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传记 后汉书 吴汉传
【原文】
吴汉字子颜,南阳宛人也。家贫,给事县为亭长。王莽末,以宾客犯法,乃亡命至渔阳。资用乏,以贩马自业,往来燕、蓟间,所至皆交结豪杰。更始立,使使者韩鸿徇河北。或谓鸿曰:“吴子颜,奇士也,可与计事。”鸿召见汉,甚悦之,遂承制拜为安乐令。
会王郎起,北州扰惑[1]。汉素闻帝长者,独欲归心。乃说太守彭宠曰:“渔阳、上谷突骑,天下所闻也。君何不合二郡精锐,附刘公击邯郸,此一时之功也。”宠以为然,而官属皆欲附王郎,宠不能夺。汉乃辞出,止外亭,念所以谲众[2],未知所出。望见道中有一人似儒生者,汉使人召之,为具食,问以所闻。
生因言刘公所过,为郡县所归;邯郸举尊号者,实非刘氏。汉大喜,即诈为帝书,移檄渔阳,使生赍以诣宠,令具以所闻说之,汉复随后入,宠甚然之。于是遣汉将兵与上谷诸将并军而南,所至击斩王郎将帅。及帝于广阿,拜汉为偏将军。既拔邯郸,赐号建策侯。
【译文】
吴汉,字子颜,他是南阳郡宛县人。吴汉的家中很贫困,他之前在县里供事,被任命为亭长。王莽末年,因为其门客触犯法律,便脱离户籍逃亡到渔阳郡。钱财费用等都用光,便以贩马作为自己谋生之业,往来于燕地和蓟城之间,所到之处便交结当地的豪杰。更始帝即位后,派遣使者韩鸿巡视河北地界。有人对韩鸿说:“吴子颜,是位奇异之人,可和他商议大事。”韩鸿便召见了吴汉,对他非常满意,于是就奉旨任命他为安乐县县令。
正好这时王郎起事,北方各州一片骚动烦乱。吴汉一向听说光武帝是位德高望重的人,便独自想诚心归附于他。于是就劝说太守彭宠:“渔阳、上谷两郡的突击骑兵,在天下都是闻名的。您为什么不将这两郡的精锐骑兵会合起来,归附刘公(光武帝)攻打邯郸郡,这可是建立功业的难得的时机。”彭宠认为他的看法很对,但他的下属都想依附王郎,彭宠不能定夺。吴汉于是告辞出去,到了外面的亭子边停了下来,考虑着如何使计改变众人的想法,不过还没有想出较好的计策来。正好看见远处道路中有一个儒生模样的人,吴汉就派人将他召唤了过来,为他准备好了饭食,询问他一路上所听到的情形。
祥林嫂原文这名儒生于是说及刘公经过的地方,那里的郡县都归附于他;而邯郸郡的那个打着皇帝尊号的人,其实并不姓刘。吴汉非常高兴,当即伪造了光武帝的文书,发布文告晓谕渔阳郡,
并派这名儒生携带着文书去见彭宠,让他将所听到的经过都向太守详细地汇报,吴汉又尾随其后进了郡衙。彭宠极为赞同。于是派遣吴汉带兵和上谷郡的众将一同挥师南下,到了蓟城攻打并斩杀了王郎的将帅。在广阿县追赶上了光武帝,光武帝任命吴汉为偏将军。攻克了邯郸郡后,又赐予吴汉建策侯封号。
【原文】
汉为人质厚少文,造次[3]不能以辞自达。邓禹及诸将多知之,数相荐举,及得召见,遂见亲信,常居门下。光武帝将发幽州兵,夜召邓禹,问可使行者。禹曰:“间数与吴汉言,其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即拜汉大将军,持节北发十郡突骑。更始幽州牧苗曾闻之,阴勒兵,敕诸郡不肯应调。汉乃将二十骑先驰至无终[4]。
曾以汉无备,出迎于路,汉即捴[5]兵骑,收曾斩之,而夺其军。北州震骇,城邑莫不望风弭从。遂悉发其兵,引而南,与光武帝会清阳。诸将望见汉还,士马甚盛,皆曰:“是宁肯分兵与人邪?”及汉至莫(幕)府,上兵簿,诸将人人多请之。光武帝曰:“属者恐不与人,今所请又何多也?”诸将皆惭。
初,更始遣尚书令谢躬率六将军攻王郎,不能下。会光武帝至,共定邯郸,而躬裨将虏掠不相承禀,帝深忌之。虽俱在邯郸,遂分城而处,然每有以慰安之。躬勤于职事,帝常称曰“谢尚书真吏也”,故不自疑。躬既而率其兵数万,还屯于邺。时帝南击青犊,谓躬曰:“我追贼于射犬,必破之。尤来在山阳者,势必当惊走。若以君威力,击此散虏,必成禽也。”躬曰:“善。”
【译文】
吴汉性情朴实仁厚,说话少有文采,匆忙之际便不能用言辞表达自己的意图。邓禹和众将很多人都了解他,多次向光武帝举荐他,后来等到他有机会被召见时,就一下获得了光武帝的亲近和信任,并常常住在光武帝的门庭之下。光武帝准备征发幽州的兵力,夜间召见邓禹,询问可以出行的人选。邓禹说:“近来多次与吴汉交谈,这个人勇猛强悍并有智谋,众将里很少有能比得上他的。”光武帝立即任命吴汉为大将军,手持他的符节北上征发十郡的突击骑兵。更始帝幽州牧苗曾听到这个消息后,暗地里整顿军队,告诫各郡不可发兵。而吴汉却率领二十名骑兵先赶到无终县。
苗曾以为吴汉没有防备,便出城到路上去迎击,吴汉当即指挥随从的骑兵,捉拿并斩杀了
苗曾,夺取了他的军队。北方各州郡感到十分震惊,所属城邑看到吴汉的气势很盛没有不顺从的。于是吴汉很顺利地征发了幽州各郡所有的兵力,率军南下,和光武帝在清阳县会合。众将看到吴汉回来,所带回的士卒极多,战马极为强壮,都说:“能否分些兵力给别人,就不一定了。”等吴汉来到军中大帐,呈上兵簿,众将人人都想多要。光武帝说:“属于自己的兵马恐怕就不想交给别人,现在所要求的为什么又这么多呢?”众将都感到惭愧。
当初,更始帝派遣尚书令谢躬率领六位将军攻打王郎,不能获胜。正好光武帝来到,便一起平定了邯郸郡,而谢躬的副将抢劫掠夺却不前来禀告,光武帝对这种做法深为憎恶。虽然都在邯郸城,却分城驻守,不过还是每每过去安抚他们。谢躬勤勉于自己的职责,光武帝常常称赞说“谢尚书是真正尽职的官吏啊”,所以谢躬内心对光武帝从不存有任何怀疑。谢躬不久率领他所属的数万兵力,返回到邺城驻扎。这时光武帝南下攻打青犊贼军,对谢躬说:“我到射犬聚去追击贼人,一定会将他们击破的。在山阳郡的尤来贼人,势必会惊怕逃跑。如果凭借您的威力,攻打这股游散的敌虏,他们一定会被擒获。”谢躬说:“好啊。”
【原文】
及青犊破,而尤来果北走隆虑山,躬乃留大将军刘庆、魏郡太守陈康守邺,自率诸将军击
之。穷寇死战,其锋不可当,躬遂大败,死者数千人。帝因躬在外,乃使汉与岑彭袭其城。汉先令辩士说陈康曰:“盖闻上智不处危以侥幸,中智能因危以为功,下愚安于危以自亡。危亡之至,在人所由,不可不察。今京师败乱,四方云扰,公所闻也。萧王兵强士附,河北归命,公所见也。谢躬内背萧王,外失众心,公所知也。公今据孤危之城,待灭亡之祸,义无所立,节无所成。不若开门内(纳)军,转祸为福,免下愚之败,收中智之功,此计之至者也。”
康然之。于是康收刘庆及躬妻子,开门内(纳)汉等。及躬从隆虑归邺,不知康已反之,乃与数百骑轻入城。汉伏兵收之,手击杀躬,其众悉降。躬字子张,南阳人。初,其妻知帝不平之,常戒躬曰:“君与刘公积不相能,而信其虚谈,不为之备,终受制矣。”躬不纳,故及于难。帝北击贼,汉常将突骑五千为军锋,数先登陷陈。及河北平,汉与诸将奉图书,上尊号。帝即位,拜为大司马,更封舞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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