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情理结合手法的运用
形散而神不散,是散文构思与撰写的总纲。其中,象是散文“散”的“形”,而体验则是散文不散之“神”,而作者体验又包括情绪、感悟和趣味等。所以,散文构撰要以作者体验为本,赋予读者以情感人、以理服人或以趣动人的和谐“美”。笔者认为,其关键是情象交映、情理生发或情趣协作的写作生成。
一、情象交映
散文描述的“象”主要有事象、景象和物象之分,所以情象交映又有情景交映、情事交映和情物交映等几种表现形态,下面试对情景交映的方法手段进行简要阐述。(1)优选景物。郁达夫《故都的秋》追求清静悲凉的情调,所以既不写“故都”暖撩人的香山红叶,也不写游人如织的名胜古迹,而是让通过自己在那破旧租屋里静对丛丛冷调牵牛花的方式演绎故都之秋。可见,散文写作首要的是选取与作者情感趋向一致的景象。(2)组构画境。与单一景象不同,画面重在凸现空间境界之美,所以散文画面要选取倾向相映的景物入画。黄河浪《故乡的榕树》以大榕树作为自己热爱与怀想故乡的载体,所以将故乡风光描述聚焦在榕树之下,以小溪、少女、水鸭和石桥等景物组成生活画面,表现了故乡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情意。
(3)设定背景。即,有机配置景物背景。其实,茅盾《风景谈》中描述的六幅风景画都寓含了作者的赞颂之情。其中,“桃林即景”以花果均无的桃林为背景,意在让茶社聚会青年的崇高精神填补桃林的贫乏和虚白。“石洞雨景”,以沉闷雨中的荒山石洞作为背景,而在革命青年的活动则使它不再“荒芜”与“空洞”。(4)比照衬托。即,借助衬托或比对来表现景象特有的情韵。如,为体现作者对衬托对象的喜爱或热爱之情:朱自清《绿》以北京什刹海拂地绿杨的太淡、杭州虎跑寺绿壁的太浓、西湖水波的太明、秦淮河水的太暗等来映衬梅雨潭之绿的浓淡相宜、明暗适度,这便是衬托的功效。(5)联想想象。联想或想象可以有机地将生动图景、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和妙词佳句等化入散文行文之中,并达成“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散文艺术境界。如散文关于神话传说的联想、想象及融入,刘白羽《长江三峡》中的巫山神女、鱼驮屈原等神话。
总之,要形成情象交映,一般经由了象的选定、象的状摹和托象言情三个阶段步骤。即,首先是准确地把握不同象的表征和内涵,从中选定能够负载作者情感的象作为写作对象;然后是通过联想和想象拓展思路,选取角度并借助灵活多变的表现手法描摹象;最后才是倾注作者的情意,营造情象交映统一的意境。情景交映是这样,情事交映和情物交映也是如此。
二、情理生发
贾平凹在《浅谈儿童文学中散文的创造》一文,对散文审美的特质作了如下阐述:“它不靠故事来吸引人,不靠典型的人物形象,它就靠的是情绪的感染和思想的启迪。”①由此可见,情感和思想是散文内涵的“双璧”。纵观古今散文名篇,如诸葛亮的《出师表》、周敦颐的《爱莲说》、苏轼的《赤壁赋》、文天祥的《指南录后序》、归有光的《项脊轩志》、鲁迅的《藤野先生》等,那忧国忧民的赤子丹心、真醇高洁的志士情怀和颠扑不破的人间真理等,无不给人以情感的陶冶和思想的启导。散文中的自然哲理、人生情理无不是作者对“象”特殊意义的发现或个性情感的聚集,集中体现了作者独特的感知和情志等内涵,是作者感觉、知觉、思维和情感的综合释放。体验在表达方式方面通常呈现为抒情或议论,在内涵上更多的是作者真切情意之间的相互沟通,可能其中既有作者对某种自然现象、人生经历情感蕴含的个性化鉴赏,也可能有在特定情境下作者对生命、生活之理的某种妙思顿悟。
大而化之,优秀散文中情理生发关系主要表现为以下两种形态:(1)情理映照。由于散文作者感悟自然及生活的过程常有情感的融入、参与及滋长,因此优秀散文的字里行间一般
都融注了感情,特别是其中的议论都带有作者的个性情感倾向。这样,散文中的思想便是经过情感润后富有情致的思想,理和情在其中是一种互相映照的关系及状态。如,朱自清的散文,多从身边琐事下笔以小见大,情怀因理性而内敛,于浅唱低吟中将叙事、描写、抒情和议论有机地结合起来,在说理中含情或在抒情中寓理,使作品情中见理或理中寓情,于情理和谐中彰显与成就其情理照人,成为我国现代散文情理兼美的楷模。(2)情理相衡。以理衡情便是散文本身的一种有机的内在制衡机制,在抒情散文中“理”的这种制衡作用更是不可或缺,它对于作者感情的泛滥或放纵都有一定的制约和规避作用。20世纪80、90年代我国出现的“文化散文”,便在创作中奉行“理性干预”情感的策略,所以大多作品既充满了理性思考的智性,又有着深厚的人文情怀和个人即时感受,在美学风范上往往表现为理性的凝重与诗意的激情浑然一体的气度。“文化散文”代表作家余秋雨的散文,其诗性抒怀更是感情充实和气势磅砣,又充满了文化、历史和现实的思辨,所以其文化散文代表作品集《文化苦旅》成为当代深受读者喜爱的情理相衡的散文经典。
三、情趣协作
散文的“感悟”,有时表现为人生或自然之情理,有时则表现为人生或自然之情趣。辩证地看梁实秋散文
散文中情与理的关系,除了上述情理和谐的相互生发关系以外,还有就是情理失衡的困局。它要么以理性压制感情,俨然是一副“卫道士”的面孔,致使情感成为散文说理的“奴从”;它要么就是纵容了情感,让情感过于放纵或张扬,以至于情感泛滥或过于煸情。情理失衡困局的化解,也主要有两条思路:从说理的角度着手,可以将一般性说理提升为智慧人生的观照,使个人意向上升为人生哲理;从情的角度入手,则要引入美学范畴的“趣”与文中的情相勾连,让情趣润滑、淡化和调剂情理失衡的状况。如,朱自清《荷塘月》写清华园内荷塘的水流“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其情趣全系于“脉脉”一词的含而不露上。散文的情趣虽以“趣”为外在呈现,但离不开内在“情”的滋养和外流,它是二者的有机投合。散文里的情趣又是有效连接作者和读者的粘合剂,从而使散文欣赏成为一个作者和读者共同追求真、善和美的协作过程。[1]清刘大魁在《论文偶记》中说:“文贵远,远必含蓄。或句上有句,或句下有句,或句中有句,或句外有句,说出者少,不说出者多,乃可谓之远。”②作文时需要产生“互芳齿颊”的丰富情韵,做到言有尽而意无穷,换言之达成言近旨远的含蓄蕴藉。欧阳修《醉翁亭记》的结尾便富有情趣:“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③这种其乐融融的情趣,令人胸襟为之豁然开朗,情怀也因之陶然悠然。俗话说得好,理儿不歪笑话不来。散文若有意地让说理诙谐开
去,这样形成的情趣便是幽默了。幽默是散文情趣中的高境界,梁实秋、林语堂、王蒙等乃我国作家中的幽默大家,他们制造幽默的方式方法主要有以下几种:一种是真话妙说,其妙处在于保持童真童心,读来莞尔一笑,如梁实秋的《不亦快哉》。一种是暗含讽刺,其笔力主要用在对讽刺对象穷形尽相的描写和故作正经的分析上,如林语堂的《冬至之晨杀人记》。一种是强词夺理,在语言逻辑上下功夫,应用荒诞、诉情、强推、预期等方法,如王蒙的《雄辩症》。一种是运用象征,以人性化和人文化为旨归,生活琐事寄寓哲理,如梁实秋的《雅舍小品》等。散文情趣的呈现,最忌牵强附会或画蛇添足,笔者建议构撰时要落实以下“三不”。一是“不夸饰”,即情节构撰不能过于夸饰;二是“不失真”,即散文内容要经得起逻辑推敲;三是“不矫情”,即情感流露要自然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