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什么意思
翻译:
  孔子说:“喜好勇敢而又恨自己太穷困,就会犯上作乱。对于不仁德的人或事逼迫得太厉害,也会出乱子。”
  这一章是孔子说到,『好勇疾贫』,这个人就一定会作乱。「好勇」就是这个人很好胜、很好强,很容易跟人家争斗,所谓好勇斗狠。「疾贫」,疾就是怨的意思,怨贫,对于贫贱他很厌恶,不愿意安住于贫贱的地位上,他又好勇、斗狠,这种人一定会作乱,这种人是属于小人。君子绝对不会好勇疾贫,君子反过来,他是温良恭俭让,他温和、善良、恭敬、节俭、谦让,他绝对不会跟人家争强好胜,他只会让。谦让是圣德,《道德经》上讲,「上善若水」,上善之人他的品德如同水一样。水有什么德?水有两种德行,一种它是谦卑,你看水都往低处流,人家都争高,它往低处流,把高的地位让给别人,这是它的谦德。第二种德,它能柔顺,水它能够流到哪里就顺到哪里,流到圆的池子里,它就是圆形的,流到方的池子里就是方形的,它自己没有一定的形状,它没有执着,它能够随顺外境,真正是恒顺众生。而它能够守着这种柔顺,这才是真正的强者。老子讲,「守柔曰强」,真正强者是能守
柔,所谓柔能胜刚、弱能胜强。你看看,水可以把石头都滴穿,滴水穿石,这个就是柔能胜刚,这是君子所效法的德行。绝对不会跟人家拔刀而起,挺身而斗,那叫匹夫之勇,不可能成大器。而一个立志高远的人,他就能够忍耐,像韩信能忍胯下之辱,这是因为他能够有大志向,绝对不会计较于一时的不愤。君子也不会疾贫。
  《论语》在第四篇,过去我们学过的,就讲到这么一章,讲到对富贵和贫贱的看法,「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这是君子怎么看待富贵和贫贱。富贵都是人所喜欢的、所欲的,但是如果得之不以正道,譬如说是靠偷摸拐骗来的,靠贪污来的,这些是不义之财,这种财君子是不要的,这个富和贵的地位也是不要的。他宁愿安于贫贱,贫而乐,他不要富而不乐、富而不安。贫贱是人之所恶,大家都不喜欢贫贱,都希望富贵,但是君子在贫贱的境界当中,他能够心安理得。如果不以其道而改变他的贫贱地位,他也宁可不去贫贱,他安于贫贱,这是君子所谓「乐天知命,安贫乐道」。他绝对不会疾贫,那就更加不会作乱。他的心仁慈博爱,他所要得到的是仁,对于贫贱,他并不需要去离开那个贫贱的地位。
  所以下面这一章又讲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恶乎是岂能够成名,成君子之名。如
果君子没有仁,去仁就是离开仁,那就不能够称为君子了。所以,「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终食之间是讲一顿饭的工夫,这么短的时间都不会违背仁,可见得他的所言所行,无不是以仁做他的标准,不会违仁,不会不仁。造次的时候必于是,造次是人很忙的时候,事情很多,还是坚守仁的原则。颠沛是我们讲流离失所的时候,处在困境的时候,还是坚持仁。乱就不仁了,仁就不会作乱。
  下面又讲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这一句跟上一句是相联系的,上面讲好勇疾贫就是不仁。我们想要仁,就反过来,不要好勇、不要疾贫,你才有可能成为仁者。好勇疾贫已经是不仁了,「疾之已甚,乱也」,这个疾是憎恶的意思,憎恶谁?这个之,是指不仁之人。这句话是说,那个不仁之人被人所憎恶,已甚,就是太过分。他自己不仁,又被人所憎恶,太过分了,他必定会作乱,等于说你逼他作乱。所以真正君子看见不仁之人,不会憎恶他,为什么?你憎恶他,等于逼他作乱。他本来已经不仁,不仁,虽然是行为有不仁,良心还在,人总有良心,只是他这个良心被不仁的言行深深的埋藏住了。我们不要逼他,对他这种不仁,我们只是隐而不说,我们能忍耐,他会受良心责备,良心发现了,他也就改他的不仁。这是君子所为,对恶人还是用爱心,绝对不会对他辱骂、对他厌恶。这种辱骂的言语、厌恶的念头,等于是把他逼到墙角,他不能转身了,所谓狗急跳墙,
他就会更加不仁,就会作乱。所以,这社会上种种的不善、不仁,君子对待这种情况怎么样?隐而不说,隐恶扬善,我们所说的、我们所赞叹的是善的,对于那些恶的不要说、不要理会,慢慢的社会风气就往善的方向转化了。如果我们见到恶的批评,大张旗鼓的去批斗,善的反而不提倡,这个社会一定会大乱。
  所以李炳南老先生在《论语讲要》里面引「刘氏正义」,这是清儒刘宝楠他的《论语正义》,他讲到,「大戴礼曾子立事篇」。《大戴礼》是《礼记》,《礼记》有「大戴」、「小戴」这两个版本,这是《大戴礼记》里面有一篇叫「曾子立事篇」,说道,「君子恶人之为不善,而弗疾也」。这个恶(音务),它是跟「疾」不一样,疾是憎恶,是起了憎恨的心、厌恶的心。但是「恶人之为不善」,这个恶是不愿意,不愿意别人行不善,但是绝对不会憎恨那个人,这个人是君子。他自己为善,所以他不愿意别人为不善。他用自己为善的好榜样来感化他人,但是对别人绝对没有一点瞧不起的心,更不会有憎恶的心。仁人只是爱人,什么是仁?仁者爱人,爱人就不会憎恶人。如果还憎恶人,那说明爱心不够、慈悲心不足。
良心发现  你看孔子对那些要陷害他的人,要置他于死地的人,都不会憎恶。最明显的,孔子在周游
列国的时候路过宋国,宋国的大夫司马桓魋,这是个恶人,要杀孔子。孔子微服过宋,换了衣服就逃跑了,躲了一劫。然后他怎么说?孔子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他有没有恨司马桓魋?没有。他只是说一句,「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就是上天赋予我德性,让我来弘道,司马桓魋能奈我何?仅此而已。他只是怎么?做到不愿意有人为不善,但是绝对不会有憎恨的心,这是仁者。
  仁者心里没有对立,这就是「仁者无敌」的意思。敌是敌对,假如我们心里还有敌人、还有恶人,还有跟我作对的人,说明我们还不是仁者,因为仁者心里没有这些对立,叫「仁者无敌」。所以我们想做一个仁者,必须从自己内心化解跟一切人的对立,跟一切人的矛盾,对一切人的怨恨,要化解。无论他对我怎么样,他甚至于要杀害我,再对我不起,我还是不起怨恨的念头,这个人叫君子。小人跟君子正好相反,小人他的心为不善,他自己不为善、不行善,见到人家行善了,他不以为然;见到人行不善,他会厌恶,他会憎恨,特别是别人对他不起,他就满腹牢骚,怨天尤人,这就是小人。所以这一章是夫子教化世人,如何对待不仁之人。对待不仁之人,不能够去逼他,不能去憎恨他,应该要去用自己的爱心,用自己的善行感化他,这就不会使他作乱了。即使对待小人作乱,我们能够坚守善道,用自己的爱心善行去感化,也能够把祸乱化解,不至于演变为大乱,这就是君子德
行感化的力量。
  人能不能感化?一定能。因为「人之初,性本善」,他为什么不善?那是因为「习相远」。可是习气虽然不善,他的本性还是善的,「性相近,习相远」,性是指本性,习是指习气。那个习气是他受了污染,受了不良的教育,才会有这些恶习性。君子了解这个情形,所以不会责备他。要责备的是什么?自己。自己没有好好教化他,自己德行不够,不能感化他,只是一味反求诸己,要怨就怨自己德之未修,感未至也。真有这样的真诚心,肯定能感化人,所谓「诚之所至,金石为开」。你真诚到了极处,连金石都受感动,更何况人心?人心不是金石做的,是肉长的,岂能不感动人?不能感动,是自己真诚未够,就是自己好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