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阅读指津
作者:邓永祥,刘哓艳散文阅读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下旬刊》 2017年第8期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常常会碰到“布局”“安排”的问题。大到一座城市的格局——建筑、广场、街道的设计,小到一间房屋的各种家具的摆放,都需要统筹与规划:既要有一定的层次,又要使其发挥功能;既不能太稀疏而显得浪费空间,也不能太密集而让人难以回旋。好比一棵树,倘若要好看,它的枝叶也应该修剪得体:树叶过密(遮掩了美丽的树体)或太疏(只剩下孤零零的枝干),都不会给人以美感。“疏”与“密”的设置与安排,在散文创作中尤为重要。关系到散文品位的高低和艺术价值的优劣。
《近侍家堂又一年》运用全景扫描的方式展示了一个北方小村庄——山东于庄“侍家堂”的风俗活动。文章的主线索是祭祀的经过,从年三十的早晨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二的上午,先后有“请家堂”“吃年饭”“斋戒熬五更”“跪拜祖先”“送家堂”等片断。按照祭祀过程的先后顺序,作者有条不紊地发掘沉淀了千年之久的宗亲文化。在铺叙中,穿插了作者的身世处境,宗族情怀。文章还介绍了“老爷”“大老爷”之间的恩怨,透视了家族内部的伤痕。这些场景像一粒粒的珍珠,串联在“侍家堂”这根主线上,或明或暗,或繁或简,时疏时密,疏密相间。
《近侍家堂又一年》于疏淡处见雅致,别有韵味。文章中不少段落十分简洁,自然。“我总算被投进了城里——斑马线,地铁站;办公隔断,象鸽子笼,又像娘养的春蚕,每只蚕都有自己的隔断,吐丝作茧,井井有条。”这些疏淡的语句写出了自己作为“广漂”的逼仄生活。作者此时内心是迷茫的,而迷茫源于远离家乡和家族的异乡生活。临近春节,作者早已无心回味自己在广州的生活状态,更不想让族人洞悉自己的境遇,于是用疏朗的笔法勾勒而过。又如“现在的我,城里人——其实不过是个在广州租住隔断间的广漂,作为家族中唯一读书走出去的男丁,被允许侍立在老爷侧旁,参与家族古老的春祭——请家堂、拜家堂、送家堂。”这段文字“疏”中藏“密”,除去了不必要的枝蔓,表达得干净利落,在俊朗、清疏的字里行间,潜藏着浓郁的求学成功的自豪感和振兴家族的使命感。
作为一种表达方式和行文风格,“密”又显示了作者笔触的精细与意义表达的丰厚。如:“一切收拾妥帖,老爷双手执一把燃香,毕恭毕敬立在大门口,待我把鞭炮点燃,烟雾缭绕中,他口中念念有词,‘祖先们,请照顾好咱们的家人小辈,不管是在外上学的、上班的,还是在家种地的,保佑他们平安。列祖列宗,过年了,回家来吧。’”这段写老爷上香的文字,先写老爷的动作、神态,后写话语,展示了作者细腻的观察。在庄重而神秘的春节祭祀活动中老爷告慰先祖,祈求列祖列宗佑护家族平安,流露出了朴素而又现实的愿望,此种愿望代代相传,耕植于每个族人的心中,维系着家族的团聚。场面及祷词的字里行间,演绎出祭祀仪式的庄严肃穆,抒发了宗族宗亲之间血脉亲情,呈现出浓浓的乡土文化。这种丰厚的意蕴与作者感情的细腻与语言的精细是不可分离的。
《近侍家堂又一年》形“密”实“疏”,外“密”内“疏”,体现了散文疏密渗透,相得益彰的辩证关系。如“送家堂”描述。“一族之风俗,一年之盛仪。大年初二,年的最后一天,也最隆重。下午三点,五十多名族人聚集到祖坟麦地,‘送家堂,送祖先回去’。老爷点燃火纸,扬洒谷汤,祈福祖先保佑,稼穑丰饶,子孙炽盛。刹时鞭炮齐鸣,震耳欲聋。”场景中的人物活动有简有繁,有体的场面,又有个体的行为。再如,文章既用细密的语言描述了与祈福相关的祭祀活动,又用凝练的语句点明了祈福的心境——“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要言不烦,点到即止。因为“赐福”“简单而不可冒犯”,追宗怀远,肃穆而不宜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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