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爱情诗之差异性分析
摘要:爱情,由古到今一直都是中西诗人创作的永恒主题。但是,即使是同以爱情为主题的诗歌中国和西方因为迥然不同的社会历史状况、民族文化传统、哲学思想等等各方面的影响,两者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性,可以说,中国和西方的爱情诗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以下本文将对两者的异同进行详细的分析,并探讨造成这一差异性的原因。
关键词:爱情诗;中西比较;差异性分析
无论是在烽火连天的动乱年代,还是在的太平盛世,爱情,由古到今一直都是中西诗人创作的永恒主题。但是,即使是同以爱情为主题的诗歌,中国和西方因为迥然不同的社会历史状况、民族文化传统、哲学思想等等各方面的影响,两者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性,可以说,中国和西方的爱情诗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以下本文将对两者的异同进行详细的分析,并探讨造成这一差异性的原因。
(一)中西爱情诗的起源
从时间上看,中国爱情诗肇端于三百篇,产生的时间大约是公元前十一世纪到公元前六世纪。
其首篇《关雎》便开门见山的道出了男子对窈窕淑女的恋慕与追求。再如《邶风·静女》中描述了一对青年男女在城隅幽会时的情景,并通过那姑娘“爱而不见”致使小伙子“搔首踟蹰”的细节描写,表现了他们爱情生活的甜蜜。《郑风·溱洧》描绘的是春暧花开之时,青年男女嬉戏游乐在河边,反映出他们爱情的和谐与欢悦。《诗三百》不仅写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而且还常有女子对男子的爱恋。试读《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土,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土,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暨之。求我庶土,迨其谓之!
这首诗,以梅子的黄落比喻青春消逝,年华迟暮,表达了一个姑娘渴望及时成婚的心情。同样内容的在《周南· 卷耳》,《邶风·匏有苦叶》,《邶风·简兮》,《墉风·柏舟》,《郑风·狡童》,《郑风·子衿》这些名篇中也能屡屡见到的。
而西方得爱情诗源于公元前八世纪的希腊。略晚于史诗,而爱情诗史也和中国的一样起源于淳厚质朴的民歌,大都是用来歌唱的,歌唱时往往伴以乐器,并分独唱体与合唱体两大类。
独唱体完全是个人情感的抒发,丧失了氏族文学的集体性,被柏拉图称道为“第十位文艺女神”的萨福,是当时最富盛名的歌手,她的爱情诗多抒发恋人间的激情,悲伤,离别的痛苦,妒嫉的折磨,具有语言朴素,感情真挚,音乐性极强的特点,具有特别感人的世术魅力。
许思园先生在其遗作《中国诗之特》中认为,中国诗肇端于三百篇,发皇于建安,极盛于唐,自宋以后,格律题材几无所增益。中国诗生长过程约一千八百年,而西方诗导源于希腊,起于十二三世纪,在文世复兴时期和十九世纪初期,两度极盛,十九世纪末骤衰,前后只有七百余年,从这里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伴随着中西各自诗歌成长的爱情诗的发展轨迹吧。
(二)中西爱情诗的主要差异
1、内容上,中西爱情诗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点区别:
第一,中国爱情诗,尤其是古典情诗,对爱人的描写并不完全真实,以达意为主。以存有丰富的古典情诗经典的诗歌总集《诗经》为例,其中“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静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都是典型的意象型情诗,表达非常含蓄,似内心独白,无以倾诉,它带给读者
、听者的更多的是朦胧与想象。从这些诗歌来看,这里作者或少年所爱慕追求的女性,是模糊而朦胧的,不一定是真有其人,始终是模糊的意境。且看唐朝诗人崔护所写的《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诗中没有对女子的形象进行仔细描写,女子的美态是通过人与景物的相映相衬突显出来的,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爱情诗集桃花互相关合,十分新颖微妙。春光中的桃花是光艳美丽,而人面桃花相辉映就足见这个姑娘青春焕发、容颜光彩照人。字在这儿的传神之处在于,它既写出了人与花的娇美彩,也巧妙的传达出了女子见到陌生男子时的娇羞美态。
而在西方爱情诗中,则多以追慕爱人、赞美爱情为主要内容,西方诗人擅长细致地描摹自己所恋对象的音容笑貌,对女性的描绘采取的是写实手法,赞叹她们的形体之美,如,温柔的目光,红润的脸颊,充满爱意的嘴唇,在微风中波动的金发,秀雅的风姿等等。如将英国诗人艾德蒙·斯宾塞的《美啊,我的恋人》:
美啊,我的恋人,当你偶然看见
她那美丽的金发在微风中波动;
美啊,当她那红润的脸颊似玫瑰吐艳,
当她的眼中闪烁着爱的火种。
美啊,当她挺起丰满的胸脯,
像满载珠宝的航船,
美啊,当她嫣然一笑,
驱散了遮蔽她光彩的矜持云团。
但她最美之时,
是她那白似珍珠、红若宝石的齿唇开启,
吐露出聪颖智慧的言词,
表达着欢愉温柔的情意。
余者皆为造化神工,
 唯此方是心灵妙曲。
诗人细致的描绘爱人的形象之美,从金发到脸颊到眼光,从胸脯到笑容到齿唇,将恋人的美貌与光彩细细地展现出来,给人一个鲜明、完整的印象。
第二,在对待爱情之于人本身的地位和价值这个问题上,中西的诗人有着不同的诠释。中国的古典诗人侧重于抒发与情人的相思恨别之情,闺怨诗、送别诗、悼亡诗应运而生,如《诗经·卫风》中的《伯兮》:“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东汉末年古诗十九首之一《行行重行行》以“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表达了深切的思君之情。三国时曹丕的
《燕歌行》以一种如泣如诉、娓娓动听的笔触揭示了思妇忠于爱情、望夫速归的内心世界:“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送别诗在中国历代也不乏其例,比如像唐代李商隐的《无题》,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写出了一对恋人分别时的依依不舍。除闺怨、离别诗外,悼亡诗在中国古代爱情中也占相当的比重。著名的有:唐代元稹的《遗悲怀》、苏轼的词《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清朝纳兰性德的《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等,都表达了作者对爱妻永远不能忘怀的深挚情意及失去爱妻的痛苦心情。
而西方诗人常常把自己所爱的人视作是某种精神力量的依托,这股力量引导着自己实现人格的完善,灵魂的升华,在情爱中融合了哲学和宗教的因素。西方诗人在恋爱时热情高涨,在他们眼里,恋人就像天使、女神、明亮的星星、皎洁的月亮、灿烂的太阳。像但丁的抒情诗集《新生》,诗人将恋人贝亚德写成是天使,在她身上凝聚了精神之美与高贵的道德力量:“看来你是一个神祗从天上来到大地/来显示神奇。/叫看到的人显得那么适意,/令人感到一种甜蜜从眼睛到心里,/似乎从她口唇里一个灵魂转移,/如许温存,又满含爱意,/……”
第三,中国诗少性的描写,少写身体、话语和动作,如陆游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空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涓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而西方诗多“性”的展示,多写身体,并且大胆而热烈,在此就不便举例了。
2、风格上的差异
中国情诗含蓄、婉约、遮掩式的,重柔性之美,如《诗经》中的《关睢》、汉乐府中的《迢迢牵牛星》、徐干的《室思》等。西方的诗大胆直率,热烈明快,多阳刚之气,如白郎宁夫人的十四行诗、拜伦《雅典的少女》、华兹华斯《致戴茜》、彭斯的《一朵红红的玫瑰》、歌德《五月之歌》等。
歌德《五月之歌》
爱情,爱情,
灿烂如金,
你就像山顶上,
早晨的云!
你欣然祝福
膏田沃野,
花香馥郁的
大千世界!
啊,姑娘,姑娘,
我多爱你!
你目光炯炯,
你多爱我!
象云鹤喜爱
太空高唱,
象朝花喜爱,
天空芬芳,
我这样爱你,热血沸腾,
你给我勇气、喜悦、青春,
使我唱新歌,翩翩起舞,
愿你永爱我,永远幸福!
像这样热烈明快的爱的表白令每位读者从诗的语言中可以直接感受得到作者心中的感情,不须仔细揣摩。再看一首李商隐的《无题》,给我们的感觉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其爱情的表达则是曲折隐晦的: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诗的前两句表达离别的痛苦,三、四句以春蚕丝尽和蜡炬泪干两种鲜明形象作比,来表达自己情爱坚贞、生死不渝的盟誓。诗人以春蚕吐丝比喻自己对女方爱恋的情思悠悠不尽,死而后已;以蜡烛燃烧下淌的油脂比喻自己相思感伤之泪,即使感情的烈火将自己燃为灰烬爱情也依然炽热、坚贞。这两句因物联想,表心明志,取得了语义双关、蕴含隽永的艺术效果,极富感染力。
3、语言表述上的差异
就表达爱情的语言表述而言,东西方诗歌也有差异,中国爱情诗通常凝炼,而西方爱情诗则往往铺陈。如宋代贺铸的《追和亡友杜仲观〈古黄生曲〉》:
欢归夜何其,月照临门别。
后夜待欢来,开门但见月。
诗人以明月作背景,生动地描绘了恋人间两次约会的不同情形。第一次皓月当空,女主人与
心上人依依惜别。第二次女主人公苦苦等候,却依然不见恋人身影,但见明月朗照如昨。诗歌前后对照鲜明,语言极为凝炼。
再看Mary Coleridge的一首(Slowly)
 Heavy is my heart,
Dark are thine eyes.
Thou and I must part
Ere the sun rise.
Ere the sun rise
Thou and I must part.
Dark are thine eyes,
Heavy is my heart.
这首诗构思别致,第一节的一、二、三、四行完全就是第二节的四、三、二、一行,读来更添情意缠绵之感,全诗层层铺叙,表现出一对恋人如胶如漆、难分难舍的心情。
从形式上看,中西爱情诗也存有差异。尽管中西诗歌都押韵,但中国的爱情诗常一韵到底,而西方诗歌这种现象较为少见;西方有专门写爱情题材的诗体“sonnet”即十四行诗,如莎士比亚的(O Mistress Mine,Where Are You Roaming),克·罗塞蒂的(The First Day),济慈的(Last Sonnet),而中国却没有哪一种诗体是专门用于写爱情题材的。形式上的差异还表现在,在中国爱情诗中,谐音双关与叠音词屡屡出现,如刘禹锡《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该诗以“晴”喻“情”妙趣横生,十分形象地写出了少女的期待、烦躁等细微的感情变化。叠字叠词,如李清照千古绝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是流传千古的名句。
4、宗教情感上的差别
中国人对于超生死的存在本身没有什么信心,情人死后也就与草木同朽了,等待来世渺不可期。潘岳说:“落叶委延侧,枯骸带坟隅,孤魂独茕茕,安知灵与无?”元稹说:“同穴同苜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