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论语》对于“信”的论述
“信”是孔子儒家学说中一个重要论题,《论语》中记载了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许多关于“信”的谈论,可见其对于“信”的重视。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孔子的教育教学,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文化;待人处事,行为方式;忠诚;信用。相对于文化,其他三个方面均属于广义的行为(品行)范畴。“信”是其中重要的一个方面。
“信”是对于国君、权臣、地方官等等这些居上位者的基本要求。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千乘之国是国力相对雄厚的诸侯国,治理这样的国家,孔子认为执政者应该兢兢业业,讲求信用,节约用度,爱护百姓,按照时令役使百姓。讲求信用,就是要取信于臣,取信于民。“敬事”是身先士卒做表率,“敬事”才有可能成事,许诺臣民之事才有可能兑现。只有“敬事”并兑现承诺,才能取信于臣民。只有取信于臣民,才能获得臣民之拥戴而成事。“敬事而信”即是并列之关系,又互为因果条件。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
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治国理政,“足食”“足兵”当然极为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民信”,不能取信于民,则政不立;政不立,则国危。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可不慎乎。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孔子当然不是看不起庄稼人,“小人”也不是什么贬义词。孔子只是借题发挥,阐述居上位者表率之作用。每当论及“上”与“民”之关系,孔子均首先对居上位者提出要求。居上位者讲信用,说话算话,则民“莫敢不用情”。若是居上位者说一套,做一套;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想让“民莫敢不用情”,不过是痴人说梦、掩耳盗铃而已。此时此际,民还“莫敢不用情”,也不过是在强权之下的虚应差事、表面文章。不能取信于民的从政者,在孔子眼里,那是连“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都不如的“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
子夏曰:“君子信而後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後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君子取得了民之信任,方可“劳其民”,民也才愿意为之“劳”。否则,民“则以为厉己也”。君子之信在前,民之劳在后,同样首先是对居上位者提出要求,而不是一味地强调“民”就该无条件的“劳”。民之劳是有条件的、有前提的,那就是君子之“信”。
君臣之间,君民之间,“信”是对于“君”的要求,扩而大之,是对于居上位者的要求。“信”的对象是“民”,是居下位者。居上位者做到了“信”,居下位者方能“任”、能“劳”,方能“莫敢不用情”。居上位者只有取信于居下位者,其“政”方能立。
信,也是对朋友交往的要求,对自我的要求,对众人的要求。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曾子为人谨慎,善于反省。与朋友的交往,是其反省的一个重要方面,而反省的核心是“信”,在与朋友的交往中,是否做到了“信”,讲信用,守信誉。子夏曰:“贤贤易;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卜商也认为“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说了就要兑现承诺,要有信。曾参和卜商把“信”置于朋友之间,“信”有明确的指向,是朋友交往的原则。无信不可为友,无信亦不能为友。所不同的是,曾参所论之“信”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反省与要求,卜商所论之“信”是对“虽曰未学,我必谓之学也”的人的评价。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曾参、卜商两人的论述应该是受到了老师志向的启发。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凡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孔子又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孔子所论之“信”,一是对“弟子”的要求,一是对君子的要求。从普通的“弟子”到修为极高的“君子”,都贯穿着一个“信”字,孔子应该是把“信”的指向扩大延展到了众人,因此他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漆雕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对于人们奉行的忠信,孔子还是比较乐观的,但同时也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不如丘之好学也”。仅有忠信,远远不够,还需要“好学”。通过学习,提高思辩、判别,而不是一味的忠信。一味的忠信,那是愚忠盲从,而这正是孔子所明确反对的。孔子从来不主张愚忠盲从,所谓愚忠思想只不过是后人强扣给孔子的帽子,这恐怕也是孔子并不招人待见的原因所在。他被扣上愚忠的帽子、穿上愚忠的外衣,是那些别有用心者想借孔子的影响来为自己涂脂抹粉罢了。孔子明确告诫有志于从政的弟子子张:“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那是要上当被骗受蒙蔽引祸上身的。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漆雕开的“斯之未能信”,是对自己从政之
才未能完全自信,还是对自己的经世之学未能完全自信,還是因政之乱、道不同而不愿从政的婉言辞谢,可能兼而有之。无论什么原因,都能表明漆雕开的平静内敛和律己之严,孔子的喜悦也就可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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