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政要》忠义第⼗四全⽂,翻译赏析
【原⽂】
冯⽴,武德中为东宫率①,甚被隐太⼦亲遇②。太⼦之死也,左右多逃散,⽴叹⽈:“岂有⽣受其恩,⽽死逃其难!”于是率兵犯⽞武门,苦战,杀屯营将军敬君弘,谓其徒⽈:“微以报太⼦矣。”遂解兵遁于野③。俄⽽来请罪,太宗数之⽈:“汝昨者出兵来战,⼤杀伤吾兵,将何以逃死?”⽴饮泣⽽对⽈:“⽴出⾝事主,期之效命,当战之⽇,⽆所顾惮④。”因歔欷悲不⾃胜,太宗慰勉之,授左屯卫中郎将。⽴谓所亲⽈:“逢莫⼤之恩幸⽽获免,终当以死奉答。”未⼏,突厥⾄便桥,率数百骑与虏战于咸阳,杀获甚众,所向皆披靡,太宗闻⽽嘉叹之。时有齐王元吉府左车骑谢叔⽅率府兵与⽴合军拒战,及杀敬君弘、中郎将吕衡,王师不振,秦府护军尉尉迟敬德乃持元吉⾸以⽰之,叔⽅下马号泣,拜辞⽽遁。明⽇出⾸,太宗⽈:“义⼠也。”命释之,授右翊卫郎将。
【注释】
①东宫率:唐制,在东宫掌兵仗宿卫的官职。
②亲遇:亲近敬重。
③遁于野:逃往乡野。
④顾惮:顾忌害怕。
【译⽂】
冯⽴,唐武德年间东宫统帅,深受太⼦李建成的厚待,太⼦死后,他以前的随从有很多都逃⾛了,冯⽴感叹道:哪有在太⼦活着的时候受他的恩惠,太⼦死了各⾃逃⾛避难的道理?于是率兵在⽞武门与秦王诗经·陟帖》:“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嗟,予弟⾏役,夙夜必偕。”
⑥畴(chóu)昔:往昔。指狐猴
⑦忝(tiǎn)⽈旧⾂:有愧于称为旧⾂。
【译⽂】
贞观⼆年,唐太宗将要埋葬息隐王建成、海陵王元吉,尚书右丞魏徵与黄门侍郎王珪请求陪灵送葬。并向太宗上表说:“我等受命于太上皇,在东宫做事,出⼊东宫将近⼗⼆年。隐太⼦与皇室中的⼀些⼈勾结叛乱,得罪了百姓和神灵,我们都⽢愿受罚受死,担负罪过,但却没有如愿。陛下既往不咎,反⽽赐予官职,⾂等怎样报答呢?陛下德义⼴播,道义超过历代国君,想着过去之情,能够明晓国家⼤义,展⽰⾻⾁间的深情,重新安葬⼆王。现在离安葬的⽇⼦不远了,我们是⼆王旧⾂,旧君死后⼜侍奉新君,已施⾏了侍奉新君的礼节,⽽旧君的坟上长满了野草,万事尽毕,可是我们还没表达送葬的
哀思。瞻望墓地,希望在安葬的当天,我们能送⼆王的灵柩到墓地。”太宗感于魏徵等⼈的情义,允许了他们。于是太宗下令,凡是⼆王宫中的官吏都去送葬。
【原⽂】
贞观五年,太宗谓侍⾂⽈:“忠⾂烈⼠,何代⽆之,公等知隋朝谁为忠贞?”王珪⽈:“⾂闻太常丞元善达在京留守,见贼纵横,遂转骑远诣江都,谏炀帝,令还京师。既不受其⾔,后更涕泣极谏,炀帝怒,乃远使追兵,⾝死瘴疠之地①。有虎贲郎中②独孤盛在江都宿卫,宇⽂化及起逆,盛惟⼀⾝,抗拒⽽死。”太宗⽈:“屈突通为隋将,共国家战于潼关,闻京城陷,乃引兵东⾛。义兵追及于桃林,朕遣其家⼈往招慰③,遽杀其奴。⼜遣其⼦往,乃云:'我蒙隋家驱使,已事两帝,今者吾死节之秋,汝旧于我家为⽗⼦,今则于我家为仇雠。’因射之,其⼦避⾛,所领⼠卒多溃散。通惟⼀⾝,向东南恸哭尽哀,⽈:'⾂荷国恩,任当将帅,智⼒俱尽,致此败亡,⾮⾂不竭诚于国。’⾔尽,追兵擒之。太上皇授其官,每托疾固辞④。此之忠节,⾜可嘉尚⑤。”因敕所司,采访⼤业中直谏被诛者⼦孙闻奏。
【注释】
①瘴疠(zhànɡ lì)之地:湿热疫病地区。
②虎贲郎中:在皇帝⾝边担任卫戍的官员。
③招慰:招安抚慰。
④托疾固辞:假说有病⽽坚辞不受。
⑤嘉尚:赞赏之意。
【译⽂】
贞观五年,太宗对侍⾂们说:“忠⾂烈⼠,哪⼀个朝代没有呢?你们知道隋朝谁是忠孝贞良的⼈?”王珪说:“我听说太常丞元善达留守京城,见贼乘机叛乱,于是到江都,向隋炀帝进谏,让他还师京城。炀帝不听劝告,元善达哭着极⼒劝谏,炀帝⼤怒,于是派遣他到边塞从军,最后死在瘴疠横⾏的地⽅。还有虎贲郎中独孤盛在江都作卫⼠,当宇⽂化及起兵叛逆时,独孤盛⼀⼈,抗拒⽽死。”太宗说:“屈突通为隋将,在潼关作战,听说京城陷落,便领兵向东逃窜。当我们的军队追到桃林的时候,我派遣他的家⼈前去招安,他就杀掉他的家奴。后来我们⼜派遣他⼉⼦去,他却说:'我蒙受隋朝任⽤,已经侍奉两代帝王。现在是我以死保全节的时候,你我
过去是⽗⼦关系,现在我们是仇敌。’于是拿箭射他⼉⼦,他的⼉⼦只好逃⾛了。最后他所带领的⼠兵全都逃⾛,只剩他⼀⼈。屈突通向东南⽅向⼤声痛哭着说:'我承受国恩,担当统帅,智能与⼒量都⽤完了,导致今天的失败,不是我对国家不忠诚。’话没说完,我们追上的兵⼠就擒住了他。太上皇授给
他官职,他托病拒绝了。这种忠义操守,⾜堪嘉奖。”于是下令有关部门,查访在隋炀帝⼤业年间因敢于直谏⽽被诛者之⼦孙,上奏朝廷。
【原⽂】
贞观六年,授左光禄⼤夫陈叔达礼部尚书,因谓⽈:“武德中,公曾进直⾔于太上皇,明朕有克定⼤功,不可黜退云。朕本性刚烈,若有抑挫,恐不胜忧愤,以致疾毙之危。今赏公忠謇,有此迁授。”叔达对⽈:“⾂以隋⽒⽗⼦⾃相诛戮,以致灭亡,岂容⽬睹覆车,不改前辙?⾂所以竭诚进谏。”太宗⽈:“朕知公⾮独为朕⼀⼈,实为社稷之计。”
【译⽂】
贞观六年,唐太宗加封左光禄⼤夫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对他说:“武德年间,你曾向太上皇直⾔进谏,申明我有打败敌⼈平定疆⼟的功劳,不可以罢免我。我本性刚烈,如碰到挫折,恐怕承受不起忧愤之情,从⽽导致疾病终⾄死亡。今天为了表彰你的忠⼼正直,所以将升迁你。”陈叔达回答:“我认为隋朝⽗⼦⾃相残害,是导致灭亡的灾祸,我那时怎能容许眼看车要倾覆,⽽不管后车不改前辙呢?这正是我极⼒进谏的原因。”太宗说:“我知道你并不是为我⼀个⼈,⽽是为了整个国家⼤计。”
【原⽂】
贞观⼋年,先是桂州都督李弘节以清慎①闻,及⾝殁后,其家卖珠。太宗闻之,乃宣于朝
⽈:“此⼈⽣平,宰相皆⾔其清,今⽇既然,所举者岂得⽆罪?必当深理②之,不可舍也。”侍中魏徵承间③⾔⽈:“陛下⽣平⾔此⼈浊,未见受财之所,今闻其卖珠,将罪举者,⾂不知所谓。⾃圣朝以来,为国尽忠,清贞慎守,终始不渝,屈突通、张道源⽽已。通⼦三⼈来选,有⼀匹羸马④,道源⼉⼦不能存⽴,未见⼀⾔及之。今弘节为国⽴功,前后⼤蒙赏赉,居官殁后,不⾔贪残,妻⼦卖珠,未为有罪。审其清者,⽆所存问,疑其浊者,旁责举⼈,虽云疾恶不疑,是亦好善不笃。⾂窃思度,未见其可,恐有识闻之,必⽣横议。”太宗抚掌⽈:“造次不思,遂有此语,⽅知谈不容易,并勿问之。其屈突通、张道源⼉⼦,宜各与⼀官。”
【注释】
行书字帖毛笔字①清慎:⼩⼼为官,清正廉洁。
②深理:认真追究。
宗亲
③承间:抓住空隙。
④羸马:病弱的马。
【译⽂】
贞观⼋年,桂州都督李弘节以清廉谨慎闻名,李弘节死后,他的家⾥要变卖珠宝。太宗听了这件事,在朝堂上说:“此⼈在世的时候,宰相都说他清廉,今天既然这样,那么推举他的⼈怎能没有罪过呢?必须好好地查证⼀下,不可掉以轻⼼呀。”侍中魏徵私下对太宗说道:“陛下⼀直说这个⼈不清⽩,但没有看到他接受财物。现在听说他的妻⼦卖珠宝,⼜要治他的罪。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圣朝以来,为国尽忠,清廉谨慎,⾃始⾄终不改的,只不过是屈突通、张道源罢了。突通三个⼉⼦来应选,只有⼀匹不好的马,张道源的⼉⼦穷得⽆法维持⽣计,没有见陛下有⼀句话涉及这件事。现在弘节为国家⽴下汗马功劳,前前后后都⼤受奖赏,弘节死后,并没有什么关于他贪婪的⾔论,妻⼦卖掉珠宝⾸饰,并没有什么罪过。认为⼀个⼈清⽩,就什么都好;怀疑⼀个⼈不清⽩,就连举荐的⼈都要受到责备,虽然说痛恨邪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喜欢善⾏却也不见得深厚。我暗暗思量这种做法,没有见到其中可以值得称道的,我担⼼有见识的⼈听到这些事,必然产⽣许多不好的议论。”太宗听了拍⼿称赞道:“这是我做事不好,没有思考成熟,说错了话,现在才知道⼀个⼈要不说错话也不容易呀,李弘节的事不要过问了。像屈突通、张道源的⼉⼦,都应该各授予⼀个官职。”
【原⽂】
贞观⼋年,太宗将发诸道①黜陟使②,畿内道③未有其⼈,太宗亲定,问于房⽞龄等⽈:“此道事最重,谁可充使?”右仆射李靖⽈:“畿内事⼤,⾮魏徵莫可。”太宗作⾊⽈:“朕今欲向九成宫,亦⾮⼩,宁可遣魏徵出使?朕每⾏不欲与其相离者,适为其见朕是⾮得失。公等能正朕不?何因辄有所⾔,⼤
⾮道理④。”乃即令李靖充使。
凄凉
【注释】
①诸道:唐分天下为⼗道:⼀⽈关内,⼆⽈河南,三⽈河东,四⽈河北,五⽈⼭南,六⽈陇右,七⽈淮南,⼋⽈江南,九⽈剑南,⼗⽈岭南。
②黜陟使:皇帝特派到各道去考察官吏好坏,给予升降的⼤员。
③畿(jī)内道:唐建都的地⽅,即关内道。
④⼤⾮道理:太没有道理。
贞观⼋年,太宗准备派遣各道黜陟使,唯独关内道这个地⽅没有到合适的⼈选,太宗决定亲⾃确定这⽅⾯的⼈选,太宗问房⽞龄:“这个地⽅的事务最为重要,谁可以担当这个重任。”右仆射李靖说:“关内道的事务重⼤,只有魏徵才⾏。”太宗严肃地说:“我要到九成宫,这也不是⼩事,怎么可以派遣魏徵出使?我每次出⾏都不想与其分开,实在是为了让他观察我的是⾮得失。你们能够匡正我的错误吗?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太没有道理了。”于是命令李靖担任关内道黜陟使。
【原⽂】
贞观九年,萧瑀为尚书左仆射。尝因宴集,太宗谓房⽞龄⽈:“武德六年已后,太上皇有废⽴之⼼,我当此⽇,不为兄弟所容,实有功⾼不赏之惧。萧瑀不可以厚利诱之,不可以刑戮惧之,真社稷⾂也。”乃赐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瑀拜谢⽈:“⾂特蒙诫训,许⾂以忠谅,虽死之⽇,犹⽣之年。”
【译⽂】
贞观九年,萧瑀担任尚书左仆射。⼀次,与⼀些⼤⾂在⼀起宴饮时,太宗对房⽞龄说:“武德六年以后,太上皇有废⽴储君的意思。我在这个时候的确功劳很⼤,却不能够被兄弟们容忍,的确有害怕赏罚不分明的担忧。萧瑀这个⼈不能⽤财物引诱他,不能⽤刑罚威胁他,真是国家的⼈才啊。”于是赐诗写道:“⼤风能够知晓劲草的品格,患难能够考验⼤⾂的忠⼼。”萧瑀拜谢说:“承蒙你的训诫,赞许我的忠贞,我虽死犹⽣。”
【原⽂】
贞观⼗⼀年,太宗⾏⾄汉太尉杨震①墓,伤其以忠⾮命,亲为⽂以祭之。房⽞龄进⽈:“杨震虽当年夭枉,数百年后⽅遇圣明,停舆驻跸,亲降神作,可谓虽死犹⽣,没⽽不朽,不觉助伯起幸赖欣跃于九泉之下矣。伏读天⽂,且感且慰,凡百君⼦,焉敢不勖励名节,知为善之有效!”
【注释】
①杨震(?—124):东汉弘农华阴(今属陕西)⼈,字伯起。少好学,博览书,当时称为“关西孔⼦”。历任荆州刺史、涿郡太守、司徒、太尉等职。他曾多次上书切谏,后被诬⾃杀。
【译⽂】
贞观⼗⼀年,太宗⾏⾄汉太尉杨震墓,为他的忠贞⽽死于⾮命感到⼗分悲伤,亲⾃撰⽂祭奠他。房⽞龄进⾔道:“杨震当年死得冤枉,数百年后才遇到英明的圣主,圣主停下⾼贵的车马,与神⼀同拜祭他,这真是虽死犹⽣。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兴。拜读陛下的祭⽂,既感动,⼜欣慰。凡是有德⾏节操的君⼦,怎敢不勉励名节,知道为善终有好报。”
【原⽂】
贞观⼗⼀年,太宗谓侍⾂⽈:“狄⼈杀卫懿公,尽⾷其⾁,独留其肝。懿公之⾂弘演呼天⼤哭,⾃出其肝,⽽内懿公之肝于其腹中。今觅此⼈,恐不可得。”特进魏徵对⽈:“昔豫让为智伯①报仇,欲刺赵襄⼦②,襄⼦执⽽获之,谓之⽈:'⼦昔事范、中⾏⽒③乎?智伯尽灭之,⼦乃委质智伯,不为报仇;今即为智伯报仇,何也?’让答⽈:'⾂昔事范、中⾏,范、中⾏以众⼈遇我,我以众⼈报之。智伯以国⼠④遇我,我以国⼠报之。’在君礼之⽽已。亦何谓⽆⼈焉?”
【注释】
①智伯:名瑶,号襄⼦,晋智宣⼦之后,为韩、赵、魏所灭。⽂中提到的豫让是智伯之⾂。
②赵襄⼦:名⽆恤,晋赵简⼦之后。
③范、中⾏⽒:春秋之世,晋有范⽒、中⾏⽒、智⽒、韩⽒、魏⽒、赵⽒,称为六卿。春秋末年,六卿⽇强,各据采地,互相攻伐。
④国⼠:旧称⼀国杰出的⼈物。
【译⽂】
贞观⼗⼀年,太宗对侍⾂们说:“夷狄杀掉卫懿公,吃掉他⾝上所有的⾁,只留下他的⼼肝。懿公的⾂⼦弘演呼天抢地的⼤哭,⽤⼑取出⾃⼰的⼼肝,⽽把懿公的⼼肝藏在⾃⼰的腹中,今天要到这类⼈,恐怕不容易了。”特进魏徵回答说:“古代豫让为智伯报仇,想刺杀赵襄⼦,襄⼦抓获了他,对他说:'你曾经在范⽒、中⾏⽒的名下做⾂⼦,可是智伯把他们全杀光了,你于是投⾝智伯,你不为你的主⼈报仇;现在却要为智伯报仇,这是为什么呢?’豫让回答说:'我辅佐范⽒和中⾏⽒时,他们像对待普通⼈那样对待我,所以我⽤普通⼈报答⼈的⽅法报答他。智伯⽤对待贤⼠的礼节对待我,当然我也要以贤⼠的⽅式报答他。’这⼀切都取决于国君对⾂⼦的态度,怎么能说没有这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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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贞观⼗⼆年,太宗幸蒲州,因诏⽈:“隋故鹰击郎将①尧君素②,往在⼤业,受任河东,固守忠义,克终⾂节。虽桀⽝吠尧③,有乖倒⼽之志,疾风劲草,实表岁寒之⼼。爰践兹境,追怀往事,宜锡宠命,以申劝奖。可追赠蒲州刺史,仍访其⼦孙以闻。”
①鹰击郎将:隋制,亲侍置鹰扬府,设鹰扬郎将之职,后将副将改为鹰击郎将。
②尧君素:魏郡⼈。隋炀帝为晋王时,尧君素守侍左右。炀帝嗣位后,擢为鹰击郎将,及⾄天下⼤乱,尧君素所部独全。后来屈突通守河东,败后诱尧君素投降,君素指斥屈突通不义,其妻来劝,⼜引⼸将她射死。后为左右所害。
③桀⽝吠尧:桀为夏代暴君,他养的狗也会向尧这样圣明之君狂吠,因为它只听命于⾃⼰的主⼦,不问谁善谁恶。
【译⽂】
贞观⼗⼆年,太宗游幸蒲州,下诏说:“隋朝已故鹰击郎将尧君素,⼤业年间受命守护黄河以东的地区,他恪守忠义,尽忠⾂节。虽然他明珠暗投,确实违背了弃恶投明的做法,但疾风之中⽅见劲草,寒冬季节才显松柏。对隋朝来说,毕竟表现出他的⼀⽚忠⼼。现在重蹈旧境,回忆往事,想起来应该给予他奖励。可追封他为蒲州刺史,寻访调查⼀下他⼦孙的情况报上来。”
【原⽂】
贞观⼗⼆年,太宗谓中书侍郎岑⽂本⽈:“梁、陈名⾂,有谁可称?复有⼦弟堪招引否?”⽂本奏⾔:'隋师⼊陈,百司奔散,莫有留者,惟尚书仆射袁宪独在其主之傍。王世充将受隋禅,僚表请劝进,宪⼦国⼦司业承家,托疾独不署名。此之⽗⼦,⾜称忠烈。承家弟承序,今为建昌令,清贞雅操,实继先风。”由是召拜晋王友,兼令侍读,寻授弘⽂馆①学⼠。
【注释】
①弘⽂馆:唐武德四年(621)置修⽂馆于门下省。九年,太宗即位,改名弘⽂馆。聚书⼆⼗余万卷。置学⼠,掌校正图籍,教授⽣徒,并参议政事。置校书郎,掌校理典籍,勘正错谬。设馆主⼆⼈,总领馆务。学⽣皆选⾃皇族贵戚及⾼级京官⼦弟。
【译⽂】
贞观⼗⼆年,唐太宗对中书侍郎岑⽂本说:“梁、陈两朝有名望的⼤⾂,有谁可以值得称道?他们还有⼦弟可以推荐任⽤吗?”岑⽂本启奏道:“隋军攻⼊陈朝时,陈朝百官逃奔散离,没有留下来的,只有尚书仆射袁宪独⾃留在他的主⼦⾝边。王世充将要接受隋越王杨侗的禅让,百官纷纷上表劝他当皇帝,只有袁宪的⼉⼦国⼦司业袁承家借⼝有病未在劝进表上签名。这样的⽗⼦,⾜可称为忠烈。袁承家的
弟弟袁承序,现在做建昌县令,为官清廉,情操雅正,真能继承⽗兄的风⾻。”于是召进袁承序任命为晋王友,并叫他陪侍指导晋王读书,不久⼜升他为弘⽂馆学⼠。
【原⽂】
贞观⼗五年,诏⽈:“朕听朝之暇,观前史,每览前贤佐时,忠⾂徇国,何尝不想见其⼈,废书钦叹!⾄于近代以来,年岁⾮远,然其胤绪①,或当见存,纵未能显加旌表②,⽆容弃之遐裔③。其周、隋⼆代名⾂及忠节⼦孙,有贞观已来犯罪配流者,宜令所司具录奏闻。”于是多从矜宥④。
【注释】
①胤绪:后代,后嗣。
女娲补天课文朗读②旌表:旧时对所谓忠孝节义之⼈,⽤⽴牌坊、赐匾额等⽅式加以表彰叫做“旌表”。
③遐裔:僻远之地。
④矜宥(yòu):怜悯宽宥。
【译⽂】
贞观⼗五年,唐太宗下诏说:“我处理朝政的空闲时间,阅读前朝史书,每看到古代的贤⾂辅助国家,忠义的⾂⼦以死为国效命,我真恨不得与他们相见,然⽽只能掩卷叹息!近代以来,时间距离现在还不算久远,我们还可以到忠⾂烈⼠的⼦孙加以表彰,就不要有所遗弃。周、隋两代名⾂和以忠尽节的⾂⼦的后代,在贞观以后犯了罪被流放发配的,命令负责管辖他们的⼈把情况整理好报上来。”于是对这些⼈从轻发落,并予以抚慰。
【评析】
本篇与下篇《孝友》是作为对⾂下百姓提出的两条最重要的传统道德要求。在本篇中,唐太宗⽴意要表彰宣传⼀切对君王愚忠的⾔⾏。如冯⽴之对于隐太⼦、姚思廉之对于隋代王,都被认为是值得嘉许的。就连唐太宗贞观⼗九年久攻辽东安市城不下,也要装腔作势地“嘉安市城主坚守⾂节,赐绢三百匹,以劝励事君者”。同时还⼀再下令表彰历代那些“固守忠义,克终⾂节”的官吏及其⼦孙,以此⿎励当代和后世⼀切⾂民誓死效忠君王。当然,封建君⾂在对忠义含义的理解上还是有出⼊的,如唐太宗⼗分欣赏春秋战国时卫懿公的⾂⼦弘演,此⼈竟忠义到“⾃出其肝,⽽内懿公之肝于其腹中”的程度。他感慨地说:“今觅此⼈,恐不可得。”⽽魏徵则认为忠义应是君⾂双⽅⾯的事,他以当年豫让之语对之:“⾂昔事范中⾏,范中⾏以众⼈遇我,我以众⼈报之。智伯以国⼠遇我,我以国⼠报之。”所以“在君礼之⽽已,亦何谓⽆⼈焉”。这是魏徵替唐太宗设计的培育忠⾂的出路。[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