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与文明读书笔记
    本书是米歇尔·福柯的博士论文,最初出版时书名为《疯癫与非理性——古典时期的疯癫史》,全书673页。1964年,该书出版了缩写本,300多页。后来的英译本基本依据的是缩写本,主要是根据全本中的一章《欲望的超越》所写的《激情与谵妄》。目前国内存在全本(《古典时代疯癫史》,三联书店,林志明译)和缩写本供读者选择。笔者选择的是缩写版,由三联书店出版,刘北成、杨远婴翻译。
    福柯反复提到“体验”一词,人们对于疯癫的体验造成一种对疯癫采取某种行动的“必要性”或者依据。关于疯癫,我的全部体验是:疯癫是大街上衣衫褴褛的自言自语者;疯癫中可能爆发出不朽的艺术作品,如梵高的星空、向日葵、自画像;疯癫可以成为地方政府阻止上访者发出声音的工具;电影《飞越疯人院》中疯人与所谓理智者之间的界限是模糊、脆弱的……
    这些碎片、模糊的意识在本书中得到连贯、深入、清晰的探讨。福柯用史学研究的形式,书写了一种关于沉默的考古学,分析历史上关于疯癫的体验的形成、转变,打破了一些长期存在的关于疯癫的“神话”,展示了“疯癫”是如何成为“疯癫”的,后者是被建构成的客体,无法自己表达自己,只能被理性表述,而这并不是因为理性比疯癫掌握更多的真理。在前言中,福柯写道:
“建构性因素应该是那种将疯癫区分出来的行动,而不是已经完成区分并恢复了平静后精心阐释的科学。”可见,本书对建构性因素的挖掘是彻底的,福柯考察精神病学形成之前,人们对“疯癫”的体验和区分行动的历史。抛开“疯癫”这一主题,他试图回答的问题是:人类主体是如何把自身当做知识的对象?借助了哪些具体的方式和历史条件?以及付出了什么代价? 藏獒渡魂
    本书的主体内容分为9章:
    第一章“愚人船”
    福柯从麻风病人开始论述。中世纪对待麻风病人的通常做法是:把病人交给水手,让他们远航。福柯认为这是一种严格的社会区分,通过地理变迁发展出了病人的边缘地位。尽管这一做法后来被摒弃,却留下了“附着于麻风病人形象上的价值观和意象”。
    文艺复兴时期,随着人类忧虑的转向内在,故事、寓言、戏剧、绘画、学术作品等载体上承载的主题从死亡转变成了疯癫。伊拉斯谟、塞万提斯等人的作品中塑造了各种疯癫形象。这是人们对于疯癫的认识是模糊的,“疯癫是对某种杂乱无用的科学的惩罚”。此时,疯癫并未被区分出来。
    大禁闭
    17世纪开始,由于麻风病消失了,大量的麻风病院闲置出来。在这种背景下,法国开始成立“总医院”,把穷人、失业者、囚犯、疯人禁闭起来。尽管禁闭最初的目的是应付17世纪波及整个西方世界的经济危机,但其实际价值是试验了一种劳动伦理意识,即劳动是消除贫困的万灵药,这种效力与其是说生产能力,不如说某种道德魅力。至此,社会上又形成了一种实行隔离的道德权力或依据。
    在福柯的论述中,某种行动的“必要性”源自与人们对疯癫的“体验”。18世纪,人们发现必须为精神不健全者提供一种特殊制度,这与人们对对疯癫的体验有关:文艺复兴时期,天马行空地想想疯癫;到了古典时期,在劳动社会的内涵下认识疯癫,即贫困、没有工作能力、没有与体融合的能力。这时,疯癫被从穷人、失业者、罪犯之中区分出来,被边缘化了。
    第三章疯人
    18世纪,疯癫被从其他的非理性中孤立出来,它不再是人类自身包含的怪物,而是具有奇特生理机制的动物。疯人只和人自身的兽性有关,疯人不是病人。
    激情与谵妄
    探讨的是古典主义时期人们对疯癫的体验:疯癫源于激情;疯癫源于谵妄。
    疯癫诸相
    本章要展示古典主义时期借以认识疯癫的具体形态。福柯讨论了两类疯癫形态:1,、忧郁症和狂躁症。二者认为疯癫是动物元气的运动出现了问题,后来,张力意象取代了动物元气意象,但人们对疯癫的认识还停留在借助意象构建起来的感性认识阶段。2、歇斯底里和疑病症。
    第六章医生与病人
    本章具体介绍了古典时期对疯癫的疗法,主要包括物理疗法和心理疗法两类。物理疗法具体疗法包括:强固法、清洗法、浸泡法、运动调节法。它基于一种关于品质的隐含机制,它认为疯癫在本质上是激情,属于某种灵与肉的混合物,是自然本性和疾病。后来产生的心理疗法具体包括:唤醒法、戏剧表演法、返璞归真法。它基于理性自我辩解的话语论述运动,认为疯癫是谬误,是语言和意象的双重虚幻。方法的转变导致了疯癫体验的大改造。疯
癫从此成为了被解析的对象,再无任何真理价值。
    第七章大恐惧
    18世纪中期,城市里产生了一种对禁闭所传出神秘疾病的恐惧,这种恐惧产生于医学角度,但是因一种道德神话而得以传播,即禁闭所是邪恶和不洁的象征。至此,类似于中世纪对麻风病的那种恐惧又出现了,并完成了一种循环:曾经非理性取代了可怕的麻风病,被禁闭而远离社会,现在非理性成为一种看得见的麻风病,仅仅是因为“麻风病”的意象在非理性身上复活了,使得非理性和疾病结合起来了。值得注意的是,福柯并不把疯癫取得某种医学地位的现象称为进步,这种相遇不是知识改进的结果,而是道德和医学的合谋。
    第八章新的划分
    18世纪对禁闭的政治批判使得疯癫与禁闭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方面,疯癫成为禁闭权力的象征,因为把罪犯和疯人关在一起是对罪犯的残酷惩罚,另一方面,疯癫成为各种禁闭措施的典型对象。简单地说,疯癫既是压迫的主体,又是压迫的对象。“新的划分”是指把禁闭所、监狱中的疯人与罪犯分开,如今我们常把这种划分理解为人道主义发展的结果、科学发
展的需要。福柯解析了“新划分”的真正原因。为了加大用于生产、流动的人口和资金,为了公正地对待罪犯,不得不结束禁闭。为了安放疯人,社会亟须建立一个专门收容精神病人的场所。
    第九章精神病院的诞生
    福柯通过深入分析皮内尔和图克所建立的精神病院,打破了人们关于“解放精神病人”的神话。此二人在精神病院建设的一些具体做法上有所差别。图克强调宗教的作用,利用劳动对疯人进行道德、确立责任,将疯人置于被观察的位置上,在看护与病人之间确立其家长和未成年人的类似于家庭的结构。皮内尔摆脱了宗教及其各种意象,但提倡宗教的道德内容,试图把疯人院成为道德教育场所和小型司法世界。但二人并非引进了科学,因此疯癫并非被了解了,而是被控制了,看护获得了支配病人的权力,疯癫确立起其客体地位。
    二人建立的疯人院的生活隐含了一种结构,这种结构是资产阶级社会及其价值观的庞大结构的缩影,“即以家长权威为中心的家庭和子女的关系,以直接司法为中心的越轨和惩罚的关系,以社会和道德秩序为中心的疯癫与无序的关系,医生正是从这些关系中汲取医治能力。”这种医治能力在实证主义的包装下,便产生了精神病医学。至此,“疯癫说到底只是疯
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