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文学语言的优美
 
 
刘志定
内容摘要:文学语言的优美包括语言形式的外在表现之美和思想情感的内在表达之美。要使文学语言优美,就要使语言“形象化”、“情感化”和“个性化”。
关键词:文学作品 文学语言 优美
文学语言即文学作品的语言,其优美是一种集形象化、情感化与个性化于一身的审美风格,是
一种生动、具体、精雕细描的艺术化再现生活真实的语言美。这种语言或如牡丹盛开,争奇斗艳;或如雨后彩虹,清新亮丽;或如小溪潺潺,自然流畅;或如三潭印月,意蕴丰饶,娓娓动人。
首先,文学语言之所以优美,是因为作者的巧于构思,善于构建。对于文学作品的创作,作者十分注重语言的外在表现形式,尤其注重遣词造句与修辞手法的综合运用。例如:
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颜观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勃郁的豪情发过了酵,尖利的山风收住了劲,湍急的细流汇成了湖,结果……(余秋雨《苏东坡突围》)
这段文字由两个句构成,第一个句用8个比喻(3个具象式,喻词为“光辉”、“音响”、“微笑”;5个虚象式,喻词为“从容”“大气”“淡漠”“厚实”“”高度)句对“成熟”这个复杂、抽象而又深奥的概念进行铺陈排叙,具体形象地阐发其精义,诠释其内涵;第二个句用3个比喻句(词性相同、句式相同、字数相等)构成排比,对“成熟”进行生动的描绘,使“成熟”的概念具体可感。整个文段生动、形象地回答了“什么叫成熟”这一问题。文字组织可谓匠心独运,收到了
情文并茂、发人深思、启人心智的艺术效果。试想,一个再糊涂的人读之,也不至于不能领悟什么是成熟。
其次,文学语言之所以优美,是因为作家在描写时,能紧紧抓住事物的特征,描摹准确,刻画生动,将描写的对象高度地艺术化,一边传达着作者的真情实感,一边给读者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例如朱自清散文《荷塘月》中的一段文字: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一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这段文字极其生动、形象,作者从荷叶、荷花、荷香、荷波和荷韵五个方面,再现了月下荷塘的美景,表达了内心的喜悦之情。作者用比喻写出荷叶的风姿,颇具动态美;用拟人和比喻描绘出荷花的形态、神韵与美质,激发了读者的想象;用通感状写荷香时断时续、若有若无、
轻淡飘渺与请人心脾的特质,烘托出荷塘的幽雅和宁静;用拟人手法,动静交织地表现荷波的情状,形象地传达出月下荷塘的灵动、生气及其清幽恬静的氛围;把想象与所见相结合,虚实相生地刻画荷韵的柔和婉约,显得言有尽而意无穷。全段文字描写令人浮想联翩,具有很强的艺术审美效应。
如何能做到文学作品的语言优美呢?
首先要使语言“形象化”。具体来说,就是要准确地描摹和生动地刻画事物的“形”“状”“声”“”,取悦读者的视觉、听觉、味觉、触觉以娱其心。摹形,即把眼睛看到的形体真实地描绘出来。如“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宋杨万里《小池》)“轮胎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唐岑参《走马穿行奉送封大夫西征》)“无影独上西楼,月如钩。”(宋李煜《相见欢》)“尖尖角”“大如斗”“月如钩”增强了语言的直观性,造型性,增强了语言的美感。摹状,即把人感觉到的情状如实地模拟出来。如王实甫的《西厢记》:“绿依依墙高柳半遮,静悄悄门掩清秋夜,疏刺刺林梢落叶风,昏惨惨云际穿窗月。”其中“绿依依”“静悄悄”“疏刺刺”“昏惨惨”的摹状,使这支曲子的诗意加浓了,语言的美感也增强了。摹声,就是把自然界和人类发出的声响真切地描摹出来,以增强艺术感染力,如吴伯萧的散文《猎户》:
…成的鸽子在路上啄食,频频地点着头,咕咕咕地呼唤着,文静地挪动着脚步。它们不怕人,只是在人们走近的时候,好像给人让路一样,哄的一声飞起,打一个旋,又唰的一声在远远的前面落下。
作者借助拟声词对鸽子进行具体、细致的描写,生动真切,让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
所谓摹,就是文学作品的语言着意设敷彩,以增强作品的美感。如唐朝词人张志和的《渔歌子》: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青山、绿水、白鹭、红桃、青的箬笠、绿的蓑衣、黄绿的鳜鱼,并配以“斜风细雨”的灰蒙蒙的背景,一幅绚丽的江南水乡春汛图,便呈现于读者眼前。
当然,文学作品还有其他方面的描摹,限于篇幅,这里不一一赘述。
其次,要使语言“情感化”。白居易说:“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与元九书》)刘勰说:“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文学就是情学,文
学作品只有表达出作者的真情实感,才能打动人心,即使是平淡的叙述,也是优美的。如朱自清的《给亡妇》:
谦,日子真快,一眨眼你已经死了三个年头了。这三年里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但你未必注意这些个,我知道。你第一惦记的是你几个孩子,第二便轮着我。孩子和我平分你的世界,你在日如此;你死后若还有知,想来还如此的。
限于……你病重的时候最放不下的還是孩子。病的只剩皮包着骨头了,总不信自己不会好;老说:“我死了,这一大孩子可苦了。”后来说送你回家,你想着可以看见迈儿和转子,也愿意;你万不想到会一走不返的。我送车的时候,你忍不住哭了,说:“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可怜,你的心我知道,你满想着好好儿带着六个孩子回来见我的。谦,你那时一定这样想,一定的。
这些语言自然、简朴,它饱含着作者深切的情感,它真实地记下了作者心灵的负疚和对亡妻殷切的思念!虽然,它并不华丽,但却表达出高尚的情感,“美好”的心灵。由此可见,语言自然与简朴并不等于简单和笨拙,也并非贫乏和单调,而是顺势流淌,内蕴厚重,情感深沉。读之,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德国诗人海涅曾说:“语言之力,大到可以从坟墓唤醒死人,
可以把生者活埋,把侏儒变成巨无霸,把巨无霸彻底打垮。”
第三,要使语言“个性化”。个性化的语言有两层含义:一是指作家的语言要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二是指文学作品的语言要有创新性,不能生搬硬套,人云亦云。听到“儿子打老子”“你还不配”(鲁迅《阿Q正传》),就会想到是阿Q的语言;听到“不宜栽种”“恩典恩典”(赵树理《小二黑结婚》),就会想到是二诸葛的语言;听到“咱们得忍着点,不必多得罪人,好鞋不踩臭狗屎。”(老舍《四世同堂》),就会想到是白巡长的语言。“红心枝头春意闹”只属于“红杏诗人”,“断肠人在天涯”标志着“秋思之祖”的风格,“僧敲月下门”属于“岛瘦”而非“郊寒”……
意大利诗人但丁说过:“语言作为工具,对于我们之重要,正如骏马对于骑士的重要。最好的骏马适合于最好的骑士,最好的语言适合于最好的思想。”英国作家王尔德曾就比喻打过一个比方:第一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庸才,第三个把女人比作花的是蠢才。这个比喻也道出了文学语言表达的一个原则:新颖。这就是说文学语言只有创造性地表情达意,独树一帜,方能显示其“优美”。
需要指出的是,文学语言优美的风格多种多样,或粗犷或细腻,或平实或华丽,或诙谐或严谨……甚至同一个作家的不同作品,其语言也会表现出迥然不同的特。但不论是何种类型,
不论是大作还是小品,只要其语言能够实现完美的表达,并能给读者带来艺术审美享受的,就是优美的语言。例如:
人分两种,一种人有往事,另一种人没有往事。
有往事的人爱生命,对时光流逝无比痛惜,因而怀着一种特别的爱意,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珍藏在心灵的谷仓里。
是的,只有珍惜往事的人才真正在生活。
……
人是怎样获得一个灵魂的?
通过往事。
正是被亲切爱抚着的无数往事使灵魂有了深度和广度,造就了一个丰满的灵魂。在这样一个灵魂中,一切往事都继续活着:从前的露珠在继续闪光,某个黑夜里飘来的歌声在继续回荡,曾经醉过的酒在继续芳香,早已死去的亲人在继续对你说话……你透过活着的往事看世
界别具魅力。活着的往事——这是灵魂之所以具有孕育力和创造力的秘密所在。(周国平《时光村里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