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创意礼物 捶背券
算起来,妈妈今年应该68岁了。我只记得她属虎,然后每次再掰着手指头计算出她的年龄。在我刚记事的时候,她40岁。长大之后,我对家人的年龄反而日益麻木。或许是因为我希望妈妈永远停留在我儿时的模样,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日益老去。
闺蜜曾给她姥姥买过一套400多元的保暖内衣,她妈妈起先埋怨说,有点贵了。但正是那个冬天,姥姥在一个午后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闺蜜的妈妈说,如果知道仅剩下这短暂的时光,再贵也是值得的。
妈妈每个冬天都会来我家住一段,一年一年,一开始还是每天出去散步,在小卖部看人玩牌,到后来,渐渐变得步履蹒跚,电视机的声音也开得越来越大。给妈妈的礼物
我上大学时的一个寒假,返校那天,爸爸骑摩托车送我去客车站。妈妈决定提前出门散步,顺便走到车站送我。我和爸爸到了,等了一会儿,妈妈还没出现。车站离我家不远,只是她走得很慢。客车不等人,照常开走了。后来,据爸爸说,妈妈到了不到我,以为我还没到,在寒风中等待了好一阵。
第二年的寒假,她吸取了经验,早早去送我,目送着大巴开出车站。我朝窗外望去,她依旧站在那里,直至身影越来越小。
一直以来,我在妈妈的世界里,比她在我的世界里要重要的多。在我童年时,家里有了好吃的总是会给我留一点。我无论送什么,都无法回报她那分沉甸甸的心意。我工作之后,每次回去都给她钱,还给她买过棉帽子、青花瓷酒杯、各种吃食——包括她念念不忘的童年吃过的云片糕。
去年冬天回老家的时候,姑姑说:“我告诉你妈妈你生了个男孩,她只是‘哦’了一声。人老了就什么也不问,谁也不关心,每天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机打瞌睡。”等妈妈来我家的时候,我却发现她能清清楚楚记得哪天我回家,哪天过年,表妹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的孩子满月的时候,她还掏出了200元钱,说:“就这么多啦。”
我问她:“给表妹的孩子了吗?”她嘿嘿一笑:“我给了她100”。我说:“你怎么能偏心呢?”她就一直在乐,脸上泛着红光。
每天照顾孩子之余,我都陪妈妈聊天儿。她耳朵很背,但我俩竟也能正常对话,尤其是她
给我讲往事的时候。我听她讲过家里有唐伯虎的画、郑板桥的字,还有各种古书若干。讲家族辉煌本来是挺带劲的事情,可是结尾都是宝贝如何被骗走、盗走,简直像中国近现代史一样忧伤。我喜欢她讲故事的状态,眉飞舞、眼波流转、滔滔不绝,全然没有先前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模样了。
听完故事,我想起妈妈每天躺的时间太长,背都有点儿僵硬了,就跟妈妈说:“我送你一本‘捶背券’吧,你每拿出一张,我就给你捶一次背,好不好?”
妈妈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游戏一样的礼物。于是,只要我在家的日子,每天都会给她按摩肩膀后背。她一脸的幸福与满足,觉得那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今年春节回不了家,想起妈妈的捶背券还没用完呢。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机会用下去,心里难免一阵难过。
周末,我跟妈妈视频聊天儿,说:“你给我讲个挖人参的故事吧。”她又开始第一千零一遍讲她的童年。讲完了,发现我还在听,觉得很意外。我说:给您的“捶背券”还没用完呢,等我回去继续啊。她听不清我说的话,但明显心情很好,我知道她会乐上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