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音乐论坛
摘 要:本文通过分析新民谣音乐歌词在对故土、城乡变迁、童年、亲情、爱情、传统文化等展现,发掘其在内容上表现出来的寻根倾向,并且深入发掘寻根倾向背后所折射的文化内涵,了解新民谣音乐歌词所呈现的民族文化的共同点,探究新民谣歌词倾向寻根的创作发展趋势。关键词:新民谣;音乐;歌词;寻根倾向论新民谣音乐歌词中的寻根倾向
◎ 席冠南      (广西师范大学)
“民谣”顾名思义就是民间的歌谣,主要是记录生活的。中国民谣,并不是一个乐理学上的定义,而更倾向于社会学定义。中国大陆民谣的第一次亮相是李春波的《小芳》《一封家书》,这些歌有着简单的结构,更为口语化的表达,表达出质朴的真情实感,给人更深刻的共鸣。后来以高晓松为代表的大陆校园民谣音乐,在全国刮起了风潮。1994年,北京的一批民谣音乐人明确提出了“新民谣”的概念。21世纪初,各地民谣音乐在区域内小范围创作传播,并借着大众传媒兴盛的东风,被大江南北传唱,例如当年快乐男声左立的一首《董小》使原唱民谣歌手宋东野走入大众视野,知名选秀节目的翻唱使偏小众的风格被大众广泛接受。
以原声吉他、钢琴和弦乐等和缓的乐器为主要伴奏的新民谣可以抚慰当前工业化、城市化下人们生活的快节奏,并且内隐着传统文化在现代生活中的逐渐缺席,全球化导致的人口迁移使人们对故土和过往的时光饱含追怀,在民谣中将这种体感情抒发了出来。下面笔者选取具有代表性的新民谣音乐歌词作品,探寻它在内容上所展现出来的寻根倾向,挖掘音乐与它所生长的土地之间的亲密联系。
一、家园情结与异乡情结
民谣音乐人张尕怂曾说过:“那个村庄就是我的信仰,童年时代那个村庄里的一切都是年轻的”,人们的怀乡情结是自古有之的,家乡不仅仅是一个地名,它更系于一些实际的载体,例如表现唐山风俗的《十三香》,曲子上用了唐山滦南卖十三香的老曲,融合了唐山评剧、皮影和乐亭大鼓的元素,有浓郁的唐山特。歌词“小小的纸儿四四方方”“花椒白芷大料,山辣肉桂加良姜”则沿用了唐山本地流传的叫卖的唱词,词与曲也都有浓浓的地方特。除此之外,还有黑撒用陕西话吼出来的《陕西美食》“锅贴凉粉酸菜炒米”等一系列当地特小吃在歌词中不断闪现,把怀乡系于舌尖之上,是一份割舍不断的情怀。同样家乡的特地标也是音乐人童年的回忆。陕西王建房的灞桥,宋东野的安河桥,赵雷的鼓楼,安来宁的潮白河都是音乐人把独特家乡回忆系于地标之上。
如有怀乡,那必然先有离别。在对某地的怀念中,人们常常会首先想到离开时的场景。交通线路则代表着离开和归来,野生合作社的《148》是以公交车148命名的,在歌中讲了一个坐上148去见爱人的故事,房东的猫《下一站茶山刘》歌中提到了“南湖大道的
538,总会被奔驰的汽车代替呀,那拥堵的一小时,是最美丽的虚度年华”,茶山刘是武汉南湖大道538路公交车的最后一站,途径音乐人的母校,这些站点串联起的不只是一个一个地图上的标志,而是很多人逝去的美好青春。可以说,对过往时光的怀念都留在歌中反复咏唱的那个地方。哪吒乐队《环形公路》也是在写人在路上的感受。“肉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音乐人把关于遥远的未来与当下的离别之间的忽高忽低的情绪系于道路,系于一个又一个地方,实际上是对人肉体与精神漂泊的感慨。
二、城市与乡村的变迁思考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迅猛发展,各地的城市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的乡村变成了高楼林立的城市,钢铁森林使人有处寄身却无处安放自己因打破宁静生活状态而感到迷茫的灵魂。这样的发展速度也产生了人口的迁移,产生了人心理上的城市病。人口向大城市的集聚产生了很多冲突,包括继续漂泊与想要落脚的爱情之间的冲突,好妹妹的《一个人的北京》就写到了“爱情这东西,你已经不再有勇气”。城市虚伪的光明遮住了眼睛,年轻人不敢去放手享受爱情的略带谨慎的恋爱态度。
也有描述北漂生活的《别的城市》,描述了一个北漂青年在离开北京时收拾自己的租住房中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一件一件整理却没有一样舍得送出去,每一样东西里面都凝结着过去珍贵的奋斗时光,字里行间满是离别时对这个城市的眷恋与不舍。“但你想了很久才做这个决定”离开北京这个承载着梦想的地方,动身去别的城市,就像也曾从别处离去。歌词指向了年轻人漂泊生活的不易,写尽了人们为了
梦想或是那一份不平凡而品尝生活酸甜苦辛的状态。“大城市安放不了肉体,小城市安放不了灵魂”,城市化给新一代青年更为宽广的视野,但是也给了他们的青春一份两难的选择,尤其是音乐人,为了优质的艺术资源来到都市,等待着自己的才华被人赏识的那一刻。可是在这漫长的遥遥无期的等待里和回不去的故乡和留不下来的都市给人的焦虑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了民谣音乐人的创作范围。
三、对童年时光的回溯和对亲人的思念
孩提时代是一个人的奠基时代,我们会慢慢长大,但往后的种种变化都是从孩童时那个雏形而来的,在光怪陆离的成人世界的侵扰裹挟之中,音乐人写词时总会投向最为单纯美好的童年,暗含着
DOI:10.19340/jki.hhzs.2020.22.058
127
SONG OF YELLOW RIVER 2020
/
22想重启人生的期待与愿望。唐映枫的《儿时》回到那个没有网络手机的年代,人们没有过多的浮躁,只有对自然与生活的享受,孩子们在铁道旁赤着脚追晚霞,在铁盒里藏满玻璃珠和英雄卡,在石桥下玩皮筋和捉迷藏,姥姥坐在院坝纳鞋,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孩子们听不懂的话,日子慢悠悠地不像话,孩子们就这样一天天长大,词人写下的是几乎每个人都有过的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每个大人都是过期的小孩,作词人以一个大人的身份去写下了对童年时光的怀念,孩提时代的天真无邪是我们成人后疲惫精神的港湾。
我们对亲友的怀恋是我们对他者的深切依恋,人并不能孤立地存活在世界上。赵雷在《未寄给的一封信》中写对远嫁的的牵挂,感情真挚动人,“我知道有一些烦恼你不愿在电话里和我说起”,表现着弟之间的默契的了解和互相关怀。李雨《》从儿时的“看大戏、荡秋千”“小布鞋、花手绢”,到去年与的见面,营造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你说记得我六岁的羊角辫说以后当个戏子你笑我疯癫,如今在远方遇到卖艺的姑娘,却忍不住多给几文钱。”写一直默默支持妹妹梦想的深沉之爱。
四、挖掘典故和民间故事
新民谣歌词中在对传统元素的挖掘利用中寻着传统故事的现代意义。音乐人李雨一出道便被冠以“古风民谣才女”的名号,她的音乐旋律婉转清澈,歌词脱胎于传统,多有古风古韵。她的《吾妻》便取材
于《项脊轩志》,歌词口语化且平实质朴,“女儿今要嫁,披了一身妆,回过头张望,如你当年模样”似乎是“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的后续,李雨在词中还原了基于《项脊轩志》的多年后女儿嫁人正如妻子当年一样娇美,重新翻起主人公对亡妻未曾断绝的思念。《酒僧》则取材于济公的传说。“酒肉穿肠作朽翁,扫尽尘埃八面玲珑,又甩了衣袖,海北天南,无影踪”塑造了济公不修边幅但是匡扶正义、淡泊名利、逍遥自在的形象。民间故事形象和典故作为内容,加上现代民谣的乐器和唱腔表现,完成了古典故事和传说的现代性转化,也是经典在当下的重放生机。
五、从质朴的爱情到探寻本源的欲望
新民谣音乐对爱情的描摹占比很大,所涉及的范围也很广。新民谣音乐歌词中的爱情,不单单是对爱情本身的描摹,更多是从爱情出发,去探寻个人精神之根。大多数词人想从爱情和性中到精神依托或是现实的意义。
周云蓬在《不会说话的爱情》里描述了农业生活中的爱情,他写出了恋人间从彼此依恋的甜蜜到痛苦分离、爱情瓦解的生活状态。“绣花绣的累了吗,牛羊也下山了。我们烧自己的房子和身体生起火来”写出了爱情早期的甜蜜和如胶似漆。但是甜美的爱情也会有变故,他写到与爱人最后一次收割彼此从此仇深似海,这是大多数惨淡爱情的最终归宿。“你去你的未来,我去我的未来。”这种爱情分崩离析的痛
楚凝结在两人最后无奈的分道扬镳中,结局只能是“在彼此的梦境中虚幻的徘徊”。即使是满载分离苦痛,作词人文字里面仍然透着对爱情的坚信和坦诚。
民谣中的爱情往往会和性联系在一起,赵雷的《朵儿》便有写道“许我一个女子,给我没日没夜的快活”,《画》中则写道“再画
上一张床,画一个姑娘陪着我”,还有马雨阳的《鲜活》描述想起女孩“在床上的妩媚香艳”,感叹“那是多么鲜活的日子呀”,一个鲜活的人渴望着鲜活的爱人和生活,表现出的是在困顿中的极端生命力。这些歌都直白地表露出对爱与性的渴望,有着对心爱的姑娘的性爱幻想,洒脱淳朴。周云蓬在描写男女鱼水之欢时也不失他的诗人气质,“解开你的红肚带,撒一床雪花白,普天下所有的水都在你的眼里荡开”。民谣歌词写性爱并非心有淫念,而是歌者用最真的语言写了最美的情感。
六、对个人精神之根的追问
试图与自我进行对话是单向的无望的自发的持续性运动,代代文人都爱做这样的事,对个人人生进行反复地自我责问。尤其是关于理想,赵雷曾写“理想你今年几岁,理想永远都年轻。”唐映枫在《理想三旬》中写“青春又醉倒在籍籍无名的怀。”deca joins在《海浪》中写“我想通了,我必须在沉沦和失望中选择。”透露出对人生无常的应对。这些歌词引发人共鸣的原因是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相同的人生,但是每个人都一定有相似的困惑和感受。正如马頔曾说的“我曾写过一首《南山南》,很多听过这
首歌的人都为之动容,他们都觉得这首歌讲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我说,当你因这首歌而流泪,背后是属于你自己的经历。”
结  语
1985年,韩少功在一篇纲领性的论文《文学的“根”》中声明:“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统的文化土壤中”,他提出应该“在立足现实的同时又对现实世界进行超越,去揭示一些决定民族发展和人类生存的迷。”
民谣歌词的寻根倾向仿佛是寻根从文学领域到音乐领域的一个转向。寻根倾向借音乐这个更易传播更广泛的媒介向大众发出关注故土,回归传统,从我们的根中挖掘现代人生存真相的有力声音。瓦解歌词
河水里舀出的一瓢水不是河的全部,本文仅展现了新民谣音乐歌词中寻根倾向的基本表现形式,我们终究是要透过音乐,在时代变迁中,去感受歌词中对文化之根和对个人精神的眷恋,让我们的寻根精神在新民谣音乐中奔腾起来。■
参考文献
[1] 陈宝琳.对歌词创作特性的重新思考——以现代民谣歌词的创作为例[J].湖北社会科学,2014,(09).
[2] 李卓倧,王敏.中国大陆城市民谣歌词的地方特呈现手法探究[J].新闻研究导刊,2017,(03):98.
[3] 魏嵘.地域景观中的文化乡愁——大陆新民谣叙事性研究[J].兰州学刊,2016,(11):134-141.
[4] 杨碧薇.从民谣中读取诗性[J].读书,2017:42.
[5] 郭鹏.民谣与诗——中国当代城市民谣之文化透视[J].人民音乐,2018,(03):86-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