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乌热尔图的小说不仅在内容上是非常独特的,在小说的叙事视角的选择上也有众多尝试,其叙事视点的选择与其精神价值观念关系密切,研究其小说的叙事视点可以看出这种观念的沿革情况。
[关键词]叙事视点;乌热尔图小说;精神价值;观念沿革
小说作为一种叙事艺术,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小说中的叙事主体是谁。阅读经验告诉我们,同一个故事,常常随讲故事的主体变化而变化,所以小说中叙事视角的确立意义非凡。乌热尔图的小说不仅在内容上是非常独特的,在小说的叙事视角的选择上也有众多尝试。综观乌热尔图的小说,其叙事视点的选择与其精神价值观念关系密切,研究其小说的叙事视点可以看出这种观念的沿革情况。
一、绘制宽阔历史画卷和塑造“人格神”所需要的第三人称叙事
乌热尔图创作初期的作品,多是歌颂党的,以及新中国的建立给鄂温克族带来的巨大变化,这种时代的烙印,不是鄂温克族文学独有的,而是十七年和新时期开始时中国文学的
主要特,作者借鄂温克人命运的变化表现历史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森林里的歌声》(1976)写猎人敦杜在解放前意外地打到了五叉鹿茸,希望借此可以填补家用,结果被地主李贵和他的帮凶张横所骗,失去了一切,连陪自己下上换日用品的儿子昂嘎也丢了,表达了鄂温克人对于旧社会的控诉。15年后全国解放,逃出恶人魔掌的昂嘎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回到了家乡。表达了对中国共产党的感恩之情,更有对新生活的向往。《熊洞里的孩子》(1979)描写酿满那一家在解放前和解放后的两种遭遇,同样表明了作者鲜明的政治意识。《一个猎人的恳求》、《爱》、《森林里的梦》、《小别日坎》等,展现了“”动乱给鄂温克人带来的灾难,这些作品为我们绘制了解放前、解放初期、“”十年、改革开放初期历史的画卷。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民族特与历史题材的抒写成就了乌热尔图。
在人物形象塑造上,乌热尔图塑造了猎人中的英雄形象,他们只能被学习和敬仰而无法去模仿他们的行为的“人格神”,像获得全国短片小说奖的作品《琥珀的篝火》,为我们塑造了尼库的英雄形象,他为了几个闯入森林的陌生人,可以放下生有重病的妻子,突破重重艰难寻到奄奄一息的三个陌生人,并且将他们救活,二自己却因为饥饿和疲劳昏死过去,一旦醒来,又打来猎物做给陌生人吃。最后因为妻子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而去世。《一个猎人的恳求》中的古杰耶,他带领鄂温克人响应党的政策下山定居,来了,他被送进了“学习班
”,其实就是囚禁。而他为了部族的生存偷偷回到猎营点,这时猎营点正面临危机,他仅凭一把猎刀杀死了危害猎营点的大熊,解除了部族的危难。尼库和古杰耶的行为一般人无法模仿,这需要极高的觉悟,描绘这样一些高度典型化的人物,第一人称叙事往往不能胜任。第一人称叙事要求叙事时尽量放低姿态,因为“我”的出场,容易让人产生是叙事主体以自我为中心的错觉,无法获得读者的认同。所以比较用第一人称写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写反面人物时效果更好。比如王朔的《千万别把我当人》、《我是狼》等即是用第一人称写反面人物的成功之作。既然第一人称写正面人物不合适,英雄的故事和作为,只好由一个置身故事之外的叙事者,用仰视的目光来加以表现,第三人称恰好能承担这个使命。
二、以当事人的身份介入叙述的第三人称“内视点”
内视点也称为内聚焦模式,在这种叙事模式中,“叙事者好像是寄居于某个人物之中,借着他的意识与感官在视、听、感、想,所知道的和人物一样多。他可以就是某个人物本身,而这个人物在小说里可以是主角,也可以是一个见证人。”[1]222
中国传统的叙事多以第三人称全知全能的视点为主,叙事者高居局外,统管作品全局,任何一个情节,任何一个人物的行为,都在叙事者的掌控之中。进入新时期后,伪理想主义露出
真实面目,偶像崇拜无以为继,人们开始认同“平平淡淡才是真“。作家通过作品告诉读者,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自己与创作对象共用一个视点。
创作于1980年的《瞧啊,那片绿叶》是典型的第三人称内视点。作品中以拉杰的意识流动表现了鄂温克族从解放前到“”结束后的历史巨变,为了突现拉杰精神上的煎熬与升华,在许多段落里使用了内视点,如写护士告诉他老吴又来看他了,于是“往事的泉水,从他记忆的泉眼中喷涌出来,他仿佛望见了什么,两眼闪出光亮……那是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在那块湖水般的蓝天里,拨开那片绿叶,朝他走来了,真的走来了。他那么年轻,简直像个孩子……”于是小说转而叙述了拉杰初次见到老吴时的情景,也就是鄂温克人获得解放和走向新生的经过。表现了党对鄂温克族的恩情,同时也表达了不同民族都是我们国家的一分子,大家亲如一家的主题。而通过露珠压在绿叶上,使绿叶弯下了腰。“哼,你还发亮呢!没有太阳的光辉你能发亮吗?风来了,露珠被吹落了……可是,露珠落得多像眼泪,一滴滴的眼泪呀!我的绿叶,你也有眼泪呀!”由此“他突然感到伤心,感到自己又回到原来那段坎坷不平的山路”。然后回忆了“”时期鄂温克族人和整个国家经受的苦难,由此产生了一种中国式意识流和中国式拼贴画的效果。整篇小说中,主人公的视点介入了叙述,并成为小说的核心内容,作者的视点不再起主要作用。
三、第三人称外视点的使用与怀疑理性思潮
‘内视点’是叙述者与人物知道得一样多,而‘外视点’是叙述者(作者)还没有他的人物知道得多,即叙述者小于他的人物,如同局外人与旁观者。扮演这种角的叙述者既可以是一位隐身人,通过第三人称进行叙述,也可以第一人称在故事中出场亮相。” [我是狼1]233使用外视点叙事的作品,为读者展示的是一个绝对客观世界,作家像记者一样去观察生活,描述事物,却从不发表议论,不去评判人物和事物,不描绘人物的内心世界,也不与人物进行沟通,从而使其作品濡染了强烈的荒谬彩。
在乌热尔图的小说中,我们也发现了这种外视点的使用。首先是报道式的外聚焦模式。比较典型的是《悔恨了的慈母》。故事是围绕着金卡的死展开的,通过金卡的母亲和“我”还有村里人的对话,我们知道金卡是因为在别人的帐篷里拉了一泡屎并把人家伐木头的油锯扔到了河里,因而被人抓到了一个黑屋里,然后死亡。小说中的“我”自然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一回事,但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我”在金卡死亡时和数年后两次见到金卡的母亲萨克莎,但故事的前因后果还都蒙在一片迷茫中。在这里,叙述者如同一位记者,进入事件现场,在作一种客观的现场报道,他只负责带你观看,既不讨论主人公的品质行为,也不交代故事的前因后果。
其次是戏剧式外聚焦模式。这种聚焦模式,在文本中的基本表现形式是采用人物之间的对话。对话中流露出对话双方思想感情方面的问题与矛盾,叙述者不解释矛盾的因果联系,只是用戏剧脚本的形式,如实展示人物对话,其中往往蕴含着丰富的内涵。例如:
“你为啥还不走,泌利格大叔?”
“别喊我大叔,我刚和你说过。”
“我一时改不过来,我想说,太阳这就升起来,你该走了。”
“我不想走,太阳升起来管我什么事,我什么也不在乎了,太阳升它的,落它的,全由着它自己。”
“这么说,憋在你胸口的火气是不会消了,你还想回一点儿什么?” “你说我还想回一点儿什么?我还能回什么?人们都把跨过那道坎儿的,琢磨得坏得不得了,好像他真跨过那道山梁去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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