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与语义：所指意义的传达
什么叫做所指意义的传达呢？我们先从病例剖析入手。
В полевой сумке секретаря парткома хранилось все его хозяйство: анкеты, заявления, рекомендация, записная книжка.党委书记的书包里装着他的全部经济：调查表、申请书、介绍信、笔记本。
上面的译文读过后令人不解：调查表、申请书……怎么会是“经济”呢？显然，译文有误。
为什么呢？原来хозяйство是个多义词。它的含义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可以是经济、行业、生产单位，也可以是产业、家当、家务。此句正确的译文应当是：
党委书记的书包里装着他的全部家当：调查表、申请书、介绍信、笔记本。
我们知道，翻译是把一种语言表达的信息(包括思想、内容、感情、神韵、风格等)用另外一种语言表达出来。为了做到这一点，前提是正确地理解原文，其中包括正确理解各个词的词义、语法关系、修辞特点和语言国情等。
怎样才能正确地确定各个词的词义呢？
荒谬的意思一个词的词义，只有在一定的上下文和语境中才能体现出来，确定某个词的具体含义绝对不能脱离上下文，脱离它所处的语言环境。在这里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进行逻辑判断。例如：
Политика – концентрированное выражение экономики. 政策是经济的集中表现。
显然，译文是错误的。политика是个多义词，它有时表示“政治”，也有时表示“政策”，而“政策”是为了实现政治、经济、文化上的目的所制定的措施和办法。措施和办法怎么可能是经济的集中表现呢？通过逻辑判断，我们就可以得出正确的译文：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
在根据上下文进行逻辑判断以确定词义时还应当注意哪些事项呢，还是从病例剖析入手。
Общность интересов – основа союза рабочих и крестьян. 兴趣相同是工农联盟的基础。
上面的译文包含有政治性的错误。难道工农都喜欢看电影，看电影就是工农联盟的基础吗？原来интерес也是个多义词。它的含义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可以是兴趣、意义、重要性，也可以是利益或需要。但是它的复数形式只能表示利益或需要。正确的译文应当是：利益一致是工农联盟的基础。
这就是说在根据上下文确定词义时一定要区别该词是单数还是复数，选择正确的译法。
再看下面的例子：
Он уезжает на чужбину, чтобы через год вернуться оттуда больным.有位初学者把上面的句子译为：他去国外，为的是一年之后抱病而归。
这真是天大的奇事：竟有人出国为的是生病！问题出在对чтобы的理解及其译法上。чтобы除了具有“为了”、“为的是”即“目的”意义外，有时还具有“意想不到”、“与愿望相反”即“反目的”意义。上例中чтобы的意义是后者而不是前者。因此，这个句子应译为：他去国外没想到一年之后抱病而归。
这就是说在根据上下文确定词义时一定要注意语言的“反训现象”，即同一个词具有截然相反
的两种意义，选择正确的译法。词的这种反训现象，虽然不多，却需要十分注意。因为一旦词义选择错了，就会出现十分荒谬的译文。
再看下面的例子：
Разные явления природы: гром, молнию, бурю, трус и др. – первобытный человек воспринимал как капризы какой-то сверхъестественной силы.打雷、闪电、风暴、胆小鬼等各种自然现象，原始人都看成是某个神灵在发威使性。
自然现象中怎么会有胆小鬼呢？原来трус这个词作为宗教用语和旧词语，指的是地震、地动山摇的意思。如果把它当做现代词来译，就会闹出笑话来。
这就是说，在根据上下文确定词义时还要区别古词语和现代词语。
其次，在确定词义时还应注意所译文章所属的专业范围。因为同一个词作为科技术语与作为普通词汇时或作为科技术语在不同专业领域中往往表示不同的概念，有不同的含义，因而也就应当有不同的译法。
универсальный магазин是“百货商店”，магазин винтовки却不是“步商店”，作为军事术语，它应译为“膛”。同样магазин сопротивления也不是“抵抗商店”，作为物理术语而应译为“电阻箱”。再如：Общая физика译为“普通物理学”；Общая теория перевода译为“翻译通论”；Общая теория относительности译为“广义相对论”。мощность государства是“国家的实力”；мощность рудного пласта作为地质名词，应译为“矿层厚度”；мощность двигателя作为机械名词，应译为“发动机马力”；мощность водоема作为水利专业术语，应译为“水库容量”；производственные мощности作为经济专业术语，却应译为“生产能力”。
记得在物理专业文献中曾有过这样一个译例：
В случае равномерного движения тела его путь есть линейная функция от времени.在身体均匀运动时，它的道路是来自时间的直线功能。
专业人员看过：不知所云。原来这里的тело并不是“人体”，而是“物体”，путь也不是“道路”，而是“路程”，линейная функция并不是“直线功能”，而是“线函数”。正确的译法是：在物体作匀速运动时，它的运动路程是时间的线函数。
最后在确定词义时还要注意语言国情。请看下面的译例：
Зимой 1945 года Советская армия направила свои главные силы на западное направление фронта. 1945年冬苏军把自己的主力派往西线。
读了译文使人大吃一惊：1945年5月8日德国法西斯已经投降，为什么苏军还要把自己的主力调往西线？那时的西线该是柏林以西的地区了！
原来，在中国人心目中“春、夏、秋、冬”中的“冬”是在一年之末，而在俄罗斯民族中зима的概念包括年初与前一年年末之间的时间段。故зимой 1945 года指的是1945年初。因此，正确的译文应当是：
1945年初苏军把自己的主力派往西线。
这是属于语言国情方面的问题，下面在“翻译与民俗”一章里将有专门的论述，这里就从略了。
小结
根据上下文确定词义，指的是不能就词译词，而是要运用逻辑推理，根据上下文和语言环境判断一个词的具体含义，为此需要注意“数的区别”、“反训现象”和“专业领域”以及“语言国情”。但这样做了之后，所传达的还仅仅是语言意义的一个方面，即所指意义，或者说是字面上的意义。
作者简介：蔡毅北京外国语大学退休教授。历任北京外国语学院俄语系翻译教研室主任兼《俄语学习》主编，俄语系主任兼外国语言研究所副所长，研究生导师，苏联塔什干大学东方系教授，《中国俄语教学》副主编等职。曾为第二届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理事，第三届俄语教学研究会理事，北京外国问题研究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