将己之军而己为监,不甚急;亲戚左右送之,留饮。日中而贾不至。穰苴则仆表决漏,入,行军勒兵,申明约束。约束既定,夕时,
庄贾乃至。穰苴曰:何后期为?贾谢曰:不佞大夫亲戚送之,故留。穰苴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则忘其身。今敌国深侵,邦内骚动,士卒暴露於境,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悬於君,何谓相送乎!召军正问曰:军法期而后至者云何?对曰:当斩。庄贾惧,使人驰报景公,请救。既往,未及反,於是遂斩庄贾以徇三军。三军之士皆振栗。
9、鬼怕恶人
艾子行水,涂见一庙,矮小而装饰甚严。前有一小沟,有人行至水,不可涉。顾庙中,辄取大王像,横于沟上,履之而去。复有一人至见之,再三叹之曰:神像,直有如此亵慢!乃扶起,以衣拂饰,捧至坐上,再拜而去。须臾,艾子闻庙中小鬼曰:大王居此为,享里人祭祀,反为愚人所辱,何不施祸以谴之?王曰:然则祸当行于后来者。小鬼又曰:前者以履大王,辱莫甚焉,而不行祸;后来人敬大王者,反祸之,何也?王曰:前人已不信矣,又安敢祸之!艾子曰:真是鬼怕恶人也!
10晏子论不祥
齐景公出猎,上山见虎,下泽见蛇。归,召晏子而问之曰:今日寡人出猎,上山则见虎,下泽则见蛇,殆所谓之不祥也?晏子曰:国有三不祥,是不与焉。夫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所谓不祥,乃若此者也。今上山见虎,虎之室也;下泽见蛇,蛇之穴也。如虎之室,如蛇之穴,而见之,曷为不祥也?
11鲁宗道正直
(鲁)宗道为人刚直,疾恶少容,遇事敢言,不为小谨。为谕德时,居近酒肆,尝微行就酒肆中,偶宋真宗亟召,使者及门,久之,宗道方自酒肆来。使者先入,约曰:即上怪公来迟,何以为对?宗道曰:第以实言对。使者曰:然则公当得罪。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也。真宗果问,使者具以宗道所言对。帝诘之。谢曰:有故人自乡里来,臣家贫无杯盘,故就酒家饮。帝以为忠实可大用。
12李勉埋金
有一书生旅次宋州。时李公年少,贫苦,与此书生同店。而不旬日,书生疾作,遂至不救。
临绝,语公曰:某家住洪州,将于北都求官,于此得疾且死,其命也。因出囊金百两遗勉,曰:某之仆使,无知有此,足下为我毕死事,余金奉之。勉许为办事。及礼毕,置金于墓中,而同葬焉。后数年,勉尉开封。书生兄弟赍洪州牒来,而累路寻生行止,至宋州,知李为主丧事,专诣开封,诘金之所。勉请假至墓所,出金付焉。
13武训兴义学
武训,山东堂邑人。乞者也,初无名,以其第曰武七。七孤贫,从母乞於市,得钱必市甘旨奉母。母既丧,稍长,且佣且乞。自恨不识字,誓积赀设义学,以所得钱 寄富家权子母,积三十人,得田二百三十亩有奇,乞如故。蓝缕蔽骭,昼乞而夜织。或劝其娶,七谢之。又数年,设义塾柳林庄,筑塾费钱四千馀缗,尽出所积田以 资塾。塾为二级,曰蒙学,曰经学。开塾日,七先拜塾师,次遍拜诸生,具盛馔飨师,七屏立门外,俟宴罢,啜其馀。曰:我乞者,不敢与师抗礼也!常往来塾 中,值师昼寝,默跪榻前,师觉惊起;遇学生游戏,亦如之:师生相戒勉。於学有不谨者,七闻之,泣且劝。有司旌其勤,名之曰训。尝至馆陶,僧了证设塾鸦庄, 赀不足,出钱数百缗助其成。复积金千馀,建义塾临清,皆以其姓名名焉。县有嫠张陈氏,家贫,刲肉以奉姑,训予田十亩助其养。遇孤寒,辄假以钱,终身不取,
不以告人。光绪二十二年,殁临清义塾庑下,年五十九。病革,闻诸生诵读声,犹张目而笑。县人感其义,镌像於石,归田四十亩,以其从子奉祀。
阴识14季文子相宣、成
季文子相宣、成,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仲孙它谏曰:子为鲁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马不食粟,人其以子为爱,且不华国乎!文子曰:吾亦愿之。然吾观国人,其父兄食粗而衣恶,而我美妾与马,无乃非相人者乎?且吾闻以德荣为国华,不闻以妾与马。
15、钟弱翁好为人师
钟弱翁所至,好贬驳榜额字画,必除去之,出新意,自立名为重书之,然书实不公,人皆苦之。尝过庐陵一山寺,有高阁壮丽。翁弱与僚属部曲拥立,望其榜,曰:定惠之阁,旁题姓名漫灭。弱翁放意称谬,使僧梯取之,拂拭就视,乃鲁国颜真卿书,弱翁顾谓曰:似此字画,何不刻石?即令刻石,传者以为笑。
16、光武帝选太子傅
上大会臣,问:谁可傅太子者?臣承望上意,皆言太子舅执金吾原鹿侯阴识可。博士张佚正曰:今陛下立太子,为阴氏乎?为天下乎?即为阴氏,则阴侯可;为天下,则固宜用天下之贤才!帝称善,曰:欲置傅者,以辅太子也;今博士不难正朕,况太子乎!即拜佚为太子太傅,以博士桓荣为少傅,赐以辎车、乘马。
17彭雪琴崇尚俭朴
彭雪琴力崇俭朴,偶微服出,状如村夫子。巡阅长江时,每赴营官处(1),营官急将厅事陈设之古玩及华焕之铺陈,一律撤去,始(2)敢迎入。副将某以千金购玉钟,闻公至,捧而趋(10),砰然坠地。公见之,微笑曰:惜哉!副将悚服(3),不敢仰视。曾饭(4)友人处,见珍馔(11),辄(5)蹙额(12),终席不下箸,惟嗜(13)辣椒豆腐。有人谒(6)之于西湖:退省庵,公衣茧绸袍,加羊毛外褂,已裂数处,冠缨(7)作黄。室中除笔砚外,惟竹麓(8)二事。久(9)之,命饭,园蔬树种,中置肉一盘而已。
18伶人敬新磨智谏
庄宗好畋猎,猎于中牟,践民田。中牟县令当马切谏,为民请。庄宗怒,叱县令去,将杀之。
伶人敬新磨知其不可,乃率诸伶走追县令,擒至马前,责之曰:汝为县令,独不知吾天子好猎邪?奈何纵民稼穑以供税赋!何不饥汝县民而空此地,以备吾天子之驰骋?汝罪当死!因前请亟行刑,诸伶共唱和之。庄宗大笑,县令乃得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