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与共性的完美融合共性与个性
个性名    文学作品是一种审美的艺术形式,它是以人作为审美对象来观照社会的。要对社会进行审美观照,要深刻地反映生活,就要创造出对生活富有高度概括力的艺术典型。古今中外一切优秀的作品,无不是以其优秀的艺术典型对生活进行了高度的概括。这样的艺术典型,从特定的历史条件和特定的环境来看,它已经具备了某种普遍性和代表性。
    在艺术典型的创造中,有些是以生活原型为模特,具备深刻的思想涵盖性。或表现为对未来、自由、理想生活的热望,追求;或表现为对某种丑的对象的摒弃与批判,它们的思想批判力,是至深至透的。而艺术典型的思想概括力,是与作家的审美价值密不可分的。许多优秀的作品,无不打上了作家审美理想的烙印。在有些人物身上,甚至能够折射出作家自己的影子。小说中的人物承载了作者的一切爱恨情仇,所以才会使作品中人物鲜明、丰满、独具个性。人物身上往往寄托着作家很高的审美观和价值观,这一点毋庸置疑。
    艺术典型形象既是“类的样本”,又是作家理想的体现,它也是生活的“美的本质的体现”,小说中塑造具有艺术概括力的典型形象,是小说创作中的一个重要任务,小说家写人,就要创造出具有审美理想的人物形象。而性格是人物形象的最高审美要求,“性格”一词,最早是亚
里士多德的《诗学》中提出的。而中国的金圣叹在评价《水浒传》时曾这样说道:“《水浒传》只是看不厌,无非为他的一百零八个性格都写出来。”所以说,人物形象必须具备独特的个性,是个性化的典型形象。正如黑格尔所说,“性格是理想艺术的真正中心”。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应该具有自然魅力,而人物在具有自然性格魅力的同时,社会,特定的时代,特定的文化环境,特定的社会经济地位,又会给每个人身上打上相同的历史烙印,使之具有时代的共性。
    当然,性格塑造走极端是万万使不得的。人物性格的塑造一定要注意不能太偏激。例如:在反映某个时代政治彩较强的作品中,塑造的人物渗透了浓厚的政治彩。以“政治化”代替了“典型化”,人物本身像被压进了政治模板中一样,全都具备清一“高大全”的特征,成为一种“概念”,一种单纯的“样板”,完全丧失了人物自身有血有肉的自然形象,文学赤裸裸地变为阶级斗争、政治斗争的工具,丧失了艺术与美学的本性。
    另一种现象是一味地强调人物自身的个性,不遵循文学创作的典型化艺术规律。人物失去时代感与历史共性。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摇无定,不知所属。丧失了人物形象的真实性,也就丧失了最大的艺术审美性。所以,一定要把握好塑造人物真实典型形象的砝码,
不让人物塑造的天平失去平衡。
    通过以上的分析,笔者认为:完美性格的塑造是个性与共性的统一。共性是时代的,社会的,体的;而个性是自身的,独特的,唯一的。只有把共性融于个性之中,使个性体现共性,人物性格才具有审美意义。聪明的作家们善于在共性的基础上挖掘个性,在同类人物形象之间,发现细微的区别。
    接下来,就以明清小说为例,来浅析小说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是如何体现个性与共性的完美统一的。
    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也叫《忠义传》,尽管书中写了“一百零八个性格”,但他们身上都鲜明地打着时代的烙印。虽然上梁山的经历不同,却显示了历史的共性,都是在宋王朝昏庸腐败的统治下,被逼上梁山的。它之所以广受读者喜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歌颂了英雄,歌颂了正义,歌颂了智慧与真诚,塑造了许多独具特的人物形象。
    花和尚鲁智深这个人物形象,塑造得可谓栩栩如生。对这个人物的深刻描摹主要表现在“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这一故事情节中。这部分既写出了他的粗鲁,又写出了他的机智及精
细的性格。文中这样写道:“三个人酒至数杯,正说些闲话,较量些法,说得入港,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鲁达焦躁,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地哭,搅俺兄弟们吃酒?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这些情节都写出了鲁达脾气急、性子躁的特点。当他听得金家父女的不幸遭遇后,便破口骂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泼才,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你两个且在这里,等洒家去打死那厮便来!”这部分情节写出他嫉恶如仇的侠义性格。最值得提一提的是,鲁达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这与李逵又有细微的区别。如在安置金家父女逃离时,书中写道:“且说鲁达寻思,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辰,约莫金公去得远了,方才起身。”这里充分表现他心细如发的性格。一个脾气焦躁的人坐等两个时辰实属不易,这正是他身上精细的一点,也体现侠义性格中包括的“安良”一面。最精彩的要属除暴――三拳打死镇关西的情形。他颇有心计地对郑屠“三激”之后,拔步走向街,痛惩了这个恶徒,三拳中一拳比一拳厉害。书中写道:“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钵儿大小的拳头,看着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
鼻子歪在半边……”这部分情节体现出他的英豪之气,英雄的形象赫然眼前。又写道:“而见郑屠只有出气没进气,‘面皮渐渐地变了’的时候,”鲁达机智地用一句“你诈死,洒家和你慢慢理会”掩人耳目,巧妙地摆脱了困境,再一次体现出人物胆大心细的性格特点。总之,欣赏了这些精彩情节之后,可以说,鲁提辖就是侠义的典型代表,他的除暴安良、伸张正义都是深入人心的,满足了普通民众的愿望和幻想。作者在塑造这个人物时,同样给他烙上了时代的烙印,他是特定的历史时期的产物,这一点和作品中其他各路梁山好汉相差无几。可他自身的个性却是独一无二的,这正是人物形象塑造中个性与共性的完美统一。作者把许多美好的品德和性格都赋予了这个英雄人物,不仅寄托了自己的理想,也表达了那个时代人民的愿望。而人物形象正是在这种“众望所归”的情形之下才被塑造得入木三分,刻画得淋漓尽致,形成了独特的艺术形象和巨大的人格魅力。
    而另一部鸿篇巨制《红楼梦》,其极高的文学性和艺术价值也不得不提。鲁迅曾说:“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曹雪芹当年将《红楼梦》一书‘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之后,曾感慨万端地题写一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成了红学家们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生于繁华,终于沦落”,曹雪芹的家世从鲜花着锦之盛,一下子落入凋零衰败之境,他深切地
体验着人生悲哀和世道无情,他的悲剧体验,他的诗化情感,他的探索精神,他的创新意识,全部熔铸到这部《红楼梦》中。于是,在他笔下就出现了典型历史环境下有血有肉的人物,鲜活、生动而又千恨万怨。
    围绕着“悲金悼玉”的爱情悲剧,人物一个个上演着悲喜交织、嗔怨相连的生命剧目。
    而在金陵十二钗中,王熙凤这个人物已成为一个不朽的典型形象。
    首先,从《红楼梦》第三回【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对她的出场描写,就可以看出她在贾府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一语未了,只听得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只见她‘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对王熙凤的人物刻画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出场就给人一种八面玲珑的震慑力。写她与贾母、王夫人的关系,主要表现她对贾母等人的逢迎,以取得她们的宠信,巩固自己在封建家族的地位。还是在第三回:“……这熙凤携了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更突出其虚伪做作的
性格。写她与荣宁二府的贾氏姊妹、妯娌、侄媳之间,则是以利害关系为主,体现她对远近亲疏的不同态度。如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中:“那凤素日最喜揽事办,好卖弄才干,虽然当家妥当,也因未办到婚丧大事,恐人还不伏,巴不得遇见这事。今见贾珍一来,他心中早已欢喜……这正是: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写她与丈夫贾琏的关系,表现夫妻间的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尤其闻听贾琏收了尤二做小之事后更是醋性大发,凶相毕露。第六十八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酸凤大闹宁国府】中这样写道:“凤一面使旺儿打听细事,这尤二之事皆已深知……凤一面使人暗暗挑唆张华,只叫他要原委……在外面待尤二自不必说得,只是心中又怀别意。无人处只和尤二说:‘妹妹的名声很不好听,说妹妹在家做女孩儿就不干净,又和夫有些首尾……’,同时唆使众丫头媳妇们指桑骂槐,暗相讥讽,弄得这尤二要死不能,要生不得。最终含泪吞金,命丧黄泉。”这些情节充分表现她嫉妒心强,阴险毒辣的性格,正是:“外作贤良,内藏奸猾”。
    总之,对这个人物的塑造:一方面是当权的奶奶,营私的里手,是从家族内部蚀空贾府的大蛀虫,另一方面又是舞弊的班头,霸权的首目,是维权图利心计重重的“凤辣子”。治家败家构成了她性格中的一对矛盾体。这是一个充满活力,风风火火的,既使人觉得可憎可
恨又令人感到可悲可叹的人物。她的性格是在一定的典型历史环境下造成的。
    《红楼梦》完全改变了过去古代小说对人物类型化、绝对化的描写,写出了人物性格的多面性。作者将人物角放在广阔的社会联系中,从各个侧面给予反复渲染,随着情节的发展,逐渐构成其性格丰富性、多样性和完整性高度统一的整体,达到了人物个性与共性的完美融合。
    【作者单位:新疆农业大学附属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