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演讲稿
我是赵祯,若干年后,他们尊我为“宋仁宗”。整个宋朝,就属我在位时间最长。四十二年皇帝时光,足够写好几本书,称得上是一个“时代”了。
一、我是个好人
我十三岁当皇帝,却不得不先做十二年傀儡。刘太后垂帘听政,大权在握。我要做的事,就是她点头的事,我也点头。下班以后,她继续召见大臣们,而我还要跟着师傅读书习字。刘太后号称是我的生母,她的话我必须信,也必须服从。她是个女政治家,把我爹宋真宗的“天书”闹剧体面地画了句号,把心怀鬼胎的大臣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朝廷的稳定。一个寡居女人,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我佩服。
让我不爽的是,直到她死后,我才听说,自己真正的亲娘是李顺容。我们见过面,却从来没有相认。每次想到她,我都想哭。我好想见到她,当面叫她一声娘,哪怕是在梦里。这是宫闱秘闻,却搞得人尽皆知,被坊间编成了“狸猫换太子”的传说。我不想辩解什么,也不想报复太后。因为,她冒充我亲娘,把我从娘手里抱走,是一笔交易。她让李顺容衣食无忧,
李顺容帮她母以子贵,当上皇后。后人在《宋史》给我点了赞,说“为君者,止于仁,帝诚无愧焉”。
王拱辰作为皇帝,“仁”是最难得的品质。我做到了。太后让我母子分离,我却没有降低她的尊号,破坏她的声誉。
大臣们在朝堂上很嚣张,动不动就大吵大嚷,根本无视我的存在,范仲淹甚至领着一帮谏官砸宫门。我宽容他们,毕竟,理不辩不明嘛。吵着吵着,善恶忠奸都能分辨出来了。包拯是急性子,给我提意见,情绪激动,唾沫星子乱飞,甚至口水喷我一脸。我没有动怒,而是静静地擦了擦,继续洗耳恭听,保持笑容。王拱辰为了劝我收回成命,揪着我的袖子不放。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不撒手。这号人我实在拗不过,只好照办。要知道,他是个状元。敢情状元也这么粗鲁啊!每次上朝,都闹哄哄的,我还都能泰然处之,很少发脾气。回到宫里,虽说这儿才是我的家,但我依然先人后己。吃饭被石头子硌了牙,我不发火,也不让身边人声张,为的是不让做饭的人受到惩罚。在园子里散步,走得口干舌燥,也要忍着口渴,回宫以后再抱着茶壶狂饮,为的是不让奉茶的宫女宦官受到责骂。出席宴会,听说一只蛤蜊要一千个铜钱,顿时觉得太贵,没胃口不吃了。
晚上肚子饿了,想吃烧羊肉,想得流哈喇子,但我忍了,没说。我不想让御厨为了一顿夜宵,宰杀那么多活泼可爱的羊羔。
京城闹瘟疫,我按照御医给的方子,亲自给老百姓煎汤药。不管哪里有水旱灾害,我要么在宫里偷偷祈祷,要么大冬天光着脚丫子在殿外祈祷,也要祈求上苍宽恕百姓,有什么事冲我来。大臣们建议扩建我的园子,我没同意。先帝给我留下来的园子,足够大了,干吗还要花这个冤枉钱?我坚信一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全国各地存疑的死刑案子,我都要过目,大笔一挥,每年少杀上千人。我专门交代吏部,如果有哪个官员,把不该定死罪的人定了死罪,制造了冤假错案,这样的官员终身不得提拔。晚上,远处传来歌舞声,我问宫女:何处作乐?宫女答说:是宫外的酒楼。她很是感慨:民间这么快活,哪像宫里这么冷清。我没有失落,反而得意:正是宫里冷落,民间才能快活;如果宫里快活,民间就冷落了。
从本质上看,我应该算是个好人。
二、我是个官家
景祐二年(1035),我刚亲政不久,宰相王曾、吕夷简都要求退休。我搞不懂,这两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就把参知政事盛度来,问个究竟。盛度很滑头,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二人腹心之事,臣不得而知,陛下询二人以孰可代者,则其情可察矣!”(《宋史•盛度传》)于是,我就去分别询问这两个老头。结果,王曾推荐蔡齐接替他,吕夷简推荐宋绶接替他。我终于搞明白了,原来他俩是在培植提线木偶,自己躲在幕后继续遥控。于是,我做岀了一个让他们都想不到的决定:王曾、吕夷简、蔡齐、宋绶,就地免职。只有盛度,职位不变。我是官家,我的小心思和大谋略,决不能让大臣们猜透。童年的特殊经历,让我很受伤;尔虞我诈的宫斗、欺上瞒下的内讧,又让我警醒,甚至到了猜疑、敏感、揣度的地步。反映在用人问题上,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亲信大臣也发蒙。狄青是我一手栽培的名将,又是我一手猜忌而死的。范仲淹是我一手栽培的名臣,又被我贬出了京城,只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们的生与死,升与贬,全在我一念之间。小心思琢磨太多,大事就考虑不周了。换句话说,“仁”可以御人,却不足以成事。我没有勇气了却前朝遗留的边患问题,也没有魄力改变日益严重的政策困境。庆历年间,西夏的元昊要称帝,我派兵去打,连吃败仗,而且都是全军覆没的败仗。最后,只能花钱买了西夏名义上的臣服。北方的契丹(辽国)一看这都
可以,也叫嚣发兵南下。我派富弼出使,据理力争,谈下来的,也只是破财免灾。我坚信,能用钱办成的事,就不要动刀兵。我也咬定,我的地盘我做主,不能割出去。也许有人说我懦弱,但我是花小钱办大事,还顺便控制了契丹和西夏的经济命脉,连他们市场上流通的钱,都是我大宋的。试问,到底谁厉害?
在我的时代,大宋军队打仗不行,兵却很多;大宋官员办事繁琐,官却很多;买和平花的都是小钱,给官员和将士开工资,养活宫里宫外一大家子人的花销,却是天文数字。冗兵、冗官、冗费,已经成了社会问题,就像癌细胞一样,扩散蔓延。直到跟西夏打仗吃了大亏,我才真正下决心,搞改革。前线主守的范仲淹,被我调了回来,我要用这位当世“圣人”的人格魅力,感召全天下。决心有了,措施出了,策略不对,阻力太大,范仲淹的庆历新政,一年多就黄了。讨伐他的大臣,大多是既得利益者。都说“不惜一切代价”,谁会真的去当那个“代价”呢?都说要“壮士断腕”“剜肉补疮”,又有谁真的愿意当"腕''当"肉''呢?对于富人来说,我的时代是极好的。经济繁荣,社会稳定,文化昌盛,思想学说吐故纳新,连坊市的界限都消除了,夜市也花样翻新地给人们带来新的乐趣。
对于穷人来说,我的时代是很糟的。一遭灾就破产,一当兵就送死,税负不低,剥削不轻,
当个佃农,丰年仅能果腹,灾年有可能饿死。这显然不是个盛世。四十二年,看起来很太平,实际上小规模民变、兵变也不少,王则兵变算是影响最大的。有人说,我百事不会做,只会做官家。没错,我不是秦始皇,不是汉武帝,不是唐太宗,也不是我的伯祖父宋太祖。我这辈子没做出什么可以彪炳青史的大事业。我就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心翼翼地驾驶这艘大船,向彼岸慢慢开。只要不触礁,不搁浅,不偏航,爱怎么折腾都行。
三、我是个俗人
我爹爹宋真宗是笃信道教的,为了追求“天书”,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我跟他不一样。其实,我是一个俗人。我长得帅,回头率高。我“粉丝”很多,不乏辽道宗耶律洪基这样的“超级粉丝”。嘉祐二年(1057),耶律洪基让使臣求得一幅我的画像,像宝贝一样珍藏,还喃喃自语道:“如果我生在他的地盘上,只配给他举黄罗伞盖,当个都虞侯。”
我有七情六欲。最渴求的,就是有个好伴侣,生个好儿子。可是,老天爷连这点愿望都不打算满足我。我这辈子有过两个皇后,都是包办婚姻。郭皇后是刘太后指婚,名义上是皇后,实际上更像是“窃听器”。我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她都向太后打小报告。我真的不太喜欢
她,但又觉得她年龄小,好可爱,舍不得。后来,我爱上了尚美人和杨美人,郭皇后争风吃醋,扭打之间,误伤了我。这下子,各种不满喷涌而出,她靠边站了,出家当了尼姑。没过多久,竟然死于非命。曹皇后是大臣们选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跟我有共同语言。可是,她长得实在一般,还是个二婚。虽说她的头婚,新郎有婚姻恐惧症,压根没进洞房,就逃之夭夭,但我见了她,还是没感觉。没感觉的婚姻是冷冰冰的。我们一直没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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