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表达爱情植物【《诗经》中的植物与爱情】
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全面而浪漫地展现了从远古到春秋漫长历史进程中华夏文明独特而丰富的文化内容。这一扎根于农耕生产背景下的文学瑰宝,在它最早最本的演绎中,充满了先民们对大自然的感怀与歌唱,缤纷多样的植物则成为情感抒发的载体,留下了不可缺少的篇章。“清人顾栋高《毛诗类释》对《诗经》中记载的植物加以注释的有:谷类24种、蔬菜38种、药物17种、草37种、花果15种、木43种。”这些数据足见植物内容在《诗经》的重要地位。同时在这部全面反映社会生活的文艺作品中,爱情作为自古以来人类情感和社会生活的热门主题,也占有相当大的篇幅比重。王宗石在《诗经分类诠释》中提到,《国风》中的爱情诗共有52首。这类诗多以植物为比兴,用或婉约或直白的语言,抒发男女内心最纯真自然的情感,本流露,毫不虚浮做作。
一、草木花朵之纯真
《诗经》中常见的植物意象有飞蓬、木槿、桃花、��、木瓜、芦苇等。下面将结合具体篇目对草木花朵进行浅析。
《卫风•伯兮》:“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飞蓬”即蓬子菜,多年生草本植物,生于山野,茜草科,入秋根枯拨落,随风卷飞,故名“飞蓬”。在这里用“首如飞蓬”比喻妇人因丈夫不在,不常梳洗而蓬头散发的样子,《毛传》曰:“妇人夫不在,无容饰。”“飞蓬”一用,将女为悦己者容表现得自
然贴切,思妇形象具体生动。
《郑风•有女同车》:“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舜”即木槿,落叶灌木,花五瓣,有红、白、淡紫等颜。在这里,用仲夏夜的梦之花――木槿花来形容同车姑娘的美丽容颜,那白里透红的漂亮脸庞跃然眼前,梦幻而又美好。
《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可以想象,在那葱葱郁郁的桃花林中,出嫁公主的红润脸颊与盛放的
花儿交相映衬,新婚的喜庆全然展现在一片红艳的花海之中。
《周南•��》:“采采��,薄言采之。采采��,薄言有之。采采��,薄言掇之。采采��,薄言捋之。采采��,薄言�之。采采��,薄言�之。” “��”即车前子,多年生草本植物,乡间田野很常见。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卷一云:“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歌互答,馀音袅袅,若远若近,若断若续,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则此诗可不必细绎而自得其妙焉。”全诗只是反复吟咏“��”,就已经韵之悠扬。
《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美人送我以木瓜,我投之以佩玉。
在那个时代,爱情是这样的朴素而真挚,定情信物不是俗气的钻戒房车,只一个来自田间的香木瓜,就能给人以浓浓的温暖和快意,自然并幸福着。
《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蒹葭”即芦苇,想象那岸边青绿的芦苇在轻轻摇曳,似在向流水诉说着不尽的思念。一幅静谧却又灵动的画卷怎能不教人沉醉。
《诗经》中以大量植物为比兴载体,将自然之物拟人化,将人之情感自然化,使草木花朵等意象在表达爱情这一主题的反复吟咏或简单直叙中变得纯真且富有生命力。
二、男女爱情之自然
作为人类情感的永恒主题之一的爱情,在《诗经》中也被表达得自然悠扬,混然天成,毫无矫揉造作之迹。那时候的爱情,既有“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邶风•静女》)的暧昧朦胧,又有“执子之手,与
子偕老”(《邶风•击鼓》)的豪迈热烈。那时候的爱情,与金钱、地位都无关,不需要金银首饰房子
车子,田间的“木瓜”、道旁的“彤管”、岸上的“蒹葭”,采摘下来就是有心人的定情信物,幸福就是这样简单自然。
且《诗经》爱情诗题材丰富,细腻入微,有《周南•关雎》:“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追求过程中思慕之情;有《邶风•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热恋中的欢爱之情;有《王风•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暂别后的相思之苦;有《卫风•氓》:“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情感破裂后的悔恨之苦。
诗经爱情
爱情的圣洁、美好、纠结、苦痛,都在《诗经》中以原生态手法得以阐释,那些花木映衬下的情感,或热烈或深沉,或直白或婉约,不变的是那份朴实率真与清新自然。
三、花木爱情之碰撞
《诗经》中草木花朵等植物意象,多寓意美好、圣洁、如意、幸福。《诗经》中如痴如醉的恋爱男女和相思相守等爱情状态,也都与快乐、纯真、自然、清新有关。二者的碰撞不是简单的“美丽邂逅”,而
是共同审美体验下的“命中注定”。
《召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有清代姚际恒《诗经通论》的一语中的:“最艳丽,故以喻女子,开千古词赋咏美人之祖。”《陈风•泽陂》:“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则有郑玄《毛诗郑笺》所解:“华以喻女之颜。”《郑风•有女同车》:“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亦有王夫之《诗经稗疏》引萧炳曰:“其花虽不雅,而亦鲜媚。以比美女之颜,所谓朱太
赤、施粉太白,在红白之间也。”可见以草木花朵喻恋人爱情之妙,古人皆明察也。爱情是人类最自然纯真的情感流露,植物亦是大自然最缤纷的生命形态之一,《诗经》爱情诗中对草木花朵的描写与吟咏,既是对大自然美好景物的热爱,更是将这种直观的审美体验与对恋人对爱情主观的情感诉求融于一体,物我合一,情于景醉,使得花木的美丽变得丰富而有内涵,恋人的容颜变得自然而又圣洁,爱情的滋味变得具体而有情调。
刘勰《文心雕龙•明诗》中说道:“人秉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草木之物、繁花之景等外在的情境都与人的心灵相通,和人的情感结合为有机的整体,在本真的审美共性下将爱情这一主题演绎得自然纯真,《诗经》中花木与爱情的碰撞,就是主观与客观的激荡,人心与自然的合唱。
参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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