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波我想爱,想吃,还想在⼀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那⼀天我21岁,在我⼀⽣的黄⾦时代,我有好多奢望。
我想爱,想吃,还想在⼀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后来我才知道,⽣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
⼈⼀天天⽼下去,奢望也⼀天天消失。
——王⼩波《黄⾦时代》
黄⾦时代(节选)
那时候我们⼀⽆所有,也没有什么能妨碍我们享受静夜。
我沿着⼀条路⾛下去的时候,⼼⾥总想着另⼀条路上的事。这种时候,我⼼⾥很乱。
⼈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本来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
我在队⾥喂猪时,每天要挑很多⽔。这个活计很累,连偷懒都不可能,因为猪吃不饱会叫唤。我还要切
很多猪菜,劈很多柴。喂这些猪原来要三个妇⼥,现在要我⼀个⼈⼲。我发现我不能顶三个妇⼥,尤其是腰疼时。这时候我真想证明我不存在。
我要抱着草长马发情的伟⼤真诚去做⼀切事,⽽不是在⼈前羞羞答答地表演。
有些事情,你信它是真,它就真下去;你疑它是假,它就是假的,我的话也半真不假,但我随时准备兑现我的话,哪怕天崩地裂也不退却,就因为这种态度,别⼈都不相信我。
⽣活是个缓慢受捶的过程,⽽锤炼之后是灰烬还是精华就仁智各异。
真实就是⽆法醒来。那⼀瞬间她终于明⽩了在世界上有些什么,下⼀瞬间她就下定了决⼼,⾛上前来,接受摧残,⼼⾥异常快乐。
我沿着⼀条路⾛下去的时候,⼼⾥总想着另⼀条路上的事。这种时候,我⼼⾥很乱。
其实伟⼤友谊不真也不假,就如世上⼀切东西⼀样,你信它是真,它就真下去。你疑它是假,它就是假的。我的话也半真不假。但是我随时准备兑现我的话,哪怕天崩地裂也不退却。
我活在世上,⽆⾮想要明⽩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
放声⼤哭从⼀个梦境进⼊另⼀个梦境,这是每个⼈都有的奢望。那一瞬间
⼈的⼀切痛苦,本质上都是源于对⾃⼰的⽆能的愤怒。
⼈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直到死。想明了这⼀点,⼀切都能泰然处之。
那⼀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鸟依⼈。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且在那⼀瞬间把⼀切都遗忘。在那⼀瞬间她爱上了我,⽽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
风把道沟⾥的落叶吹出来,像⾦⾊的潮⽔涌过路⾯。我⼀个⼈⾛着,前后不见⼀个⼈。忽然之间,我的⼼⾥开始松动。⾛着⾛着,觉得要头朝下坠⼊蓝天,两边纷纷的落叶好像天国⾦⾊的⼤门。我⼼⾥⼀荡,⼀些诗句涌上⼼头。就在这⼀瞬间,我解脱了⼀切苦恼,回到存在本⾝。
瞬间,我解脱了⼀切苦恼,回到存在本⾝。
岁⽉如流,就如⽉在当空,照着我们每⼀个⼈,但是每个⼈的⽣活都不⼀样。
我是这么想的:假如我想证明她不是破鞋,就能证明她不是破鞋,那事情未免太容易了。实际上我什么都不能证明,除了那些不需证明的东西。
那时节她穿着棉⾐,艰难地爬过院门的门槛。忽然⼀粒砂粒钻进了她的眼睛。这是那么的疼,冷风⼜是那样的割脸,眼泪不停地流。她觉得难以忍受,⽴刻⼤哭起来,企图在⼀张⼩床上哭醒,这是与⽣俱来的积习,根深蒂固。
放声⼤哭从⼀个梦境进⼊另⼀个梦境,这是每个⼈都有的奢望。
后来⼈家把她押出去,后⾯有⼈揪住她的头发,使她不能往两边看,也不能低下头,所以她只能微微侧过头去,看汽灯青⽩⾊的灯光,有时她正过头来,看见⼀些陌⽣的脸,她就朝那⼈笑笑。这时她想,这真是个陌⽣的世界!这⾥发⽣了什么,她⼀点不了解。
照我的看法,每个⼈的本性都是好吃懒做,好⾊贪淫,假如你克勤克俭,守⾝如⽟,这就犯了矫饰之罪,⽐好吃懒做好⾊贪淫更可恶。
⼈保组的同志说,要我们交待男⼥关系问题。我说,你怎知我们有男⼥关系问题?你看见了吗?他们说,那你就交待投机倒把问题。我⼜说,你怎知我有投机倒把问题?他们说,那你还是交待投敌叛变的问题。反正要交待问题,具体交待什么,你们⾃⼰去商量。要是什么都不交待,就不放你。
(编辑:郑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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