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ngsu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2021.1
王佳丽胡慧勇
（南京邮电大学外国语学院）
关键词：悲剧伦理；战争残酷；阶级桎梏；人性
伊恩•麦克尤恩是英国文坛当前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其代表作《赎罪》不仅入围当年布克奖的最后名单，并且获得了美国国家书评奖以及洛杉矶时报奖两项大奖。作品将历史小说和元小说融合，从主人公布里奥妮的不可靠叙述剖析战争中普通民众遭受的深重悲剧，从赎罪中对历史进行深刻反思，对人性伦理发出深度拷问。
美国著名叙事学家戴维•赫尔曼（David Herman）将历史与虚构相结合的文本解读过程描述为“解构”。在此过程中，读者很可能会将历史虚幻化，并进行重新构建％Marsh,2018:1325-1343）。作品的元小说结尾，
既体现了麦克尤恩叙述历史、再现历史的努力，也反映了他对历史小说虚构本质的清醒认识，从而对历史、阶级和人性进行了更加深刻的反思。
1.战争的残酷
新历史主义实质上是一种文本历史主义。它对传统的历史主义和形式主义进行双重反拨，与历史发生虚构、想象或隐喻联系，带有明显的批判性和消解性特征（陆贵山,2005：130-136）o麦克尤恩以新历史主义思潮为矛，利用《赎罪》中主要人物罗比的视角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暴力历史进行了严肃书写，尤其是对敦刻尔克撤退前线战场的叙述，颠覆了敦刻尔克大撤退“九日奇迹”的传奇彩，反驳了历史的唯一性和不可阐述性观。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德军直趋英吉利海峡，近40万英法联军仅剩敦刻尔克这个位于法国东北部、靠近比利时边境的小港作为海上退路，形势万分危急。1940年5月25日，英国组织了当时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军事撤退行动，代号为“发电机计划”。在官方叙事里，敦刻尔克大撤退具有重整战斗士气的重要意义：“此时英军虽已遭遇一连串灾难，但这次大撤退行动却大大提高了士气。”（吉尔伯特,2009:159）在此之下，普通民众在这段创伤历史中所遭受的深重灾难却被藏匿了。麦克尤恩通过暴力再现的描写，揭示了大撤退过程中被历史遗忘的硝烟景象%罗媛、宋艳芳，2015：86-91）o孩子的断肢横挂在树上，随处可见被炸飞的血肉、骨头和烧焦的皮肤，熊熊的烈火吞噬着农舍，到处都是弹药和轰炸机的声音。活
着，成了罗比•特纳全部的希望。不幸的是，罗比因负伤患败血症而亡，没能登上撤退的邮轮；塞西莉娅也在一次意外中成为战争的无辜牺牲品。
而战争，映射在布里奥妮的生活中，是如同监狱的军事化管理医院（陈榕,2008：91-98）o圣托马斯医院的实习护士“只知道要服从日复一日的机械程式一从便盆到浓缩牛肉汁”。循规蹈矩、逆来顺受是她们的常态。在战地救护车送来成批的伤员时，“清新凉爽的空气都无法驱散机油和溃烂的伤口所散发出的恶臭。士兵们仿佛都是从一个恐怖世界逃回的野蛮人”。被血浸成黑红的绷带，露出脂肪层的伤口，甚至还有赤裸裸的肠子和视神经，无一不控诉着战争的残酷。英国民族记忆里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从宏观上来看或许是一次阶段性的胜利，但对于个体来说却是沉痛的悲剧和无尽的创伤。
2.阶级的桎梏
社会形态决定社会意识，伊恩•麦克尤恩所展现的社会意识又不可避免地联系到时代的传统价值体系
*基金项目：本文系南京邮电大学大学生创新训练基金项目“伊恩•麦克尤恩小说的历史书写研究”成果（项目编号: SZDG2019043）。爱情悲剧
和道德观念。《赎罪》的描写始于1935年富有士绅的乡居生活。然而，在这个看似平等的庄园里，上演的仍是维多利亚时代遗留下来的阶级戏码（陈榕,2008：91-98）。罗比没有父亲，母亲则是个身份低下
的清洁女工。从启蒙直到大学，塞西莉娅的父亲一直资助罗比的学业。“偶然在街上碰面时，塞西莉娅会轻声对她的朋友们说，那是我家清洁女工的儿子。而罗比总有一套自我保护的策略和基于科学的阶级理论，他有被逼出来的自信，他愿意人们知道他并不在乎。”即使暗生情愫，塞西莉娅与罗比却故意疏远，未曾表达过分毫。但在罗比被冤入狱而后参军，恋人间最普通的相知相守却成为一种奢望。“我会等你，你要回来”的战火真爱，并没有让这对命途多舛的青年情侣等到属于他们的团聚。而这一切，仿佛早已被根深蒂固的阶级差异埋下了悲剧的伏笔。
时代所塑造的社会价值早已对社会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不能被轻易撼动，阶级歧视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表现。布里奥妮出生于正统富庶的上层家庭，当庄园发生案时，这个十三岁小女孩疑点重重的指控竟然被公众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利昂的好友保罗•马歇尔是一位巧克力大亨，在平常人眼里，他是财富与成功的化身，是高尚的上层名流。实际上，这个内心龌龊的人才是罗拉的真正凶手，然而他却以世俗伪善掩盖了真相。人们将愤怒的矛头转向了来自底层社会的罗比一这个费心尽力将双胞胎回的好人。在大众的认知里,“卑劣”“无耻”向来都是出身贫贱者的标签，社会身份的低下是罗比蒙冤的原罪。在逮捕的警车离开时，罗比的母亲大骂“骗子，骗子”，从侧面揭示出当权者的虚伪与假正义，而社会底层人民却只能承受无力反抗的悲剧。
3.人性的复杂
人性是在特定的伦理环境中形成的，当伦理环境发生变化，人性也会因伦理环境的变化而发生改变%聂珍钊,2015:10-19）。麦克尤恩一贯坚信“小说是对人性的探询”（McEwan,2002:B6）。他以元小说为叙述策略，揭示了对叙述本质的反思，即以叙述来赎罪。
布里奥妮是一个对写作狂热的女孩，她单纯、敏感、充满幻想又渴望得到关注与肯定。她希望自己能尽早迈入成年人的世界，对喷水池边的脱衣事件感到兴奋与自由。带着自己认定的责任感与秩序感，她决定要以自己的方式去保护。然而，布里奥妮在事件的判断轴上是具有不可靠性的。她不理解成年人的世界，以为受到了罗比的威胁，又因对罗比的畸形暗恋心怀嫉妒。她用想象力将一个无辜的人设想成有罪，认为罗比是一个情狂，并以自己的扭曲心态丈量着伦理的黑白界限。在私拆罗比给塞西莉娅的信件后，她又被藏书室的亲热场景所冲击，将其理解为男人对女人的侵犯。当事件暴露在大众眼前，她从道德的制高点指证罗比，来获得她想要得到的关注、赞许及主体身份，犯下了罪行。但当时的布里奥妮甚至认为自己“正在行善积德，做一件非凡之举”％杨澜，2017：97-102）。
成年后，布里奥妮意识到给和罗比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为了赎罪，她放弃了剑桥大学的读书机会，去了所在的战地医院工作。“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工作，工作，下班后洗个澡，睡个觉，睡醒了又开始第二天的工作。可她明白这都无济于事……她永远都弥补不了自己造成的损害。她是不可饶恕的。”当从父亲的来信中得知罗拉将与马歇尔结婚时，这一切变得更加讽刺：无罪的人被迫分离不得相见，真正有罪的人却逍遥法外，享受着社会的赞誉。靠战争大发横财的勋爵马歇尔和夫人罗拉，丝毫没有对过去
的罪行怀有愧疚。
在小说的最后二十页，主人公布里奥妮自述了这一场耗尽一生的赎罪。此时的她已是一位七十七岁的知名作家，患上血管原发型痴呆，即将丧失记忆。“罗比•特纳于1940年6月1日在法国布雷敦斯死于败血症，塞西莉娅于同年9月在贝尔罕姆地铁车站爆炸中丧生。那年我从未见过他们。”布里奥妮通过自己的小说叙述弥补历史，让罗比和塞西莉娅重逢、幸福、永生，让人们读到她的忏悔（陈榕,2008：91-98）。“上帝也好，小说家也罢，是没有赎罪可言的。这是一项永远无法完成的任务，奋力尝试是一切的一切。”麦克尤恩用元小说结尾表达了他对人性的关注和思考：他让小说中的有情人团圆，生生不息，也让赎罪者回归心灵，思考人性的终极意义。
4.结语
《赎罪》作为一部心灵史诗，通过布莱奥妮的记忆与历史重构，编织了一张关于罪与赎的叙事之网，并勾起了人们对时代创伤的重新审视。“人，归根到底，是一个物质存在，很容易受损伤，却不容易修复。”布里奥妮为自己犯下的过错终其一生赎罪，却没有等到一个被原谅的机会。罗比和塞西莉娅的爱情是悲剧，布里奥妮的赎罪也是悲剧。而战争、阶级差异和复杂的人性都是这场悲剧的真正罪犯。
（下转第35页）
4.结语
诗歌中的“死亡刺点”虽能发挥效用，但这只是死亡教育中的一环，这项特殊的教育需要得到官方和民间的重视，需要各界相互配合来完成这一长期工作。本文仅为日后死亡教育的实施提供一种有理论支撑的可行方案，希望我们的教育能够正视死亡这一自然现象，青少年体能够了解到更多关于死亡的知识，并在成长的过程中树立成型的生命观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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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第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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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蒋婷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Email：t_jiang **********；伍栋阳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Email：601140209@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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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王佳丽胡慧勇南京邮电大学外国语学院，Emai i：616300761@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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