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十四回赏释
《红楼梦》第十四回“林如海灵返苏州郡贾宝玉路谒北静王”的主要内容:凤在宁国府中把丧事办得风风光光、井井有条。凤威重令行,十分得意。随贾琏送黛玉的昭儿从苏州回来,言林如海九月初三日已殁,凤说宝玉“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宁国府为秦可卿送殡,北静王水溶会见宝玉。
此回的前半回仍写凤管理之才。后半回写秦氏葬礼之盛大,是贾府繁荣昌盛之最。
黛玉父亲林如海之sǐ,只写了一笔。谒,拜见。贾宝玉在送葬礼在路中,遇见了北静王,也只是几笔。
文字有忙闲之分,本回可谓是一篇极忙又闲的文字。就整部红楼梦而言,它是一篇极闲的文字。此前半回正文写黛玉父亲林如海之sǐ,只是寥寥几笔。后半回正文写贾宝玉在送葬礼的路上,遇见北静王,也只是淡淡几笔。本回也是一篇极忙的文字。自凤接了宁府对牌以后,威重令行。本回所写事情甚多。诸如写安排人员、写登记账簿、写宾客、写僧道、写仪仗、写各家祭棚,更有甚者写裱糊宝玉书房,打点贾琏衣服以及各诰命家庆喜吊丧之事,一并写来。读来使人颇感宁府上下事情多而应接不暇。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细品本回:
一、就整部红楼梦而言,怎样理解其为极闲文字?
本回上半回标题是:林如海捐馆扬州城。然而在本回一共34个自然段中,至23自然段才点出上半回正文,文章是这样描述的:“苏州去的人昭儿来了。”凤急命唤进来。昭儿请安后说:“二爷打发回来的。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日巳时没的。二爷带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灵到苏州,大约赶年底就回来……”说毕,连忙退去。凤向宝玉笑道:“你林妹妹可在咱们家住长了。”宝玉道:“了不得,想来这几日他不知哭的怎样呢!”说着,蹙眉长叹。此段虽作墨不多,却写得极妙,直接点出了正文,暗写了黛玉。
本回下半回标题是:贾宝玉路谒北静王。至末尾33自然段方点出:北静王水溶因问贾政道:“那一位是衔玉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贾政听说,忙回去,急命宝玉脱去孝服,领他前来。此段可见曹雪芹用心良苦。忙中闲笔,点缀宝玉,实为本回下半回中的正文中的主人公。
二、就本回而言,怎样理解其为极忙文字?
细读此文,不难看出写文字极“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文章开门见山,就写凤一到,即刻忙开了。来旺媳妇第一个到:拿了对牌来领取呈文京榜纸札。二是,紧接下文出现六个动作,即凤“命彩明、传来升媳妇、查看花名册、听差、点单册、坐车回家”等,可谓事情的逐项推进井然有序,内容也生动传神。三是,写凤面对百十号人不仅安排的有条不紊,而且立下规矩,赏罚分明。一旦
发现有偷懒的,赌钱吃酒的,打架拌嘴的,经查出,凤自称“三四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于是逃脱不了被责罚;凤也表
态:“事完了,你们家大爷自然赏你们”。可见,凤赏的虽然十分明快,却不由她掏一文钱。四是,写贾珍之辛劳。“那贾珍因发引日近,亲自坐车,带了阴阳司吏,往铁槛寺来踏看寄灵所在。又一一嘱咐住持空”。紧接此段写得极妙:贾珍好生“备陈设,请名僧,备接灵;当日,贾珍因天晚不得进城,无心茶饭,在净室歇了一夜。次日早,便进城料理出殡,派人往铁槛寺,修饰停灵处,安排接灵人坐落。五是,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其声势浩荡)正如庚辰眉批:数字道尽声势。
三、从艺术角度看,如何理解曹雪芹笔下精彩纷呈的情节场面和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
——情节场面精彩纷呈
在本回中,情节场面的描写也不乏精彩之笔。如秦氏五七正五日这天,凤自入抱厦内来,安名差点,各项人数均以到齐,只有迎送亲客上的一人未到。即命把那人传到后,凤正要发作,“只见荣国府中的王兴媳妇来了,在前探头”。接着曹雪芹笔锋一转,即刻插入了凤处理日常事务的三件事情,处理完之后在紧接上处罚“睡迷人”一事。这里的穿插仙界非常巧妙自然,如同甲戌侧批:“惯起波澜,惯能忙中写闲,又惯用曲笔,又惯综错,真妙”!甲戌又批阅:“接上文,一点痕迹俱无,且是仍与方才诸人说话神口角”。庚辰侧批更妙:“接的紧,且无痕迹,是山断云连法也”。一件事分成两截写,其
穿插了别样的事情,这是“惯起波澜”;被截断的事情重又接上,且接的毫无痕迹,这是“山断云连”。此两种艺术手法,颇为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出场人物数不胜数
在本回中可谓人多势众。尤其是官客送殡的,诸如“八公”、“郡王”、“侯”、“将军”等世袭后裔,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十余乘。
首次出场的人物也为数不少,宁府都总管赖二之妻,即来升媳妇,在秦氏丧仪中听风令,每日揽总查看,不敢疏忽。张材家的荣府女仆,裁缝、绣匠等来府做工由她照管,工银亦向她支领。王仁,王熙凤之兄巧之舅。首见第十四回的还有北静王水溶,因祖上与贾府有世交之谊,同难同荣,故从未以异性相见,更不以王位自居。秦可卿出丧,他特设路祭,在路旁高搭彩棚,设席张筵,和音奏乐,哀悼吊唁,又专请贾宝玉想见。他对“通灵宝玉”、“称奇道异”了一番,夸奖宝玉果然如“宝”似“玉”,“真乃龙驹凤雏”,并把皇上亲赐的一串念珠赠与宝玉。贾宝玉素厌官僚权贵,但平日闻得北静王风流潇洒,不为官俗国体所缚,每思相会,所以相见之下,彼此都有惺惺相惜之意。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红楼梦赏析
就人物形象的塑造而言均栩栩如生,诸如凤、彩明、来升媳妇、贾珍等,就连被凤责罚“二十大板”
的“睡迷人”,一个个典型人物均写的活龙活现、有声有;其场面也描绘的非常大气。尤其后半回写秦可卿葬礼盛大场面气势恢宏,更是贾府繁荣昌盛之最。
尤其是凤的形象更赋予一种新的生命力,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下曹雪芹笔下的凤。
一写凤烈货。本回开篇就表了宁国府中来了个“有名的烈货”——凤,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对其评价褒贬不一,有说她“脸酸心硬”,担心在她手下干不好事,也有从正面评价凤的,赞成她来到宁国府是件好事,“也须得她来整治整治,都忒不像了”。
二写凤勤劳。“天天于卯正二刻就过来点卯理事”;
三写凤能干。举办丧事井然有序,定规矩,见实效,一改宁府先时之弊端。
四写凤心细。颇能抓住人的心理,注意细节,滴水不漏、考虑周全,例如文中提到尤氏犯病,凤皆能“命人送来各样细粥,精致小菜”,劝其用膳;
五写凤金贵。文章中体现了贾珍的关心,每日“吩咐送上等菜到抱厦内,单与凤吃”;
六写凤骄气。“独在抱厦内起坐,不与众妯娌合”。
七写凤气派。宁府内外照如白昼,白汪汪穿孝仆从两边侍立,诸媳妇簇拥着凤,迎接凤款款来到宁府。
八写凤重情。凤与秦氏的感情之深,一见到秦可卿的棺材,那眼泪恰似断线之珠,滚将下来。在灵前,凤放声大哭。
九写凤甚严。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中所出现的差错。如凤“见荣国府的四个执事人进来,都是要支领东西领牌来的。凤命彩明要了帖念过,听了一共四件,指两件开销错了,要求算清再来”。
在处罚上凤更严。例如睡迷人终将难逃“二十板子”和“革了一月银米”的责罚。文章中尤以“眉立”二字将凤严厉的一面刻画的淋漓尽致。其实,凤责罚睡迷人,纯属,其目的也是立规矩。可以看出曹雪芹在本回一开始就有话在先:借一个人口笑道:“论理,我们里面也须得她(凤)来整治整治,都忒不像了”。紧接着,凤做出规矩后,下人处处迎合,文章写的又是如此精彩。
十写凤出挑。凤在宁国府众妯娌面前更是出类拔萃,文章中有这样一段描述:“族中虽有许多妯娌,但或有羞口的,或有羞脚的,或有不惯见人的,也有惧贵怯官的,种种之类,俱不及凤举止舒徐,言语慷慨,珍贵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